付清
    一童年往事（一）
    付清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存在的價值，因為在他八歲準備好十分結實的繩子想自殺的時候，他大姑告訴他必須活著，因為她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母親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自從，自殺隻是個夢想。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是活的很累的，比如付清，比如他的父母，比如他認識的每一個人，所以付清有時候很惡劣的想，女媧捏土造人的時候肯定是按照她最討厭的某位大神的形象來捏的，而且她肯定在造人的時候，給每個人身上都灑下了她作為一個女人最惡毒的詛咒，要不然為啥每個人都要經曆那麼多的生老病死，愛憎離別呢？要不然為啥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哭得嘶聲裂肺，並且在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隻會哭呢？
    付清的父母在他六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是付清讓他們離的，因為他受夠了父母每次見麵後無休止的大吵大鬧，受夠了每次都要可憐兮兮的在半夜去敲鄰居家的們，然後帶著他們來家裏勸架。所以在他剛上一年級並且很高興的認為自己終於長大了的時候，對父母說“爸、媽，你們離婚吧。”其實那天正好是他父母婚姻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安全期”，那時候他們剛從內蒙搬回老家，母親找好了開店子的房子，而他爸也有史以來第一次做生意沒有賠錢，甚至小賺了一筆。從外地回來的時候，還很高興的買回來一台很大的雙音響的黑色錄音機，以及一盒那年很流行的磁帶。當時的情形付清記得很清楚，那是他記得的關於童年為數不多的幾個畫麵，甚至連天氣，房間的擺設，以及他爸聽到他那話後瞬間凝固繼而暴跳如雷的表情，他都經常放在腦子裏細細品味著，想一個守著食物過冬的小老鼠，是不是的盤點一下自己的儲藏。
    具體的情況是這樣的，那天天氣很晴朗，正是書上說的那種秋高氣爽的典型代表，我們的付清同學高興的背著書包推開家門，打算告訴母親他今天又被老師表揚了的時候，卻看到爸媽都圍在客廳的桌子邊，擺弄著一個很大的黑色的錄音機，裏麵飄出最近大街上經常放的一首歌。那一瞬間，付清感覺自己好像被背叛了一樣，十分傷心。因為在他的記憶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竟然可以如此“和諧”的相處，當然，那時候的付清是不懂得和諧這個詞語的，但是總之他覺得眼前的這一切是不對的，是不應該出現在他麵前的，年幼的他很是搞不懂為什麼母親可以那麼平和的和每次見麵都會把她毆打的遍體鱗傷的男人待在一起，甚至悠閑的聽著錄音機。所以，我們不得不說人有時候是奇怪的不是嗎，比如付清當時的想法。
    接下來我們的付清同學享受了他人生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天倫之樂”，他父親很和顏悅色的把他叫過去說“兒子，放學了啊，快來看看爸爸給你帶來的錄音機，喜歡吧？來聽聽看這裏麵有沒有你上次說的特別喜歡聽的那首歌。”當時的付清是高興的，因為這個一出現就鬧得家裏雞飛狗跳的父親這次不僅沒有在無事生非（在付清眼裏，他父親就是這樣的人，因為在他很小的時候，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突然從外地回來，很大聲的敲著門，她母親讓他去開門，他因為討厭父親鬧著不去，母親無法，就自己去開門，可是剛開打開門，就迎來父親惡狠狠的一腳，說母親故意教壞付清，不讓他去給自己開門，接下來就是一場激戰，而付清的工作當然就是哭，並且去找鄰居的阿姨幫忙勸架），而且還帶了這麼好玩的東西回來，所以他還是很高興的，但這並不能改變父親在付清心中留下的映象，——一個總是打媽媽的壞人！
    剛才說到付清喜歡的歌的事情，那是付清放學回家在路上聽到的，然後回家告訴了母親，不知道怎麼被他爸給知道了，應該是母親在聽錄音機的時候順便給他爸說的吧。付清在父母的注視下擺弄了一會兒，還真給他找到了自己聽來的那首歌，原來是陳星的《流浪歌》，“離家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別問我為什麼他那麼小就懂那麼多，還會喜歡這樣的歌，要是所有的孩子都想他一樣從小就在父母的激戰中長大，並且目睹自己的母親別父親打到遍體鱗傷，然後在臥床不起的母親的眼淚中長到六歲，我相信無論是誰都會變的很早熟的，何況是一個三歲就會背詩，五歲就可以幫母親洗碗的孩子。
    接下來就是我上麵提到的關於付清讓付清他爸媽離婚的事情，由於當時的情況實在太混亂了，我隻能還原當時他們的對話，再無法做到更細致的描寫，還請各位看過見諒。
    付清：“找到了，我說的就是這首。”
    “哦，是這首啊，我還以為是那首《長相思》呢！”這是付爸爸，他其實是個很文藝的人，這是付清在後來和父親一起生活的的時候發現的。
    “清清啊，為什麼會喜歡這首歌啊？”這個是付媽媽，她是一個很敏感也很聰明的女人，這方麵付清受到母親的影響是很大的。
    “沒什麼，就是覺得好聽，這歌好像就是專門唱給我的一樣。”
    “怎麼會像你呢，爸爸媽媽不是都在你身邊嗎？”付媽媽其實很了解付清，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關於付清的事情她總是很緊張，這點到以後更明顯。
    “爸、媽，你們離婚吧！”這其實是付清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而且他當時沒有想太多，隻是單純的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母親不在受他爸的毆打謾罵。
    “這……”原本還笑意盈盈的母親，突然間就愣住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一旁的付爸爸在片刻的呆滯後，一個耳光扇向了付清母親。
    “說，是不是你教他這麼說的，你這個惡女人！”
    然後，曾經上演了無數次的戲碼又開始在付清眼前開演，可這次付清再沒有哭，因為他知道哭沒有用處，這房子是他們剛搬來的，附近根本就沒有他認識的鄰居，所以他隻能撲上去抱著父親沒有抬起的那條腿，（本來他是想抱他爸抬起來的那隻腳的，可是他沒抱著，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讓他不要再打母親。可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對上一個四十歲正值壯年的男人，實際上是沒有絲毫用處的，隻能一邊苦苦的抱著父親的腿，一邊希望自己能變成電視裏的孫悟空打跑這個打自己母親的壞人，也就是這個他不得不稱爸爸的男人。這次的時間持續的不是很久，付清他爸打了一會兒冷哼了一聲，說：“李玉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幹的那些勾當，你等著瞧，我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然後揚長而去，留下付清母親抱著他在客廳的地板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