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適？你考慮清楚。”親王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金色的美發。
    克洛德半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說，“考慮清楚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愛情這回事，我們比你們懂。”親王對著鏡子笑了笑，從鏡子裏看敞開領口的克洛德。
    “做都做了。”克洛德回答。
    “你要是願意，現在追回來為時不晚。”親王選了漂亮的頭飾，紮在頭發上，又摘下來，再換一個上去，再取下來，其實他不管帶還是不帶都很漂亮了，可他總不滿意，眼一斜，“天亮以前回來，開戰。”
    “不必了。”克洛德很心痛，不後悔。
    “介意我問你幾個我不理解的問題嗎？”親王走到衣櫃前挑選禮服，不給克洛德拒絕的機會，開口問，“當初為什麼要給他承諾，如果你早就準備趕走他。”
    克洛德說，“當時我以為戰爭中生還的可能性很大，不料現在失去了一條腿，來不及恢複。”
    “生還渺茫？”親王挑選了全黑色的燕尾服，別上鮮紅的玫瑰，“如意算盤也有功虧一簣的時候啊，浮士德先生。喜歡嗎？”
    克洛德看到血紅色的玫瑰，心底一軟，“喜歡。”
    那是，塞巴斯蒂安的顏色。那顏色讓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塞巴斯蒂安在舞會上間接地接吻，回憶真是甜美呢，多麼安詳平靜的記憶河流啊，他克洛德也有樂意追憶過去的一天。過了多久呢，好像就在昨天，威士忌的味道還殘留在嘴邊。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他等會回來找你呢？你還會繼續忍心拒絕他嗎？”親王把衣服放在床上，“試試看，我要今晚的你漂漂亮亮地，迷倒全場。”
    克洛德穿上禮服，胸口的玫瑰紅得像血，像塞巴斯蒂安的眼睛。在玫瑰插著的地方，胸口好痛好痛，窒息感從玫瑰處蔓延開，猶如蜘蛛絲將克洛德縛於網中央，“他走了就不會回來。”
    “走吧，晚宴要開始了。”
    在親王的帶領下，進到大廳的克洛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議論紛紛。吸血鬼們紛紛身著高貴的禮服現身，藏住獠牙，交頭接耳，每一個都美豔動人，冰如寒雪。
    親王驕傲地宣布克洛德浮士德，一名惡魔，加入到他們戰爭的隊伍中。眾人舉杯歡呼，這不僅僅是一名惡魔，還是一名在惡魔界享譽戰爭狂人之稱的精英。克洛德拄著的拐杖沒有降低他的魅力，吸血鬼們仍舊對他抱有幻想。
    因為無論他是缺胳膊還是少腿，他必須為這一場戰爭鞠躬盡瘁，那麼，就算是戰死沙場都是楓丹白露的榮耀。他不死，楓丹白露不敗，他死了，楓丹白露敗了也光榮。
    舞會開始，克洛德便匆匆離場，獨自倚在空房間的門邊。
    他的心裏太難受了，難受得無法控製，他好想念，好想念。他要了一杯威士忌，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裏對著鏡子，端詳。正是同樣的場景，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
    可是鏡框的材質不同，花紋也不同，砸碎了也不是原來的那一麵。他摘下胸口的玫瑰嗅了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容顏。這是塞巴斯蒂安最喜歡做的動作，他沉溺在懷裏的溫度還在，就算離開了，玫瑰般的香味久久縈繞不散。幻化成克洛德的血，不斷地在體內循環，構成他的一部分，再也不會離開他，隨著他到地獄或者人間，生生世世。
    克洛德舉杯，對著鏡子裏孤獨的一個人的身影，“幹杯，塞巴斯蒂安。”酒杯輕觸玻璃。
    兩顆冰冷的淚珠，伴著威士忌濃烈的味道，滴落在玫瑰花瓣上，憂傷清晰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