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招聘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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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裏準備好厚厚的一摞簡曆,不同版本的,手中還有好多份。我們像兩個發傳單的,逢到看上去差不多的企業,就畢恭畢敬地騰出雙手。一抽,一頓,再緩緩地一舉,送出自己辛苦製作的簡曆,像藏族人在遇到來訪的客人或者親朋貴要時,獻上潔白的哈達。
我戲謔地跟老何講,這要是發傳單的話,照咱兩這麼敬業踏實,逢人就低頭哈腰,笑臉相迎的,今天肯定賺大發了。
老何低下頭去,一聲不吭,沒有言語。
我想可能是我的話,說到老何的心坎,他無法再用語言反駁我,而又不願意親口承認人才市場上,我們這些一無是處的畢業生在企業主的眼中,就是這麼賤吧!
這天,也不知道總共散出多少份簡曆,總之很多。
背上重量輕了不少,跟來的時候相比,就感覺可能除了簡曆外,我們還把一些簡樸的希望,念想,憧憬,全部卸下在這個茫茫人海的招聘會上。
我們都是理性的人。從來不會覺得小概率事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那麼,多投一份,就會多出一份機會來吧。雖然這樣的機會也許會很渺茫,但至少讓人覺得希望不遠,戰士的衝鋒不遠,工作不遠,辛苦的終結不遠。
坐在招聘會門口的石階上歇息,看見東大校園中那些來往如梭的低年級男女生。情侶們手挽著手走在鋪天蓋地的香樟陰影下,時間靜謐,歲月無聲。
沉和安逸的夢境裏,是像燕尾服的後擺一樣動人的飛揚愛情,在青春校園這片沃土上,生長著。
不知道,某一天,當時間趟過一條叫做大四的河流,又會有多少情侶們,因為考慮到好多柴米油鹽,工作家庭的現實問題,最後落得勞燕分飛的下場。
老何說,我突然覺得,大學還是蠻幸福的啊。要是不那麼快畢業就好了。咱可以找個小女生的手牽著,也跟他們一樣,在濃密樹蔭遮擋的地方,玩一些男生跟女生之間才會玩的遊戲。
旁邊的男人,沉默一會兒,嘿嘿淫笑幾聲。不知是否又看到某個短發飛揚的女生,酷似H女郎的身影。我沒有打斷老何那不切實際的癡癡的妄想。
一個穿10cm紅色prada高跟鞋的時尚女人,提著篩選好的簡曆,從招聘會出來,咯噔咯噔地下樓,突然高跟鞋被樓梯石階一個凸起的地方歪了一下,整個人就摔倒在地上。裝著簡曆的牛皮紙袋子,摔破了。
女人站起身,拍掉名牌褲子上被沾染的一層灰土,氣憤地罵了一句“FUCK”,之後將牛皮紙袋中一大半的簡曆拽出來,順勢丟進樓梯口旁邊的一個圓柱形鐵皮垃圾桶中。
“Prada”走下樓梯的背影,決絕中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冷漠,如同南京城市深秋時節的寒氣一樣逼人。
老何憤怒地詛咒那個離去的背影,希望她今生不得好死。他說好像剛才招聘會上真的投過這家公司的,當時就是這個“Prada”收了他的簡曆。
看著老何坐在樓梯一旁的石階上,默默無助的痛苦神情。我突然想到電影《中央車站》。裏約熱內盧的孩子約書亞,在親眼見到朵拉把母親口述要轉寄爸爸的信,壓根沒有寄出去,而是很離譜地塞進了自家一個堆放雜物的抽屜時,落寞小孩約書亞的神情,就是現在老何的翻版啊。
我說,走不走啊,要不然你去那個垃圾桶中把簡曆找回來吧!畢竟咱花了精力做的,有金錢成本,還有時間成本在裏麵,這樣浪費了不好!
老何吐了一口痰:去他娘的簡曆,老子不缺這一份工作!
我們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陳蓓蓓。她看到我,有點驚喜和意外地笑笑:牛犇啊,你來怎麼不給我打招呼呢?
我沒好意思講原因,是出於自己心裏莫名其妙的嫉妒和自卑,就說,臨時接到的通知,才知道今天東大還有招聘會,跟室友一起過來瞧瞧。
陳蓓蓓客氣地問我們吃飯沒,說如果沒吃的話,可以請我跟室友一起去學校食堂吃個便飯。
飯是真沒吃,同時我的肚子也在陳蓓蓓這種具有啟發性的循循善誘的提醒下,變得越來越癟。但是,這個時候呢,還真沒啥心情,跟一個我還在暗戀的女生吃飯,就說剛才在你們食堂吃完飯出來的,好意我隻能心領。
陳蓓蓓說,那下次我們學校再有招聘會,我提前電話通知你好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早點過來,也不用像今天這麼匆忙。
我迎著她友好而熱情的目光,說謝謝,再見。
跟陳蓓蓓告別,拉著老何從校門口就往外衝,等出去好幾十米,看不見陳蓓蓓了。老何一把甩脫我的胳膊:你個傻逼,有那麼漂亮的一個女生請吃飯你也拒絕啊!
她就是陳蓓蓓!
她就是你跟凡唱說的那個武林高手啊?你不說,我還好向丫討教幾招,下次去招聘會一舉拿下好工作。
人家保研,工作放棄了。
老何被驚得不小,跟我當時的反應一樣,便不再談論陳蓓蓓的話題,就說丟掉的這頓飯必須讓我請。
在路邊買了蔥花油餅和兩塊錢一瓶的雪花,坐上回校的公車。秋日晚風,在空蕩蕩的公車上,像脫韁的野馬一樣,迎麵吹拂過我們疲憊困頓的臉龐。
喝一大口啤酒,把剩下的半張蔥花餅整個地塞進嘴裏,就想起在天涯論壇上分享的一個帖子“今年,我們二十三四歲”。
也許年輕就是本錢吧!等喝完這瓶雪花,整個南京就都是我的哥們了。
公車重重複複地停靠在以往路過的那些熟悉的站點,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像是對生命的一種無奈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