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龐琦說，誌遠不為所動地收拾餐具。
    “就我。”龐琦提高了聲調，又說了一次。誌遠沒有抬頭，依舊幹著活兒。
    “你不救我，我很快就死在這裏。”主人又說，“你不聽我命令，龐康有權殺了你。”
    誌遠還是沒有抬頭，餐桌很快收拾幹淨，茉莉散發出蠱惑人心的香味，淋漓盡致地怒放的花朵沐浴在火藥氣息中。
    聽到“龐康”兩個字，誌遠回了一句，“怎麼救？您要我做什麼？”
    “帶我走，”龐琦毫不猶豫地說，找到了突破口，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歇斯底裏，“帶我走！這兩天就要走！”
    龐琦的太陽穴青筋暴起，也許是害怕，也許是激動，血管突突地跳著，盡管她壓抑著情緒低聲悶吼。
    “您說什麼我都會做，您吩咐吧。”誌遠說。就算她希望幫助龐康守住主人，但一切好意在龐康眼中都不值一提。如果誌遠維護主人逃跑，那麼龐康會覺得誌遠是個盡職盡責的仆人。相反，如果誌遠違抗主人的命令，幫龐康守護主人，也許龐康知道了真相，回來第一件事真像主人說的一樣——殺了龐誌遠。
    他們的本質有區別，龐康守護的是家族，雇傭誌遠來效忠的是龐琦。
    “什麼時候走？”誌遠整理花瓶中的茉莉，這個宅子裏已經沒有玫瑰了。
    “現在，就現在。”龐琦抓住誌遠的手腕，緊緊地。龐琦的手指很冰涼，手心都是汗，抓的時候還在發抖。誌遠能聽見龐琦的心跳，急促，有力，頑強的生命在她體內攢動，美麗的軀殼包括著不安分的心靈，而那一顆小小的精元也在體內熠熠地散發著光芒和熱量。
    龐誌遠突然有一種吞噬和撕咬的欲望，從主人白皙的脖頸開始，用牙齒撕開她滑嫩的肌膚，挖出體內灼熱的一枚，那將是多麼令人振奮的快感。這是和主人性交時都沒認真體會過的溫度，精元所包含的欲望，正在試圖掙脫這一副即將廢棄的軀殼。
    誌遠控製住自己，偷偷地深呼吸，平靜和對主人說，“好的，這就替您去辦。”
    抽離了主人的緊握，誌遠周圍的空氣又緩和了。她端著碟子走進廚房，拖延時間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兩全的辦法。她沒有拒絕主人，也沒有趁龐康之危帶主人逃之夭夭。
    主人的房間裏突然傳出慘叫，隨機又是花瓶破碎的聲音，誌遠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朝主人房間趕過去。眼前的一幕像雷電一樣撞擊了一下誌遠的腦袋，誌遠要扶著門框才不至於摔倒。
    紅色的布料零碎地鋪在地上，乍一看還以為是玫瑰花瓣。陶瓷碎片和紅色混淆在一起，形成了妖嬈奪目的美豔。
    “撿起來！”主人憤怒地吼道，“快點！”
    誌遠戰戰兢兢地彎下腰，手指剛握住某一片陶瓷，便被主人一腳踩住。陶瓷紮進了誌遠的掌心，鑽心的疼痛傳到了她的大腦裏，試圖喚醒封鎖了的記憶的某一處。
    主人加大腳的力度，踩著誌遠的手大力地摩擦。誌遠的血沾上碎片，沾上奇怪的布料，蜿蜒著猶如一朵美豔奪目的花。
    好美，這樣的色彩配著血液，是世上最美的畫麵。
    “你騙我，你不想放我走，你不想救我。”主人的話在房間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回音，誌遠腦袋和手掌都疼痛欲裂。
    白色的床單被套，血紅色的玫瑰，踩傷的手掌，憤怒的被揭穿的謊言。誌遠眼眶好熱，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這一切，為何似曾相識？
    “跟我走，誌遠……”主人哭了起來，但踩著誌遠的高筒靴子沒有移開，“我討厭‘龐’這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