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了一宿，終究還是看著天空漸漸放棄微微的魚肚白。
    然而，我卻一直呆在床上，直至聽到他已經出門的聲響，才情願從床上起來。
    但，我究竟要幹什麼，我也不知道。
    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我見到那個我最不想見到，但最需要麵對的女人。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衫，和一條粉色長裙，長長的卷發被她盤了起來。
    看見我，她微微笑了笑，甜蜜而美麗的臉，與他相同的溫柔氣息，但她對於我來說，卻該是個殘忍的人，但，我並不恨她，也許，是恨不起來。
    “小伶，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她的聲線輕柔而悅耳。
    “當然。”我走到餐桌旁坐下，故作鎮靜的拿起餐具，開始分割著盤子中的煎蛋和煙肉。
    她也拉開我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滿臉笑意的望著我。
    如陽光般溫暖的感覺，我身體的每個感受器都在盡情的感受著她散發出的獨特氣質。
    也許他，就是被她的這種氣質而吸引住。
    算不上美若天仙，卻讓人更想靠近、了解，甚至想要依靠。。。
    “小伶，你和林俐他長得真像。”她一邊咀嚼著食物，一邊說道。
    我淡然的笑了笑，回答道：“他是我哥哥嘛。。。”
    “也對。”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我也因略懂他的心思而感到喜悅。
    “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我問道，盡管這並不是我所想知道的，我所想知道的，我已經知道了，他的愛，是為什麼而付出的，而對象，為什麼是她而不是我。
    她沉默了下，嘴角的弧線顯露著她內心的甜蜜與幸福。
    “因為5年前的一束花，那天，他冒著雨，到我的花店，買了一束玫瑰，我問他，是送給情人麼，這麼冒著大雨，傘也不打的。然後他說，不，阿，對了，你猜他是賣給誰的。”她故意賣關子的說道。
    然而，就在她說5年前的大雨的一束花，我便早已清楚是買給誰的了，那個人，便是我，5年前，我考上了醫學院，他為此，開心了很久，就在收到通知書的那天，他冒著雨，傘也不打的跑了出去，起初我以為他有什麼要緊的事，然而，1個小時過去後，便見他捧著一束玫瑰出現在門口，當他滿身濕淋淋的將花遞到我手裏時，我情不自禁的哭了，而他還在說著：“抱歉，我不知道要買什麼花好，就選了玫瑰。”
    原來，我是因為一束花，而失去了他，這代價，真大。
    “我，他是送給我的。”
    “你還記得阿。”她有點略帶興奮的說道，然而在她說與他的發展過程時，我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仿佛自動過濾掉了。
    果然我還是無法接受別人的幸福。
    而直至她問我，為什麼畢業了還不工作時，我才回到現實中來。
    不可否認，她的話也給我本應灰色的天空添了一抹黑色。
    “小伶，聽林俐說，你已經畢業了阿，怎麼還不去醫院見工？”
    因為我性格向來比較散懶，而他也比較寵我，他知道我不喜歡與人相處，尤其是陌生人，便沒有要求我一定要去工作，就算他工作再辛苦，似乎他也心甘情願，我知道，他可以養我一輩子，但他並不屬於我一輩子，從昨天開始。
    “嗯，找不到。”
    “那這樣吧。。”她似乎有點難為情，但最後還是說來出來。
    “你可以去幫我看店麼？花店的工作其實還算的上閑，一般來的也隻是熟客，可以麼？小伶。”她一副拜托了的樣子。
    但我也並沒有要拒絕的意思，對於不太辛苦的工作我並不反感，或許，少些在家，會是件好事。
    “好。”
    她說她想在家認認真真的做一個家庭主婦，賢妻良母，相夫教子。
    這也許是大部分女人的希望，但在我看來，這一切多無謂，工作、家庭兩得意的女人才是個成功的女人，但她畢竟也隻是個普通的女人，有一般女人的想法，並無不對。
    花店的工作其實隻是每天的給花澆澆水，和一些買花的客人閑聊幾句。
    而來花店買花的多半都是那幾個常客，並且都是些家庭主婦，而且買的大多數也是來來去去那幾種花。
    我家從來不插花，他沒這個情調，我也沒這個閑情，因此我不明白為何那些人可以把花也當作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除了家庭主婦，就是給情人買花的男子，有年輕的、中年、甚至老年。
    而他們選的花無一例外都是玫瑰、百合。
    “林先生，今天的花還真不錯呢。”那女人大概30歲左右，她說她的丈夫喜歡鳶尾花，因此一個星期大概會來這裏買一次。
    “是阿，你要的花，我已經包起來了，我拿給你吧。”說著我走到一叢花前為她那束早已包好的鳶尾花。
    女人接過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不能明白這種幸福感因何而來，或許是我難以滿足，也或許，是我無法理解生活中的幸福。
    在花店工作的一個月，與他見麵的次數並不減少，除了晚餐的時間外，他還會偶爾到我房間來。
    就如那日之前一般，仿佛並無任何改變，但我實質清楚的很，一切都已經變了。
    我們雖依舊肩並肩的走在人海中，但我們的手卻不再相握，然而在他的另一邊，卻早有了能與他十指相扣，牽絆一生的伴侶。
    3月14日，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自然花店內的生意會比較好，而我也比較忙。
    許多陌生的客人，陌生的麵孔。
    “先生，為什麼玫瑰不去刺？”一個買花的男生問道。
    看上去大致15、6歲，多麼青春的年齡。
    “抱歉，今天太忙了。”我回答道。
    但實質上，往常的玫瑰花我通常也不去刺，除非有客人特意要求。
    玫瑰，去了刺，就不是玫瑰了，就如天使，失去了翅膀，那他也隻不過是個凡人。
    “呃，沒事，我隻是覺得有點好奇而已。”
    我朝他微微的笑了笑。
    “先生不去約會？”他把花遞給我包紮。
    我接過他遞過的花，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裝紙和絲帶開始為他包紮花束。
    “不，我還沒有女朋友。”
    “看不出來呢。”
    “怎麼會，呃，好了。”說完，我便把包好的花遞給他。
    然而在他接過花的那一刻，同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先生長得這麼好，居然沒有女朋友，覺得奇怪，阿，我先走了，要不就要遲到了。”男孩看了看手表。
    “再見。”
    我也看了看牆上的鍾，上麵顯示著6點20分。
    我也該走了。
    等我準備收拾好一切準備離開時，卻來了一位客人。
    “先生買什麼花？”我放下手上的東西，並朝那個身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問道。
    那個男人的頭發有些濕，但並不算太過淩亂。
    他那俊逸非凡的臉，無關輪廓清晰優美，仿佛是藝術家的雕刻作品，深邃的眼睛仿佛西洋玩偶的琉璃珠般迷惑人心神，然而他的皮膚沒有絲毫多過的血色，可以用蒼白來形容。
    也許是他沒帶傘，一路淋雨的原因吧。
    “送給妻子，送什麼花好？”他的聲音低沉而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但我卻記得我並未曾遇見過他。
    “玫瑰吧，大家都買玫瑰。”我指了指腳旁的正開得豔麗的玫瑰花，如血一般的紅色，妖豔而燦爛。
    “你喜歡？”對於他的話，我覺得有些疑惑。
    “還好吧。”但我還是誠實的回答道。
    “那你喜歡什麼花？”他又問道，而他的問題卻已經不是在圍繞著花而進行。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喜歡花。”
    “那你怎麼開花店？”
    對於他的問題我已經不想再回答，因此我隻好打斷他。
    “先生，請問你要多少支？”我蹲下身，準備幫他選花。
    “一支。”他語氣淡然而冰涼的如這3月天時。
    “要包紮麼？”我問道。
    “不。”
    我給他挑了支開得最豔麗的玫瑰遞給了他，但他的臉上並無露出與其他客人一般的燦爛笑容。
    “花開得再好，也會凋零。。。”他輕聲說道，仿佛自言自語。
    “所以我不喜歡花。”我情不自禁的回答道。
    他笑了笑便準備離開，然而在他轉身背對我的那一刻，一個略帶陰暗色彩的背影，觸動了我的回憶，同時他那把熟悉的聲音，原來他是那晚在酒吧的那個男人。
    我不由笑得，這個世界真小。
    “先生，你等下。”我喊道。
    他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臉，一言不發的望著我。
    那如藝術品般美麗的臉龐卻沒有絲毫生色，也許也正因如此，他才更顯得隻像個物品，一件完美無暇的物品。
    “這個給你。”我拿起桌後的一把傘，遞給了他。
    黑色的大傘與他十分相稱。
    我不知我何時變得如此熱情、善良、樂於助人。但我想，這隻是一時衝動。
    他接過我的傘，依舊，沒說話，眼神間也並無流露出任何情感。
    “外麵下著雨。”說著我用手指了指門外。
    “那你怎麼回去？”他問道。
    “我有多餘的，你先走吧。”說完我便轉身去整理其他的花。
    而當我轉過臉時，他自然是離開了。
    然而傘，我卻隻有一把，而那一把，我也給了他。
    我關上門，冒著雨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走的很慢，雨雖不大，但很顯冷，尤其是著3月天時，但這徹骨般的寒冷卻讓我的心安靜冷卻下來。
    就如一劑有效的麻醉鎮靜劑。
    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我滿身濕的出現在他麵前，他似乎又是震驚又是憐惜，他連忙跑進浴室拿毛巾為我擦頭發。
    而嫂子則到廚房給我舀了一碗熱湯。
    嫂子，我是從何時開始叫她嫂子的，我也忘了，但重要的是，我似乎已經開始適應了有她的日子，如姐姐一般親近善良的女人。
    “小伶阿，快來喝口湯，你的傘呢，怎麼弄的一身濕了，一定很冷吧，真可憐。”嫂子一邊把湯遞給我一邊說道。
    “小伶，虧你前些天還說你不是孩子了呢，你看，這不是又要我和你嫂子為你擔心了麼。”他停下為我擦頭發的手，一邊說道。
    我苦笑了下，原來在他們眼裏我都是孩子，但此時此刻，我怎麼也在開始希望自己是個孩子。
    孩子的世界是五顏六色的，而不是慘淡無關的灰色，也不是四處崩塌的廢墟。
    “小伶，聽說你最喜歡吃魚，所以給你做了魚哦。”嫂子說道，但卻滿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對對!小伶，你一定很期待吧。”他也在一旁麵帶笑意的說道。
    我也不好潑他們冷水，隻好點頭說是。
    在我沐浴更衣後，他們也擺好了一桌飯菜，而當然少不了他們剛才說得魚。
    但，令我驚訝的卻是擺放在中央的生日蛋糕。
    在白色的忌廉上用棕色的巧克力醬寫著：林伶，生日快樂！
    而蛋糕麵上自然插著24根點燃的五顏六色的蠟燭。
    “小伶，生日快樂哦！”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我卻站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酸澀的情緒堵滿了我的咽喉，讓我吐不出也吞不下。
    見我絲毫沒有反應，他們又問了一句：“呃？是不是剛才淋雨感冒了？”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再摸了摸他自己的額頭。
    “不，我沒事，我隻是很驚訝。”我拉開一旁的椅子做了下來，我居然忘記了自己的生日，而他卻一直記著，盡管他已經屬於別人，但他心裏依舊有我的位置，隻是我和她的位置不一樣，也許並無高低之分，卻有意義之別。
    “小伶，嘛，以後的生日都會有多一個人為你慶祝了哦。”他拉開了我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而嫂子也自然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
    多麼甜蜜的新婚夫婦，雖然耀眼的刺痛我的雙眼，但我卻渴望著這樣的光芒。
    “嗯阿，小伶，隻是我們給你選的禮物啦。”嫂子別說著，別從一旁拿起一個袋子遞給我。
    紫色的小紙袋，卻精致的讓人感到奢華，想必裏麵的禮物也價格不菲。
    我接過袋子，從裏麵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原來一個手表。
    手表散發著灼眼的亮光，做工精細到每一個細節位置。
    “謝謝。”我蓋上盒子將它重新放回到袋子裏。
    “你喜歡就好。”
    那天晚上，他們似乎特別高興，仿佛那是他們的生日，而不是我的生日，雖然我並無太大的感觸，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於嫂子我並無恨意不說，對她反倒有一絲喜歡，我不反對被人疼愛，隻是愛我的人傷我太深，我也會變得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