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站在這古老大門外，準備著從應屆生裏挑選適合龐家的仆人。
    多少年沒有來過了，大門還是一樣充滿腐朽的氣味。沒有親切感，不過在記憶深處很熟悉罷了。
    校長還是那個校長，他的禮服一如既往地幹淨利索。書和血的味道很濃，在外麵待的時間長了，回到學校對那些氣味特別敏感。
    “誌遠？”校長推了推眼鏡，確認龐家的來者，“真的是誌遠？”
    校長麵露喜悅，他十分高興地知道他的學生坐上了這個搶手的位置，那座最貼近龐家中心的雷池。
    誌遠也不知說什麼好，禮貌地點點頭，脫掉了帽子。外麵是傾盆的大雨，命運作弄，和她離開校園時一樣的天氣。
    她伸出手，雪白的手套貼在皮膚上，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回到了過去，那時，這雙手是龐康的。
    “慢慢挑選，慢慢挑選……”校長喜上眉梢，殷勤地引著誌遠到處參觀。
    “不必了，”誌遠謝絕了校長的好意，這所學校留給她的，更多的是作為一個仆人的悲戚，她不需要回味這些，“直接把今天選出來的人帶給我看吧。”
    木製的樓梯咿呀了百年也沒有坍塌，真是堅韌。如數走來的，竟有三人之多。不知是學校對自己的培育信心猛增，還是今年確實出了不少的人才。
    三個男子，高矮均等。誌遠一個個審視，他們都帶著不可名狀的恐懼。經曆了成人儀式的洗禮，無知的無畏總被過濾掉。那種既期待又害怕，既絕望又企盼的心裏，誌遠再了解不過了。
    而他們也不約而同地對誌遠表示出驚訝的神色，接著立即溫順地低垂著頭。
    誌遠拉過第一個人的手，那個男子抬起頭，黑色的眼睛迸射出極端的喜悅，仿佛得到了脫穎而出後至高無上的榮譽。
    他魅惑地反握住了誌遠的手，誌遠卻搖搖頭，她不想選擇風流的西門學院。
    第二個人還沒等誌遠有所作為，便咬住下嘴唇抬起了頭，直視著誌遠的眼睛。堅定，不屈，冷漠。誌遠做了同樣的動作，他的手指天衣無縫地配合著誌遠，不掙脫也不主動。沒有表情的司徒，連手心都沒有溫度。
    誌遠又搖搖頭，可是司徒鬆手也很幹脆，沒有留戀和失望。
    她又來到第三個人麵前。誌遠不著急，看著他笑了笑。對方沒有抬頭，沒有做聲。握住手的時候，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但是沒有掙脫，立即適應了以後，用同樣的力度搭在誌遠的手上。第三位，竟然是諸葛。
    啊，居然沒有劉學院的學生，真是諷刺呢。
    誌遠停留了很久，現在的學生都比她當年強多了。三個人的反應都不如她當年失禮，拿不準，她已經成了新一代學生的反麵教材。
    “怎麼樣，還滿意嗎？”校長問，慌慌張張地向誌遠解釋，生怕誌遠誰都沒有挑中，“如果不滿意，我們還有許多學生，就在樓上，今天成年。你看我這記性，還有好幾個我都沒叫出來。原來我，我現在就去……”
    “他們很好。”誌遠收回手，戴上了手套。為什麼她沒有龐康幸運，能遇到一個一眼就相中的家夥呢？真的是，所有的好事都讓她帶走了呢。
    誌遠在做一道費腦筋的選擇題，明明沒有一個答案是正確的，上帝卻非要她從中作答。她再一次牽起司徒的手——那麼，就選擇最接近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