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卷  賽裏木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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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路過三台海子,我就被那片湖深深地迷住了。那一年我剛六歲,遠遠地就看見了那一片藍瑩瑩的水,不由自主地喊了起來:“看哪,大海!”司機笑了起來:“傻孩子,那不是海,是湖。”我在心裏暗暗感歎:原來湖也可以像海一樣美啊!
    三台海子學名叫作賽裏木湖,當地人叫它海子,我覺得這種叫法還是很有道理的。雖然它不是海,可是很大,方圓大約280公裏,車要繞著它行駛一個多鍾頭才能遠離這片湖。時值八月,到處是一片酷暑,可這湖邊卻很涼爽,來往的車輛都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有回有用的早已一頭紮了下去,不會遊的也脫了鞋襪,在淺水處走來走去,感受著沁人心脾的涼爽,那遠比吃雪糕的感覺要好呢。
    第二次路過三台海子正是冬天,湖麵借了厚厚一層冰,湖藍色的冰麵平整而光滑,更深遠處,顏色暗藍暗藍,好像海上要起風暴使海水的顏色。冰麵有些地方被白雪覆蓋著,真是美極了!我隻恨自己不是畫家,否則這將是一幅多麼美的油畫啊!這一年,我已經十歲了,已經可以認識路邊那塊大木牌上寫的幾個鮮紅的大字“賽裏木湖”,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有點像維族小夥子的名字,很有些人情味兒,從此我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一天,空中飄著雪花,我跟著母親和姐姐逃難(據說邊防吃緊,要和蘇聯打仗了),我們很多人擠在一輛運貨的老解放車上,車廂搭了一個帆布篷子,為了取暖,車棚隻留下了一道施公分左右的空白,以供人們呼吸。盡管車廂內一片黑暗,我還是透過那一小片亮光,一直一直看著這片湖,隻覺得它是我這次旅程中,所見到的最美麗的景色。不知為什麼,當車駛出這片湖時,我一邊回頭望,一邊就有了一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第三次路過三台海子,我已經十八歲了,手裏攥著高校的錄取通知書,儼然一幅“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樣子。這一天陽光燦爛,九月的天空秋高氣爽,賽裏木湖早已煥然一新,原來在過去的這些歲月裏,它已經被開發成一片旅遊風景區了。我和一些乘客坐上遊艇作了一次環湖觀光,有停開到中央,居然有一片小島,島上修了一所亭子,許多水鳥在這裏飛來飛去,據說這裏已經開始養魚了,沉寂了多年的賽裏牧戶,終於熱鬧起來。遊玩了湖之後,我在湖邊撿了很多鵝卵石,這裏的石頭很特別,一律是黑白相間的花紋,透過清澈的水波,看上去漂亮極了。我像個貪婪的淘金者,撿了滿滿一口袋。但是離開水後,它們慢慢失去了水分,變得平凡極了。我到學校之後,找了一支玻璃杯,把他們放一些進去,再加上清水,他們立刻變得生機勃勃了。有很長一段時間裏,它們成了我們宿舍的裝飾品。畢業後我把它們用袋子裝起來,一直帶在隨身的箱子裏,直到有了家我才把它們放進了我的百寶箱,每當我打開箱子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賽裏木湖,想起那片藍瑩瑩的海一樣的湖水。有一回老公說要把這些破石頭扔了,我便睜圓了眼:“想要扔掉它們,除非先扔掉我!”
    想想第一次過那片湖時,湖邊連個公廁都找不到,而後來居然有了賓館餐廳,甚至還有了出租的野營帳篷。一晃又是十幾年過去了,那裏如今該繁盛到什麼樣子呢?事實的變化,真是無法預料,但無論世事怎樣變遷,賽裏木湖始終是我心中一片永不幹涸的湖,一片純淨如冰山上的雪峰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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