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等大家差不多都忙完了。林躍驅車將我送回家。
    疾馳在高速公路上，聽著奔放的搖滾，忽然感覺好生煩躁。
    今年的春季來的有些早，夜晚的燈火如此燦爛，為什麼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幾點了？”我沒話找話。這樣沉悶的空氣讓我感覺空前的窒息。
    “還不到8點！”林躍看了一眼手上的勞力士手表，款款說到。
    “那我們繞城轉兩圈吧！放鬆放鬆——如何？”我裝作心情激動地說。
    “好啊——我還舍不得這麼早和你分開呢！隻是怕你太累了——”林躍訕訕回道。
    “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的——”我寬慰道。
    沉默了好一會兒，“好吧！”林躍總歸是妥協了。
    我真希望他能強勢一點，改變我的決定。
    如果是祁陽，他絕對不會放任我如此倔強下去。所以林躍不是祁陽。
    我們繞著環城高速轉著圈圈，聽著震耳欲聾的搖滾，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路燈微弱的光透過車窗打在人的手上臉上，反射出一種冰涼如水的美。
    也許這不是美，而是一種死寂的沉默的看不見的不被人所知的悲傷吧！
    第二圈轉下來的時候，我說，“送我回家吧！有點晚了呢——你也不要太累了，早點休息——明天應該很忙的！”
    “恩！”林躍歡快地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
    步下車，我給了林躍一個深深的擁抱，“謝謝——”
    “傻瓜——不要再說這種見外的話了，真讓人傷心！”林躍吻了吻我的額頭，輕輕回到。
    “開慢點——路上小心——”放開林躍，我平靜地說。
    “恩！回去洗個熱水澡，睡個好覺！”林躍叮嚀到。
    “好——”我低聲應著。
    “那我走了噢——明天見！”說完他轉過身，走向了車門。
    “林躍——”看著他的背影愈走愈遠，我忽然感覺有點害怕，害怕明天醒來再也看不見他，於是忍不住喊出了聲。
    “舍不得我走啊！”他轉過頭給了我一個燦爛的微笑。
    “一定要幸福啊！”我也回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發自內心的不帶任何裝飾。
    “擁有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他的聲音隔著空氣傳過來，輕飄飄的，讓人琢磨不透。
    站在台階上，我呆呆的，說不出任何話，恐怕自己會讓他失望吧！
    “明天見——”說完之後，他轉過身，揚起右手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下，驅車離去。
    目送林躍離開，轉過身，站在曾經的家門口，我忽然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沒有了祁陽，也許它才是我最後的歸宿吧！不管怎麼說，這裏有關於母親的所有記憶。
    初春的風賽跑似的襲來，雖然穿的很厚，但我還是感覺冷。一抬腳，胸口驀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蹲下身我突然非外懷念祁陽有力的擁抱和他溫暖的雙手。
    此時此刻好想他，好想見他，好想聽聽他的聲音，即便是責罵也好！
    顫動著手，從包裏摸出手機，發現祁陽送我的毛毛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隻可愛的白鼠。磨損的邊緣，現在變得銀光閃閃。
    哎——不知什麼時候，林躍已經為我換了一款新手機。
    進門的時候，母親和父親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嬰寧在房間裏發瘋似的打著電子遊戲，噼裏啪啦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回蕩在黑暗的空氣裏，清晰可辨。
    隨便洗漱一下，爬上床，感覺好累。
    熬過了今夜，應該就好了吧！真害怕熬不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祁陽。他撅著嘴笑著抱怨道，“離兒！我好想你啊！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嗬嗬——我這不是來了嗎！”我也開心的笑著，一步一步向他走過去。
    我愈向他靠近，他的麵容愈模糊，我急了，大呼，“祁陽，不要走——不要走——”
    “我沒有走啊——”祁陽的聲音還是那麼富有磁性地好聽。
    我狂奔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可是他瞬間化成了一灘血，紮紮實實染了我一身。
    “啊——”我不可抑製地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
    桌上的鬧鍾，指向了淩晨一點10分，照片中的母親依舊笑得那麼安靜，一把取過來，按在胸口，平複下狂跳的心。
    擦完汗，重新換一身睡衣，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翻來覆去，再也無心睡眠。
    實在忍不住，撥響了那一串熟悉的數字。
    “嘟——嘟——嘟——”沒有人接電話。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聽了。
    “喂！嬰離——”不是祁陽，是任慧心——我和祁陽的好朋友，聽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有錯。
    我還沒來得及問，慧心突然“哇”地一聲哭了。
    “怎麼了——怎麼了——”我突然感覺心慌得要死。
    “祁陽——他——他——他——死了——”她結結巴巴地說。
    “開什麼玩笑？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再說了，他一直都有鍛煉身體啊——”我實在不想相信慧心的話。
    “真的！就在剛才——”慧心強忍著哭聲到。
    “怎麼回事？”想起剛才的夢，我平靜地問。
    “血癌——晚期——”聽著慧心吃力地吐出著四個字。
    我瞬間似乎失去了反應能力，這是不是又是另一個惡夢。
    慧心夾雜著哭腔的聲音還久久在空氣裏回蕩，可是我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虛脫了。
    從被窩裏爬出來，抱著雙臂坐在窗台上，抽著桌兜最裏麵的劣質煙。
    回憶一點一點變得遙遠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