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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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氣勢高漲地握著鞭子,但是他明顯不會使用,而且似乎還不知道殿下提前回來的消息,他看見人們都圍過來,以為是看這些奴隸的,這下遠遠望見了騎在馬上的殿下,才慌張了起來,隻得吩咐看守奴隸的壯漢,叫他們把奴隸都趕到一邊跪下。這些人看守了多年的奴隸,他們哪會把奴隸當人看,命令下達後,就毫不客氣地揚起長鞭,重重地刷到了奴隸們本就弱不禁風的身體上。眼看鞭子的末端就要打到一位綠發少年的臉,卻被一個人用手護住了,結果鞭子不留情地在對方的手臂上留下一條鮮紅的血印。
少年發現自己沒有被打到,而是一位少女替他承受了這一鞭子,不由得急切叫道:“姐姐!”少女馬上捂住了對方的嘴,低聲道:“閉嘴,你想死嗎?”本來他的頭發和眸子就很引人注目了,這下更是引來不少目光。
少年也被鞭子打過,所以清楚地知道其中的痛楚,不由得為新月心疼。在無意識地叫出來之後,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錯,馬上把小身子往後縮了縮。
新月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夠倒黴了,午後,一個貴族突然來到他們那裏,說是要提前把這批奴隸運到城內,新月還記得他的臉,就是上次到酒吧裏麵找茱莉亞麻煩的那人。不由分說地就將還在熟睡的他們拉出來,先是一個個地清點人數,然後是說能祭祀給上天對他們來說是多麼榮幸的事。這樣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從那裏出發。為此新月計劃好的夜裏帶格斯離開的計劃全泡湯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現在隻有先到城內,然後再好好計劃新的方案了。
盡管新月竭力阻止了格斯,但是還是被貴族發現了他們兩個。
遠處騎著馬的伯瑞斯把發生在兩個奴隸身上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他在人們不覺之中微笑了起來,那笑容著實像勾人魂魄的狼,他駕著馬向奴隸的地方過去,克勞德緊隨其後。貴族剛剛準備教訓一下這兩個大聲喧嘩的奴隸,卻被伯瑞斯叫住了。
“卡爾。”
貴族男子聞聲立刻收起鞭子,見高貴的王子殿下走到附近,奴隸們很自覺地紛紛跪下,新月護著格斯也跪在地上,並且低著頭緊緊握著格斯的手。貴族諂媚地向殿下笑了笑,行禮道:“伯瑞斯殿下。”
“這是怎麼回事?”伯瑞斯用溫和的聲音問道。
卡爾見殿下沒有責備的意思,就洋洋得意起來:“殿下,是這樣的,下個月初是百年一次的祭祀典禮,在下為了準備這次的祭祀便叫人送來了200名奴隸。這是第一批奴隸,在送到市中心時不巧遇到了殿下您回程,打擾了您的興致真是抱歉。”
伯瑞斯聽了笑了起來,這笑聲在一般人聽來可能會以為他很開心,但是入到茱莉亞和克勞德耳裏卻是另一翻意味。
“那卡爾,既然你打擾了我,作為懲罰,我找你要個奴隸可好?”這話說是在征求意見,實質就是命令。
愚蠢的卡爾不懂其中含義,以為是對他的行為的讚賞,一想到王子殿下向他要奴隸,他便覺得自己更有臉麵了,他連稱好,又道:“殿下想要我的奴隸,那是我的榮幸。”
紫發男子滿意地點點頭,從馬上下來,道:“那我就不客氣地要了。”
說完掃視了一下這些奴隸,他蹙眉,剛剛在遠處也看了下這些奴隸,除了個別人眼睛裏還有點神情,其他人的眼裏都是空洞呆滯的,就像是沒有了靈魂的軀殼。看來還需要花一點功夫。
最後眼睛定格在那個手臂因為護住了少年而被打到了奴隸身上,他瘦小的身體跪在在地上,低著頭黑色長發垂地,完全遮住了容貌。
他好奇地走過去,伸手托著起那個奴隸的下巴。一旁的卡爾見了,驚呼道:“殿下,您不能碰奴隸的,否則會髒了您的手!”
卡爾還想用行動阻止伯瑞斯,卻被克勞德的劍攔住了,男子冷冷道:“殿下的事不是你來管的。”被侍衛冰冷的褐色眸子盯著,卡爾全身上下突然覺得一股涼氣襲來,他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此時街道上萬籟俱寂。大家都看著這位伯瑞斯殿下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新月一直低著頭,聽著他們的對話,但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一隻手突然出現在眼前,她下意識地往後縮,卻無濟於事,對方托住自己的下巴,用很強硬的力道抬起了她的臉,跪在她旁邊的格斯能感受到她的手一緊,瞥向旁邊,卻驚訝見到一個紫發紫眸的男子扣住了他姐姐的下巴,並且凝視著她出神。
伯瑞斯也是訝異,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奴隸,在肮髒了泥土和灰塵下居然有一張這麼姣好的容貌,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她一雙清澈的黑眸靜靜回應著對方鋒利的眸光,難道他不怕自己身上的那股銳氣嗎?他打量著這個人,除了身上有點髒亂,其他倒沒有什麼,她不是奴隸。直覺這麼告訴伯瑞斯。如果不是奴隸又為何會混到這些人裏麵呢?他沉思著,千思萬緒彙聚到一起,突然他的神色緩和下來了,看來他是想通了,雖然現在還拿不出證據,不過很快就可以知道結果。
他對新月微微一笑:“那我就要這個了,還有這個。”說著指向一旁的深綠發的少年。他當然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人都的手是緊握一起的,如果不把這個少年一起帶著,恐怕她是不會心甘情願跟著自己走的。
新月在一邊大氣不敢出,這個人就是伯瑞斯,知道她和子夜存在的人。當她聽到伯瑞斯說要帶自己和格斯離開的時候,不由得驚了一下,難道這個人認出自己了?新月心裏暗問自己,那不可能,就算伯瑞斯知道這麼一個魔女和狼神的存在,卻從沒見過自己,所以暗自鬆了口氣。但是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少年看見自己也被王子殿下指名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這是好事,還是另一個噩夢?
“好好,殿下想要這兩個奴隸,您帶走便是。”貴族搓著雙手,笑道。
“我還沒說完。”男子繼續道,紫眸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卡爾聽了,先是愣了會,後又恭敬道:“您吩咐。”
“剩下的奴隸都給我放了,”說著指了指這些跪在地上的“軀體”,聽到這,卡爾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望向二王子,“不僅要放了他們,給他們和平常人一樣的食物,給他們和正常人一樣的住的。還要教他們怎麼生活,怎麼工作。我會隨時派人下來查看,要是有誰告訴我你沒有按照我說的那樣去做,那麼,我就拿你去祭祀——另外,我也順便告訴你們每個人,在我的路易城裏,雖然有貴族和平民的區分,但是奴隸和平民必須一視同仁,如果讓我知道有誰破了我的規矩,我便拿那個壞了我規矩的人祭天。”最後一句話說得尤其重。
卡爾的下巴聽著幾乎要掉下來了,他呆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剛剛還笑臉對他的伯瑞斯殿下此時雖也不失那份笑容,卻多了一份陰冷的氣息。街道上每個人聽見了都啞口無言,本來祭祀就是很早以前就傳承下來的規矩,雖然活人祭祀在民間人人聞而變色,但是也沒有人敢去挑戰這古老的法則。可是今天這位紫發男子不僅不要求進行活人祭祀,而且還打破了奴隸和平民的界限。在平民看來,此時伯瑞斯殿下就像是他們的神樣的存在,這下,他們更為尊敬他了。
伯瑞斯轉身麵對還跪在地上的新月,他把手伸到新月麵前,攤開手掌溫柔道:“跟我走吧。”盡管新月暗自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跟他走,但是眼下她若是反抗了,就是大不敬,他那麼受人民的愛戴,就算自己被伯瑞斯原諒了,這些人肯定也饒不了不知好歹的她。
無奈之下她隻得把手輕放在對方掌心,在得到回應後,伯瑞斯將這隻小手緊緊握住,把新月從地上拉起來。她的身子很輕,隻需稍稍用力便能提起她,他看見新月手臂上血已經泛出來的傷痕,微微蹙眉。
——遠遠觀望的茱莉亞看見殿下拉起那個奴隸時,身子不由得一怔,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髒兮兮的人。為什麼新月會在這群奴隸裏?到底發生看什麼事?當茱莉亞想湊近看個清楚時,卻發現現在已經寸步難行了。
“伯瑞斯王子萬歲!”不知是誰最先這麼喊了一句,爾後,叫喊的聲音逐一響起。
“伯瑞斯殿下萬歲!”
“殿下萬歲!”
街道一瞬間沸騰了。人們都在為這位偉大的王子呐喊著。
“克勞德。”在人聲鼎沸中,伯瑞斯小聲說道,而侍衛卻能清楚聽見主人的吩咐。
“殿下。”克勞德行禮等待吩咐。
“帶這個孩子騎到你的馬上,我們回城堡。”伯瑞斯扶起戰戰兢兢的格斯,將格斯送到克勞德的麵前。
“是。”克勞德應道,然後抱起少年到馬上,現在的少年還處在受寵若驚的感覺中。在安頓好格斯後,利索地翻上了馬,坐在少年身後。
見他們兩個準備妥當後,紫發男子也上了馬,向新月遞出手,新月遲疑了一會,才再一次送出手。伯瑞斯讓她坐在自己的前麵,一些女孩子看著這個受到特別待遇的奴隸,都相繼眼紅起來。而新月此時想的可不是自己有多麼幸運得到了王子的青睞,她莫名地不安起來,現在該怎麼辦?她問著自己,如果進了城堡,想再出來絕對不容易。好在托這個人的福,心頭大事也了了,再則,在城堡裏對格斯而言會好一些。
自從那一句“伯瑞斯王子萬歲”起,整個城市都是人們歡呼的聲音,人們祈禱,人們讚美,有這麼一位偉大的王子降臨在這個城市,真是上天的恩賜。
而與此同時,剛剛趕到的歌姬雪莉,人群攢動使她幾乎無法挪動步子,她趁著侍女不備,甩開她,自己鑽到人群底下,艱苦地爬到前麵去看一下究竟。因為人們都隻顧自己的歡呼去了,沒有誰注意到自己腳下還有個少女。
好不容易爬了出來,雪莉深吸一口氣,哪知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被場麵給驚呆了。
她看見一個深綠色的頭發,碧綠眸子的少年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馬上向自己這邊緩行過來——那少年是格斯!除了格斯,還有新月,和一個紫發紫眸的男子。如果她沒猜錯,這個人就是人們讚不絕口的伯瑞斯王子。雪莉一時沒有會過來,腦子頓時懵了,為什麼他們兩個出現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真是幸運啊,這兩個人。”她突然聽見身後一個男子道。
“說的是呢,居然被伯瑞斯殿下看中了,明明一開始還是奴隸,現在這麼受人矚目。”
“小聲點啊,殿下說了,這個城市不能再有奴隸和平民的區分的。”
另一人聽了立刻改口:“說的是啊,抱歉了。”
這下,雪莉似乎明白發生了大概的事情,她看向格斯,明明隻有兩年不見,非但沒有長大,反而變得骨瘦如柴了,白色的囚服上盡是幹了後的血跡。這兩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雪莉辛酸地看著,終於見著麵了,找了這麼多年終於能看見他了。
馬匹離雪莉越來越近,就在並排那一霎那,格斯也看見那雙碧色眸子的少女,那個他一直想逃出來尋找的姐姐。
“姐姐!”格斯愣了好一會兒,才叫道。然而他的呼喊聲被湮沒在了人們的歡呼聲之中。
新月很遠就發現了從人群裏爬出來的少女,她知道格斯現在的心情,但是如今還不是時候,她不知道伯瑞斯到底是為何要帶自己和格斯回去,在弄清楚之前不能輕舉妄動。現在要是做出什麼唐突的舉動,萬一伯瑞斯惹到了就不好了。
新月不顧身後的伯瑞斯,轉過頭,盯著格斯的眼睛。少年很快覺得自己的渾身發冷,他回過神,發現新月正凝視著他,雖然不是之前那雙紅色的眸子,卻依舊能令他很不舒服。
見對方看見了她,新月用手指發在嘴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樣子。格斯很聰明立刻變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收斂了一點,但還是緊緊地看著雪莉。見雪莉穿著打扮,這兩年一定過得還不錯,格斯這才放下心了。
新月又回過頭,雪莉正好也在看著她,新月做了個口式“他在我這,你放心。”
聰明的少女很快意會到對方的意思,她深深地呼吸,堅定地對她點點頭。若果是新月,她大可放心把格斯托付出去。“拜托你了。”雪莉這麼回應著。
坐在少女身後的二王子自然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低頭看著這個小姑娘,果然提早回來是正確的選擇,今天真是撿到了個寶。想到這,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在雪莉戀戀不舍的目送下,兩匹馬的漸漸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暉裏。眼淚又不聽使喚地從眼睛裏湧了出來,淚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她遲遲不肯離去,直到人們都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發現了她的侍女慌忙地把她扶起來,她才被拉著回去了。
她隻是太開心,見到自己的弟弟還活著,如今平安無事,她真的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