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章之六.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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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人物介紹:
主角篇:長纓,台榭
配角篇:陰若花:牡丹仙子,小時候被台榭所救。名字取自《鏡花緣》牡丹仙子之名。
零/未:雙胞胎的從仙子,保護陰若花的年幼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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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長纓,你有沒有一種被人跟蹤了的感覺?”
街上很喧鬧,行人匆匆,但台榭還是很心虛的停下腳步來。大狐狸卻趴在肩頭,一種似睡非睡的迷糊樣子。
完全沒有讓人產生可以依靠的感覺啊!看著那種狀態的長纓,台榭不禁為自己的處境歎息起來。
但是為什麼今天走在這人海裏,總有一種很害怕的感覺呢?就好象是被什麼盯了捎的感覺。
啊啊啊,不要胡思亂想啊!自己又不是什麼大腕明星的,怎麼可能有人能看上自己呢?這樣在心裏為自己打著氣,但邁起步伐來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一種比剛才更濃烈的壓迫恐懼感,後頸上也產生了小小的刺麻的冰涼。台榭不由得狠狠的咽口水。
“向前走,在第四個十字路口左拐。”長纓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台榭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去看卻發現他的眼睛變成了金色的立瞳,那是隻有在戰鬥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嚴肅表情。
“別張揚,按我說的做就對。現在開始,跑!”根本不需要長纓提醒啊,這樣的情況誰不會先跑再說嗎?雖然不明白長纓那家夥到底有什麼計謀,但是誰不知道這樣做的話肯定是沒錯啊。但是身後跟過來的黑氣算什麼啊啊啊啊!!!!
不是吧!速度好快!要被追上了嗎?!台榭簡直被那些東西的速度驚的目瞪口呆,但是此刻根本沒有給他發牢騷的時間。眼見著自己就要被追上,台榭嚇得把兩條腿掄的簡直跟風車似的。
“好了,停下!”好不容易跑到了長纓指定的地點,台榭一個急停,長纓便從他的肩頭跳了下去,擺出一副攻擊的架勢來。那追過來的黑影顯然沒料到長纓他們會停下來,錯愕間腳底已經刹不住了,隻能將身體猛的轉向一邊的圍牆去,頓時就撞了進去,搞得煙塵橫飛起來。與此同時,長纓一個躍身,紮進了煙霧裏就讓人看不清晰了。
“喂,長纓!咳,長纓…”台榭捂著嘴巴在一幹煙霧裏叫了他半天,卻猛的聽見那煙塵中傳出來個意外年輕的聲音——
“變態!死狐狸!鬆口!快鬆口!變態人妖二百五!”
“你說什麼!你這廢柴獅子!”
“你再咬就把你燉了吃掉!”
“你小子才見過幾天世麵,就敢跟本大爺撒野!說!你家主子是誰!我該好好調教TA才對!”
“憑什麼告訴你!變態狐狸!”
……
這段吵架把台榭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待煙塵散盡後才終於看清楚。原來那剛剛衝過來的一團黑色不過是一個年齡約莫十二、三歲的錦衣少年。黑衣、左衽、窄窄的小袖、塘草紋的金色腰帶勾勒出少年人將出未出的俊郎風貌。但唯一不對頭的,是他此刻的眼神,與長纓對視中的灼灼火熱的眼光,好象與他略顯高貴的氣質並不符吧…
“那個啊…長纓…你們認識嗎…哎呀不要這樣對待客人啊…去家裏坐一下不好嗎?”大概是覺得這樣的街頭偶遇總帶著點尷尬的味道,更何況台榭也不指望兩個人能在現在的情況下把事情說清楚。也隻能指望這樣冒昧的邀請能先把兩人的火藥味降下去再說了,但為什麼台榭覺得這小小少年看自己的眼光,不信任的成分占了大半呢?就好似他們是熟人了一樣啊。
不可能啊,那一定是錯覺吧…
*****
“初次見麵,我的名字叫零。就是一個單字,叫零。另外,你泡的茶很好喝。”
“啊,是嗎?謝謝…要再來一杯嗎?”
台榭拿了茶壺過來,名叫“零”的少年就遞了杯子過去。一邊的長纓把一切都看見眼睛裏,大概是對台榭那麼好的態度不滿起來,他鬱悶的哼唧了兩聲。
“喂!台榭!不準你對這小獅子這麼好!他會得寸進尺的!”終於爆發了嗎?
“哈,這樣啊~這麼說,你是吃醋了?”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破綻一樣,零得意的看他,搞得長纓一陣慌亂,最後隻能把嘴巴埋進茶杯裏,舔茶的聲音響的厲害。
“啊,那個,你們,認識啊…”花了很大的力氣來無視掉長纓那跟腦癱病人似的動作。台榭看了看正常一點的零,終於把見麵以來的問題問了出來。
“對啊,那當然了~在異界的話,誰不知道狐之仙子奇渥溫長纓的名號呢~”零顯然是一副得意的表情,好似在炫耀的是他自己本人的經曆一樣,“來自青丘國的俊美仙子,年僅四歲就取得了仙子的職位,靈力在異界也是數一數二的,更何況八歲的時候…”
杯子忽然摔在地上,茶水和玻璃的碎片混合了一地。
長纓的臉色是說不出來的憤怒。
“零,我警告你不準再說下去!你隻要說你自己的那點就足夠了!”
被長纓這顯少有的表情震的表情空白了數秒。長纓大概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的失控,有些沒落的回過神來,卻是靜靜的跳下椅子,向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喂,長纓…”台榭很想去拉他一下,最起碼也要知道到底他為什麼這麼憤怒也好。但是零適時的抬手阻攔了他下來。台榭雖然反應遲鈍,但也能從這一連串的事情裏發現一點什麼端倪來。那些好似深海搖曳磷火的星點往事,隱約指示著什麼不應被察覺的秘密。
也許那些事情,在曆史的沉浮裏隱沒比較好吧…
“長纓,我帶台榭回異界去了你要不要——”緩慢關閉的房門縫隙中飄進來的聲音,最後的言語被阻斷了模糊。
“你要不要台榭帶什麼回來?”長纓自然知道零後麵要說的話,但是,要帶什麼回來呢?
還有什麼,沒有帶回來呢?
*****
密林叢間的小路,點綴著半開的羞澀水仙。天空是將暗還明的霞色,白晝與黑夜交接的深藍色透出幾分星光的迷離。看不穿前路,隻是覺得這窘異於人間的路徑,漫長的仿佛沒有彼岸。
“那個…零啊…”終於沒辦法忍受這行走的寂靜,台榭充滿歉意的停下腳步來叫了前麵的少年。零回過側臉來,是疑惑的表情。“這樣問確實有些冒昧啊…但是…你能告訴我些長纓的事情嗎?”這樣問出來,卻看見零的眼睛裏,不忍與恪守著秘密的謹慎眼光混雜著流露出來。台榭終於發現自己給對方出了個大難題,想要說“算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開不開口。
“如果長纓自己不說的話,別人沒權利替他說。”零如是的回答,手指卻不禁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不過,那隻別扭狐狸真的什麼都沒有跟你說過嗎?”零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眼睛裏也流出無奈的眼光。
“啊,你要說這個啊…他好象說過自己是什麼青丘國的國儲…然後,好象是官大人的弟子之類的…”台榭被這麼問到了,自然隻能拚命回想長纓跟自己說過的那些隻言片語的往事來。但是這樣的回答,卻迎來了寂靜。
“說過這些了嗎?那樣的話,作為一個人類的你能知道這些已經很多了。”零卻忽然笑出來,似乎是發現台榭的回答為自己卸下一個大包裹的樣子。
什麼啊!為什麼要笑啊!才知道這些就算多啊!那他可是知道我全部的生活經曆啊!台榭在心中狠狠的抱怨起來。是仙子就有了不起了嗎?心中不平起來,卻聽見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太陽不會下山了”台榭被他的話一驚,回過神來才發現零目光所及的遠方,血紅的夕陽被撕裂了形狀。懸掛在天地相接的線條上,染得雲朵一片淒涼的紅。
對這樣的景色一時沒有言語了。
“台榭,你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救過一個叫陰若花的女孩?”耀眼的紅色裏,零的側臉被映出柔和的陰暗麵,“我知道人類都是沒良心的負心漢…”
“啊,你說的是那個女孩子啊!還有一個叫做‘離’的家夥,說是什麼保護她的從仙子之類的…喂!我說你們這些家夥啊,仙子到底都是些什麼奇怪的生物啊!”
台榭看向零的時候,卻發現少年驚訝的表情。被這樣的表情一嚇,台榭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仙子是神明的孩子,異界是神明專門為仙子製造的世界。但是每個領域內的仙子隻能有一人,所以剩下的,就被稱為從仙子。我和我弟弟‘未’是保護牡丹仙子陰若花的獅從仙子。你剛剛說到的離,是我們的哥哥,四年前嫁去烏珠了,所以保護仙子的任務就落到我們兩個身上了哦。”說起話來的時候很興奮,就好象他麵對的是個難得的好人一樣。
不過,男生要用“嫁”這個字嗎???
台榭簡直被小少年的用詞不當驚得外焦裏嫩了。但是還來不及去提醒糾正他的錯誤,遠遠的就有人叫了零的名字。
那是同零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年。任誰都會認為那是零的鏡像吧?隻是一個的穿著宛如吸收了暗夜所有夢境的深沉黑色;另一個的穿著是凝結了夕陽的火紅,燦爛的讓人不敢直視。
*****
穿過茂密的林間,路邊的水仙漸漸變為繁盛的牡丹。夕陽的影子落下去,草叢間慢慢升起的點點磷光,虛幻一樣的淡紅色,不像是夏夜的螢火蟲吧。從遠方飄來的淡淡的聲音,像是飄渺的牡丹的味道,是笛子的聲音嗎?聽起來有種淡淡的想念味道在裏麵。
被雙生的兄弟指引著,穿過低矮灌木,見到那方小小的水塘。橫在水麵的枯枝上坐著的少女,吹這橫笛的安靜。
華貴的高腰襦裙是淺緋渡至縞素的層層羅綾輕紗,上麵繡著金線勾勒的豔麗牡丹,薄如蟬翼的小袖窄衣,外加淡紅色半臂,肩繞的披錦上描著素淡的單瓣牡丹。宛如盛唐古畫中走出的俊俏少女。
不知道該不該打擾,台榭想跟雙生的兄弟議論一下,卻發現那兩個小家夥早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被這兩個家夥搞的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了,嗓子裏也失聲叫了出來,卻不幸驚擾了那邊的少女。
“那個啊,對不起啊。”台榭慌亂的擺著手道歉。少女卻疑惑的看了他半天,卻像忽然從他身上發現出了什麼一般,一臉驚訝又喜悅的神色後,居胡亂的支吾起來,可惜到最後也沒搞清楚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反爾一個失神,從枯木上直直的落進水裏了。驚的在水麵上休憩的紅色磷火紛紛飛舞起來,就好象是落入了池塘的豔麗煙花,餘光還帶著盛開的榮耀。
“沒事吧!”台榭慌張的涉水過去攙扶。幸得水塘的水隻沒了腳踝那麼深,但還是把少女的衣裙沾濕了大片,俏麗的紅色上洇了大片暗色的水印。
“那個…恩,那個…”大概是對這樣的幫助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回去的好,少女支吾了半天,臉也紅起來,卻依舊說不出一個象樣的句子來。台榭看這樣的情況,卻忽然笑了。
“您就是陰若花小姐吧?”這樣的問話著實讓少女吃了一驚,慌張的抬起頭來,似乎想確認些什麼的表情,“來的路上我聽零和末說過了。雖然說這樣的到訪有些失禮,但還是想恭喜你一下:恭喜成為仙子啊,陰若花。話說,成為仙子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大概是台榭的話有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震懾力吧,反正陰若花聽了他那一番話後,眼角居然迸了小小的淚花出來。她這一哭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哭了,台榭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好了,慌張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零跟未可以把你帶來我就很高興了啊,不需要什麼禮物,隻是能看到你就足夠了。”若花這麼說著,慢慢拭了眼角的淚珠,“10年一別,台榭也長成大孩子了。生活的還好嗎?”關心的詢問,就好象是母親的擔憂一般。台榭倒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想了半天終於點了頭,全當默認。若花笑了笑,“我也不能總到人類那裏去,台榭要自己保護好自己啊。那些東西還是能看得到吧,要小心啊,對它們來說,台榭是很好的食物呢。”
兩個人慢慢站起來,紅色磷火的環繞下,倒很像是教堂婚禮的慶典。
“看起來若花也很好呢,我還以為,若花總是會受欺負。”台榭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手是握在一起的!“這個不會呢,有零和未保護我,我在這裏還是很安全的呢,對吧,零、未?”
但是,卻沒有回話。
兩個人狐疑的看向身後,卻見零一臉不爽的看著台榭,要不是未在旁邊拉著他,他大有要把台榭吃了的趨勢。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握著仙子的手幹什麼!”
被零這火暴滿點的話一提醒,兩個人才意識了自己的舉動,於是紛紛縮了手回去,臉都紅了起來。
零在那邊完全不滿的看著台榭。未隻能在一邊為哥哥幹笑。
“啊,對了。”台榭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又好似是故意來緩解這氣氛一樣,從口袋裏掏了個小紙袋出來。“這個是剛才去商店買來的茶葉。事先沒有準備,這個就當是送給你的禮物好了。”
很素淨的白色紙袋,上麵畫著好看的淡粉紅的花紋。若花沒想到台榭還會送自己東西來,一時激動,又落了淚水下來。把紙袋握在手裏,小聲的說出謝謝來。
“仙子,是時間了吧,要是把人類長留在這裏也不好吧。”未提醒出來,台榭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卻也反應出自己的到來恐怕要引起什麼不好的事情來。更何況若花不忍的點頭下去。
“請問,有什麼事嗎?”台榭好奇又有些緊張的問出來。
“把人類長時間留在異界,人類的雜念就會湧進異界來,青丘國那個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零解釋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言語觸及到了什麼不應該說出的秘密來,於是理智的閉嘴上去。
台榭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著大家都不說話了,也就意識出是什麼嚴重的往事來,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算了啊,不管是怎麼樣的往事,現在不提比較好啊。”台榭笑出來,抬頭看暗藍的天空,“雖然相遇是很短暫的事情啊,但是我覺得我是不是該回去了呢?”
“也許下次還有機會見麵也說不定呢。”台榭自言自語一般的走了幾步,卻發覺若花小心的拽他的衣角,似乎是想挽留的樣子,但在一瞬間又回了神來,紅著臉鬆了手。
“恩,那個,再…見…”其實這樣說的話有多麼不舍,若花真的還想跟他說話,但是,有些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太留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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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把這個當成一場夢比較好吧。
台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算了,雖然有些事情還是沒搞清楚,但是,還是很高興呢。
而且,生活不是還要繼續下去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