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樓上飛奔而下幾隻形似狐狸卻小於狐狸的動物，動作如閃電般迅捷。它們靈活地穿梭於人群中，幾乎不受肉體的限製。它們柔軟如風的皮毛將他們托成一團氣息，來回作弄追逐的獵人。
    “快！”龐康大吼一聲，拔出匕首塞給誌遠。
    她從正門進入，有一些失魂落魄的人正打開大門。誌遠本能地將匕首幹脆地插入人們脖子的動脈。來者一個兩個然成了血人，裏邊卻傳來“菖蒲！菖蒲！”的叫喊。
    那幾隻類狐狸一聽到喊的話，立即抽身逃離。和來的速度一樣快，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屋子裏的人太多了，還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斷地從危機消失的樓上下來。那些拿起各種武器的人凶神惡煞地逼來，誌遠不禁心裏發毛。
    人太多了，救不出去了。這是誌遠不得不承認的膽怯。
    這膽怯不是害怕，而是明知結果是悲壯就義還要義無反顧的不服氣。她和龐康都得為主人而戰，為信仰而戰，不是嗎？愚忠啊，可惜它是仆人字典裏的上帝，是誌遠和龐康得到心靈救贖的途徑。
    但是，她不想就這樣結束。
    現在的她不是司徒拯救的她，不是保護明翔的她，不是為主人鞠躬盡瘁的她。有一種情感獨獨在最危急的時刻入侵，轟轟烈烈，作威作福，喧賓奪主地驅逐誌遠所有的理智。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跑了起來。堅定地揮向威脅龐康生命的男人的手臂，殘肢騰空而起，男人發出與性別不符的尖叫。
    龐康來到主人旁，但她沒有解開繩索，而是卡住主人的咽喉，薄唇微啟。
    無數龐家人和仆人用一輩子守護的寶貝，在主人腹部透出光芒。龐琦變得前所未有地漂亮，光芒照到的部位如春回大地般潤澤。
    小腹到柳腰，上升至胸口，脖頸，麵頰。最終，那一顆閃亮的生命精華之源走出了龐琦的口腔。
    “龐康！不要啊！”
    誌遠回天乏力，她隨拚殺的男人一同跪下，同時，龐康繼承了鮮豔的俊美。精元已順利轉移。主人幹癟蒼老的變化隻在一刹那，破布似的癱在地上。她的眼珠在眼眶裏轉，眼窩凹陷下去，皺紋像蜈蚣一樣爬上眉梢，唇角。蠟黃的肌膚還在脫皮，仿佛衰老和憔悴不甘心就此離去，非要把龐琦折磨得不成人形為止。
    至於被用力一拽，手腕扳斷般疼痛。誌遠的眼淚來不及滑落，便已和牽引著來到了屋外。她使盡渾身解數跟上對方的腳步，但是她呼吸不了。她的肺裏裝進了石頭，吞不進去，也吐不出來。
    可是龐康拖著她，她不走了。龐康強行拉扯，她就是不走，賭氣地停止移動。誌遠的膝蓋磨出了血，腳踝也崴了。龐康卻離不了太多，就是一個勁兒地拉著她跑，拚命地跑，拚命地跑。
    像是要觸及從未存在過的幸福的期望——盡管跑到第一名，也休想得到獎賞。
    可是為什麼呢，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誌遠哭了，可是她的眼淚沒有一滴能掛在臉上。疾風掠走，龐康一定能更有理由地說，自己什麼都沒看到吧？
    可是，這才是對的選擇不是嗎？隻有這樣才能保證精元的完好，隻有這樣才能逃出西門家，隻有這樣才不辜負那麼長久維護的夢。
    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但是這一場夢，卻因為龐康而真實地存在著，因為那一個如茉莉花般美麗和冰冷的生物，而具有了超出夢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