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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可以看見遠一點的事情了。
    什麼東西看多了，它的麵目就愈加真實。
    比如他知道很多世界的未來，達到終焉的時刻會發出克拉克拉的像是生鏽的老舊機械一樣的聲響。
    那男人站在毀滅的世界頂端，笑得一臉張狂。
    「哥哥……蛋糕……」
    綱吉拉著他的衣角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低頭看，那孩子手上顫顫地端著一個盤子，尤尼剛剛做好的蛋糕還冒著香氣。奶油麵粉的香甜遠遠沁入口鼻，本來沒多大心情跟綱吉說話的他也不禁對著那孩子笑起來。
    他正在看報紙，指尖有被油墨染黑。還想直接伸手拿起來吃的，手伸到一半又不得不退回來。
    大概是看書時間太長了，又在過於明亮的地方。轉移視線的時候眼前的靜物有微小的重影。接過盤子，他的手臂有擦過綱吉的臉，冰冰涼涼的柔軟臉頰很舒服。
    綱吉突然哇了一聲，然後就伸手過來摸自己的手臂。
    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往後退，手裏的盤子差點就拿不穩了，「你怎麼啦？」
    「你手上好燙哦。」
    趁他微微蹲下來的時候那孩子直接把手伸到自己額頭的地方，濕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摩挲了兩下。
    好冰。
    「……發燒了……」
    「哈？」
    「哥哥發燒了……」
    看他一臉不信的樣子，綱吉直接抓著他的手往自己額頭上麵湊。手心傳來的溫度的確跟自己額頭上的感覺有很大的不同……
    「沒事啦，跟平常一樣就好。」自己身體一向很好，這點小病不用擔心。
    「生病要休息。」綱吉在他身後用小小的力推著他往臥室那邊走去，手抓在他腰上不放。
    他掙了幾下才發現身上真的沒什麼力氣了。不是說掙不開綱吉的死拉硬拽，而是渾身上下跟平日不同的軟綿綿的感受叫他非常不習慣。
    「尤尼！！白蘭發燒了！！」
    男孩還沒有變聲，拖著軟綿綿的跟女孩子一樣稚嫩的聲音大喊著廚房裏忙著清理台麵的尤尼。
    哐當哐當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來，在某些方麵很不修邊幅的24歲尤尼女士跨著亂七八糟的步子急急忙忙跑出來。
    「耶……臉好紅哦……」
    脫下塑膠手套，冰涼的手覆蓋在自己額頭上。一瞬間白蘭有些眩暈。
    「嘖，綱吉幫忙弄點冰塊來，快點。」
    「哦！」
    真正嚴重的感冒就是這個樣子嗎，聽到生病兩個字以後整個身體都沒有了力氣了。迷迷糊糊摸回臥室扒開被子倒頭就睡，衣服也沒換。
    「白蘭就是這樣啊，每次生病了自己都沒感覺。」尤尼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飄渺沒有真實感。
    「冰塊拿來了……」
    「嗯，給我。」
    溫熱的手觸碰著自己的額頭，明明應該感覺燙得灼人的，但現在這種微溫的熱度竟然叫他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好熟悉的觸感，腦袋很疼很混亂，心裏隻有一個明確的聲音在暗自低語著。
    好熟悉的感覺。
    冰袋被覆上額頭，燒灼的腦袋好像終於得到慰藉一般沉靜下去。
    尤尼和綱吉在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話，之後的事情他都不清楚了。
    「讓他睡吧，綱吉不要吵哦。」
    人的腳步聲響起然後被合上的門給阻隔，房間徹底歸於寂靜。
    不過是他常常會做的夢。
    母親牽著他的手走過花園，正直春季，四周一片生機勃勃讓人讚不絕口的熱鬧景象。
    年複一年的春天，有樹木抽枝，花朵開放，美麗的鳥兒四散開來啁啾而鳴。
    母親輕輕拍過他的腦袋，不經意綻放出的笑容叫他不禁看呆了。
    他繼承了母親銀色的頭發，眼睛的深紫色則是父親遺傳給他的。小時候照顧自己的下人都說，看到他就像看到傑索家恩愛的夫妻倆。
    他是他們愛的結晶，被父親母親擁抱著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在那個小小的世界裏，他是被愛著的寶貝。
    夢境撕裂的時候，他的幸福也就到達了終點。
    他已經看厭了，重複無趣的結局。
    除了毀滅世界你還會有什麼選擇呢，白蘭？
    不過如果是不得不由這個世界的自己來選擇，由此刻因為感冒發燒躺在病床上，跟任何一個普通少年毫無二致的白蘭•傑索來選擇，會有怎樣的結果？
    這個年齡的白蘭都在做著這個艱難的選擇，他也無法逃避。
    左手是瘋狂湧入令人痛苦的信息量，右手是潛伏在平靜之內的欲望。
    他可以停止接受信息，在經曆這麼多年的冥想之後，這種強製性的信息交流他並不是不能控製。可到了最後欲望總會悄悄抬頭，占領心靈的最後一片地方。
    至今為止沒有一個世界不在他的掌控中旋轉，即使前提是巨大的犧牲，還是有不怕死的家夥前赴後繼地來成為他的力量。
    每每走在茫茫的人潮裏，他腦海裏思考的卻是跟觸手可得的一切毫無相關的事情。
    總有一天他也要對屋外為他熬粥為他打冷水降溫為他放慢步子悄聲走路的那個女人跟孩子做出同樣殘忍的事情。
    總有一天。
    Loading……
    身份確認……
    白蘭•傑索
    等待指令……
    開啟新世界
    確定？（YES/NO）……
    YES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