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睡午覺的時候，又做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不過這次更清晰了。
    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女精靈的麵龐，很清秀，歌聲帶著很強的穿透力，和著身旁繁花分落的大樹，一聲聲像是雨點滴落在心上。
    我以勇氣為你鍛造；
    我以生命為你祈禱；
    若你回頭，你會看見；
    埃辛諾斯為你放下的那份驕傲。
    歌聲嘎然而止，她轉頭，竟是看著我的方向。一瞬間我覺得她那麼眼熟，那張臉熟悉地像是已經刻在靈魂的盡頭，無論烈火焚燒，無論歲月電馳，她就那麼坐在那裏，已經幾千年，幾萬年。
    伸手，想觸碰她。
    她卻開口訴說起來，奈何我怎樣靠近，始終距她一步之遠。
    “你說什麼？”我焦急地奔跑起來。
    她仍是離我一步之遙，喃喃地念著。
    猛然間眼前一片漆黑，心髒被誰狠狠捏碎一般，我睜開眼劇烈喘氣。
    可是睜眼，見到的也不是光明。黑暗中，我摸索著走下床，摸索著穿鞋，又摸索著走到門邊。
    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夢中，黑暗撲麵而來時止不住的絕望感，我愣愣地靠著門口好久，手摸上門把，卻又縮了回來。
    忽然門被一股大力從外麵推開，“啊啊呀——”我臉著地被推倒。
    “啊——對不起！我走錯了房間了！”細細的男聲，帶了點怯懦，“你沒事吧！”
    我摸著鼻子站起來，結果又“砰”地一聲，一頭撞在桌腳。
    靠！！！！
    一雙溫暖的手扶住我，使力把我拉了起來，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比我高很多，“你沒事吧？啊…你是修音殿下的客人貝洛閣下！”
    我悶悶地摸著頭頂，腫起了一個大包。他又急道，“你哪裏受傷了麼？您的眼睛！啊抱歉！是不是撞到了眼睛？”
    有溫暖覆上眼睛。我尷尬地摸索著推開他，“沒事沒事啦，一會就好了。”
    那雙手又不依不饒地托住我的手腕，“我扶你坐下來。需要我找人給你醫治或是通知祭司殿下嗎？”
    擺擺手，“不用了。”
    明亮的日光穿透門欄的間隙，在房中灑下一片溫暖，我怔怔地看著恢複光線的房間，被身邊坐著的精靈嚇了一跳。
    “啊！你怎麼還沒走！”
    他一頭及肩的翠綠卷發，清秀的臉蛋浸浴在陽光之中。
    “哈…哈維斯？”
    他先是一愣，“你認識我？”很快又反應過來似的自嘲地笑笑。
    我想起那句“男寵”，立即看明白了他自嘲的笑，趕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聽別人叫你名字…”
    噢天呐我這個蠢貨！越說越亂。
    他抬頭對我笑笑，“沒關係的，別放心上。眼睛好了嗎？剛剛怕你出事所以沒走，也不知道要講什麼…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看著他清秀略帶靦腆的臉龐，怎麼都無法把他和男寵兩個字聯係到一起。
    但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家夥這麼眼熟？
    眼熟得好像…好像…
    剛剛夢裏的女人…
    驚覺這個事實，我瞪大眼睛把哈維斯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再從上看到下…
    真的很像！
    之所以我沒能一時反應過來，實在是氣質相差太遠了。夢中精靈帶著難以言喻的清冷和高貴，而麵前的哈維斯平易近人還貌似善良溫和。
    他給我看得渾身發毛，小心翼翼問道，“怎麼了嗎？”
    “沒沒沒…就覺得你很像一人。”我收回視線說。
    哈維斯立即皺了眉，眼睛看向遠處，帶些僵硬地說，“陛下也常這麼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立刻解釋道，“你別多想…我絕對沒有女王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比較像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想了想又補充道，“應該是我前世的老婆。”
    哈維斯仍是皺著眉，表情變得很奇怪。
    啊啊啊！
    我說他像我前世的老婆？！
    正尷尬著，外麵匆匆奔來一精靈，見到哈維斯便單膝跪地，哈維斯眉毛皺的更深了。
    “哈維斯殿下，艾露恩學院的名額下來了！陛下讓您過陣子去上課！”
    “知道了。”哈維斯不冷不熱應道。
    我伸著脖子，“什麼課什麼課？艾露恩學院？”
    哈維斯好脾氣跟我解釋道，“帝都魔法學院。”
    “我可以去麼？”
    他低頭想了下，“每年的名額都是固定的，如果貝洛先生您想去，可以找祭司殿下想想辦法。我…我沒有這個權利…”
    他站起身往外走，剛剛報信的精靈跟在身後。陽光中他的背影顯得很瘦削。
    我腦子一抽就冒出一句，“別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如果我們總是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的話，還不如死掉好了。況且和艾薩拉在一起，也不吃虧啦，她那麼漂亮…”
    哈維斯停在門口，肩膀有些微抖動。
    不會吧？
    這樣就被我感動哭啦？
    然後我聽見了他帶著壓抑的笑聲說，“謝謝你這番話。我很喜歡。”
    他往外走兩步又忽然停了下來說，“每個人都至少有一個夢想，有一個理由去堅強。”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在哪裏都是流浪…
    原來哈維斯也知道這句話。
    想起他站在城門口看向艾薩拉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如果愛一個人，你看他的眼睛，那麼什麼都不用說，你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