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加的律師團有點姍姍來遲。當然不能怪他們，誰能料到這麼風平浪靜的周末會在美好的晚餐時候風波乍起呢。
    但出奇的是，這次警局全然不顧律師的叫囂和抗yi，冒著警方也會被投訴的危險強行將撒加扣留下來。
    艾俄洛斯是無罪的，可以離開了。他是個小角色，警方隻需控製一個人就可以了。
    撒加淡淡的笑著，隻是要求見艾俄洛斯一麵。看著那張俊朗得出奇的臉，所有的警⊥察都惋惜，這樣出色的人如果也有罪就太可惜了。
    對於這麼合作的疑犯，警方也非常慷慨地允諾了半小時，並放大了所有的監聽器，豎起耳朵試圖監聽點什麼秘密。可奇怪的是監聽器忽然受到一陣嚴重的幹擾電波，在手忙腳亂的修複中，一對情人靠近了。
    艾俄洛斯緊張地抓住了撒加的手，為什麼偏偏是撒加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撒加咬了咬下唇，眉毛蹙起，全然沒有了審訊室裏的從容：“艾俄洛斯，看樣子我得在這裏呆上一晚了。不知道加隆怎麼樣了……不，我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可能遲了……”
    艾俄洛斯一頭霧水，沒有插話。撒加的語言很亂，他縝密的邏輯和不願意相信的情感絞成一團。
    “如果加隆沒有回來，你去他們警局看看……不，不可能的。”撒加是在驚慌，他藍色的眼眸無助地閃爍著。
    看撒加這樣的表情，艾俄洛斯確信無疑，加隆肯定出事了。
    “艾俄，如果是落在他手裏，加隆就不會有事。”撒加抬起頭，堅定地說，“等我到明天，我們一起。請你保證，明天出來我第一個見到的是你！”
    灼熱而渴望的目光中，艾俄洛斯鄭重地點了點頭，親了一下情人的額頭，轉身離開。
    看著艾俄洛斯邁著堅定的步子離去。撒加忽然胃裏一陣翻滾，血腥味噴湧而出，在警官們驚訝的注視下，他噴出一口鮮血。
    這次警方並不像是抓到什麼證據，完全是漫無邊際的東拉西扯。在極度無聊的審訊中，撒加知道自己的工廠絕對不會有問題，在審訊中迪斯也沒有聯絡自己，看來事情很順利。
    但撒加的心情卻越來越糟糕，猜想以及預感一起湧上來，沒等他想出什麼方法，就接到了修羅極為秘密的訊息：市區以南，有一個地方發生了火拚，警⊥察全部犧牲。和武器交易有關，因為曙光參與在內。
    普通的火拚修羅不可能在這時冒險告訴自己。
    撒加的心髒刹那堵上這一口鮮血，他強忍著、壓抑著、微笑著回答所有的審問，直到艾俄洛斯離去才再也控製不了，一口噴出。旋轉著紐扣，抓緊了心口，眼前一陣迷糊，火辣辣的痛燒灼著心髒以左，眼前隻有一張和自己相似的臉若即若離地頑笑著。
    全部犧牲？不！他聰明勇敢，他身經百戰；他曾掩護著隊友，彈無虛發；他曾孤身救人，槍起槍落勳章無數。
    犧牲？不會！
    這個警⊥局與加隆的警署相距不遠，按理說晚上九十點鍾的警署應該是冷清的，何況周末。可裏麵所有的人都很忙，很慌張的忙。
    艾俄洛斯攔住一名匆匆的警官焦急地問加隆在哪裏，警官的眼睛猛然一抖，似乎要逃避什麼似的扔下一句話就走了：“他去執行任務了。”他們的眼睛都是紅紅的，如同哭過一樣。一片無端猜測中艾俄洛斯聽到一個哭泣的聲音：“我不相信，為什麼會全部犧牲，中了埋伏也不可能全部犧牲啊？”
    晴天霹靂，艾俄洛斯明白了撒加語無倫次的話，明白他雲霧繚繞的眼眸中的悲傷。
    無論別人怎麼說，艾俄洛斯都要親眼看一看，加隆十八歲時就能以一敵百，驍勇善戰速度如風，多少次死裏逃生，他絕不會這樣輕易就被死亡打倒的。
    那個發生過慘烈戰鬥的地方血紅一片，現場是封鎖的，地處偏僻，隻有警員們在忙忙碌碌，橫七豎八的屍首，用最耀眼的血紅色書寫了生命最後一頁，如同一個個驚歎號。
    揣著隨時會崩潰的心，艾俄洛斯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有些已經血肉模糊。沒有熟悉的藍發，確實沒有。
    跟著醫生們趕到醫院，擔架上一個又一個遮掩的白布，一張張年輕或看不清的臉龐，剛剛開始就逝去的生命。遏製心中的悲痛和震憾，站在醫院中央，艾俄洛斯聽到各種撕心裂肺或壓抑的哭聲，每掀開一張白布，自己的心都如同被重重地敲擊了。在最後一個遺體前，艾俄洛斯以前所未有的虔誠祈禱上帝。
    不是他。
    艾俄洛斯慶幸沒有他，多麼自私的慶幸，麵對著這麼多的屍體，自己心中的一絲僥幸那麼脆弱，他扶著白牆，拖著水泥一樣重的雙腿逃離了死亡籠罩的醫院。
    顫抖著腿回到審訊的警⊥局，已淩晨的三四點了。
    佇立在警⊥局外邊，傷心、焦急、憂慮各種情緒最終彙合成樂觀的自我安慰：沒有見到，本身就是一種希望。隻要活著，就是希望。多少次，艾俄洛斯就是依靠著盲目的樂觀支撐起了將垮的精神。
    即使是自我欺騙也要撐過這段時間。
    獨自徘徊在警⊥局門口，艾俄洛斯找到一個長凳，像流浪者一樣躺在上麵，靜靜地。越來越冷，即使沒有風，冷氣也四處侵襲。他憧憬黎明的朝陽，在朝陽升起後就能見到撒加，第一時間安慰他、鼓勵他，也許事情沒有這麼糟糕，一切都還有回環的餘地，因為加隆還活著，或許還活著。
    在醫院中的撒加掛著吊瓶，心中的絞痛漸漸平緩下來，寒氣四溢，他同樣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