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地跑出宅子去。今天龐康出門采購，她也跟著去了。在路上吃了一個老婦人的血，她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她太餓了，餓得發慌。那個老婦人壽命也不長了，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山裏，她吃飽後老婦人竟然沒有死，喘息著，像是肺裏卡了石頭。
    這是誌遠第一回外出找食物吃，但肯定不是真正的第一次。因為她對於怎麼把對方掐住，怎麼製服，怎麼咬開血管駕輕就熟，似乎經常練習。
    自認為天衣無縫的偷吃計劃被龐康逮住了，雖然她還沒想明白龐康怎麼就知道了她外出。她明明吃完了馬上回到宅邸，並且家務事一樣沒落下。可龐康回到宅邸後馬上沉下臉來，對她進行針孔式教育。
    她滿嘴灰塵，髒東西卻被她撿得一樣不剩，全部吃幹淨。地上隻有少許油印子，以及她的手指反射著油光。
    吃完後趕緊站起來，諾諾地等待下一項懲罰。但龐康就是這樣捉摸不透，她過來用手背擦了擦她的嘴，甩了她一個耳光，“還餓嗎？”
    “餓。”她不說謊，龐康說過，對宅子裏的她和主人，都不能說謊。
    “剛開始是這樣的，”龐康摸了摸自己剛打過的半邊臉，“打你是為了讓你記住，以後不能再出宅子，沒有我和主人的允許，絕對絕對不可以。”
    “是。”她確定，龐康以前沒和她說過不能出去的規定，她是初犯，以後不會了。
    龐康俊得凜冽的目光中，柔情似水，“我等會再給你取一點來，再餓，就多吃點菜吧，原諒我不能縱容你。”
    龐康想告訴誌遠，她吃錯了人，可是她不能。很多秘密，她要背在自己的心裏麵，興許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和她一樣經曆了漫長的歲月，可以和她分擔，或者僅僅是讓她一吐為快都好。
    她把誌遠留在廚房，獨自走了出去。
    她自己都有好久沒有喝了，千裏迢迢進城裏攢來的一點點東西，她今天全部給誌遠吧。那種同情……同情什麼！她受的折磨超過誌遠千萬倍，都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每次看到新來的人，她總覺得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瘋狂地，從學校逃跑出來的自己。
    誌遠惹上了麻煩，不知道麻煩什麼時候來找她。誌遠第一次惹的，要交給她自己處理。她有點擔心，萬一誌遠處理不好喪了命，她又得回到學校裏麵對那個哈巴狗似的校長，再百裏挑一地閱人。
    很麻煩。
    外麵廣袤無垠的綠地，在漸晚的夜色中改了顏色，被天空染上深藍。
    無垠的深藍，隻有風刮過的呼呼聲。
    這樣的地方，絕對地與世隔絕。花鳥魚蟲，偶爾來了也是匆匆地走。因為他們的存在，沒有過多的生靈願意靠近。
    肮髒的，齷齪的，卑鄙的。
    那麼多可怕的形容詞，卻長著一張無可比擬的美麗的臉。
    龐康微微地笑了，司徒浩嬌說過，可以和她一樣。於是她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點一滴地變得漂亮，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孤單。
    誌遠也和所有被她處理過的人一樣細膩，精致。做事行雲流水又一絲不苟，腳步也越來越輕飄，直到有一天，誰也聽不見她鞋底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那一天，她會真正成為和龐康一樣的人，一樣的，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