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一掃，已經黃花滿地了。算算日子，清曲進宮也有兩個多月了。原本想等身體好了，和清明一起會晉王府去過日子，可宮裏麵怎麼也不讓出去。
    “難道還要把我給軟禁了不成？”
    清明曾這樣憤憤說道。可是發現這軟禁的人似乎不是自己，自己依舊出入自如，但是清曲，已經成為深宮後院的囚鳥。
    還有隔三差五會有個太醫來給清曲把脈，還有每天都有的補品和糕點，還有專門為清曲量身訂造的衣裳……可是這裏裏外外三重門，就是囚禁清曲的牢籠。
    清明越想越不對勁，她想過去找皇後，又有點提不起勇氣。
    長公主偶爾來一次，也不帶來什麼消息，就是提醒清明該給肚子加點料了，多數時間也都在別的宮殿裏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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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傳來捷迅，晉王親自迎戰連獲三勝，朝廷上下可是樂不可支了。
    朝堂上，一個前方的報信員正彙報這一喜事。
    “那皇弟什麼時候可以班師回京？”皇上樂嗬嗬地問道。
    “回陛下，王爺打算繼續北上，奪他一個半個城池，如今正在緊張練兵，部署展現，估計最早，今冬可以勝利班師！”上麵高興，下麵彙報的也是激動萬分。
    可是畢竟有人不屑，有人不高興。宰相和國舅一邊，皇後派的人紛紛拋了幾個白眼，站在原地不吱聲。
    “傳下去，賞！賞晉王黃金一千兩，布帛三千匹！”皇上笑道。
    另一邊的大臣也是滿堂歡喜。朝廷打了勝仗，沒有道理有誰不高興。即使獎賞不在自己家，身在國家，也以此為榮。
    轉眼後便小跑上來一個小太監給邊上的大太監報了一個口信，大太監點了點頭，示意了他下去，換一臉了諂媚，上前來給皇上小聲報信。
    “什麼？真的？”皇上的臉上一驚，緊接著轉成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回陛下，千真萬確！”大太監聲音不大，卻能讓每一個人都聽到。
    此時下麵都使期盼的眼神，希望皇上帶來的又是一個喜訊。
    “哈哈哈哈，今天是雙喜臨門啊！天神相助，保佑我大漢江山根基穩固。不僅晉王在外征戰連連取勝，後宮也很爭氣啊！”皇上特意看了一眼宰相和國舅，才說，“太醫有報，皇後有喜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跪道。
    “希望天公做美，給我們皇室再添一個皇子！”皇上說的滿是期望，激情澎湃。
    這會，把原本不太高興地宰相國舅一行也說了激動，連忙引領眾臣繼續高呼：“皇恩浩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頓時整個朝堂都是大臣們叩首的聲音，洪亮地傳出三門外。
    皇上怎麼會不高興，皇後有龍子，那都是他精心準備的。三個月，已經很久了，很快，他的夢，就都可以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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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是一片其樂融融，後宮確實驚雷萬變。
    玉妃是左邊也坐立不安，右邊也坐立不安，想了很久覺得都難受，便找到了梁妃這裏。
    “皇後有喜，那是整個大漢的喜事，怎麼到我這裏就是倒黴事了？”梁妃輕描淡寫地說道。
    “哎呀，姐姐，我說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整個後宮，有皇子的不就你和肖美人麼！論出身論資質，她和她那孩子都不能和你比，如今皇後再生一個皇子出來，你的地位就不穩了呀！”玉妃苦口婆心地解釋著。
    “哼，有什麼穩不穩的，她做她的皇後，我不過是一個妃子。要爭得話，我什麼都爭不過她。不爭的話，我們不都有自己的日子過麼？”她不找皇後，皇後都沒少找她晦氣，何必要自己送上門了找麻煩。
    “你是一直得寵了不知道，我們這些不得寵的妃子日子又多難過！冬天不暖夏天不涼的過日子，什麼時候被忘了死在哪一個角落都沒人知道呢！”玉妃說的有點生氣！本來要拉一個戰友的，梁妃那麼不懂事。
    “那也是命，命該如此，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可想過，你自己掙紮一下，可能今後大皇子就前程似錦了。要是你放棄了，說不定以後他就陪著你一輩子罪！”玉妃一句話說的梁妃心理涼涼的。
    可是馬上又被理智淹沒掉。“就算這樣，也都是我們母子的命，我什麼都認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鬥，那麼有有背景有實力的美人妃子都被皇後整了去了，自己孤身一個拿什麼去爭，要是自己有個好歹，大皇子以後該如何是好？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在後宮比一根野草還要慘淡，即使他是皇子，除非他是個太子……
    太子……梁妃沒有在想下去，身子晃蕩一下，覺得有點頭暈。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玉妃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便走了。
    梁妃確實累了，心理還有那麼點亂。按照以前，她是完全不去想，不去多想一點不屬於她的東西的，可是現在她很害怕，她怕哪天她真的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讓他跟著自己受苦受難，她該怎麼辦？
    怎麼辦？她曾經是一個宮女，看的太多冷宮裏麵的妃子的下場，還有那些沒有名分的公主皇子的最後，那些最後，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皇上，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裏了。登基以後，她一直告訴自己皇上是政務繁忙，是要和皇後共商大計。可是這時候皇後懷孕了，要是這時候皇後擠兌自己和孩子，她一點反手之力都沒有。
    她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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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宮能藏的隻有已經死去的人命，而那些閑人閑語，卻始終藏不下來。
    皇後的消息傳開後，後宮已經是暗潮洶湧，各自準備著各自的命運，唯一悄無聲息的隻有甘泉宮這邊。那裏本來就不屬於她們，她們何必淌這趟渾水。
    清曲一隻手撫著古琴，五根弦寂寞地沉睡在自己懷中，屋外雨一滴一滴落在池塘上，激起陣陣漣漪，也正和此時她的心情一般。激動，平靜，再激動……
    時而想起父親，一個心中最偉大的形象，那個已經破敗得趙府，原本風光的畫麵……偌大一個家族，此時隻有最後三個人，咫尺天涯，都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再相見。
    鏡子裏的趙清曲氣色早已恢複了往常，一直住在後宮好生調養，不僅臉上紅粉了，手裏那幾年勞作的繭子也都慢慢消去了。唯一沒有消去的還有心中的怨恨。
    五指一撥，一陣苦悶的琴音落地，眼中的淚水也隨聲落下來。
    清明今天沒有來，或者說回了趟晉王府，甘泉宮就隻有清曲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了。穿著淡藍色的衣裳，秋日的風吹得羅裙翩翩起舞，伴著秋日的雨，坐在荷塘之前，猶如仙境中的仙子畫像一般美麗。
    吸引了某一處的目光，一直深深凝望，不願離去。
    幾個月來，其實他不知道凝望了多少回。每每夜深人靜，每每無人之時，他都會站在某一個角落望著這個宮殿，或許看得到，或許看不到，他隻感覺這裏的溫暖所在，聽取別人的彙報……
    用不著多久了，他所希望，所努力的已經踏出第一步了，接下來，應該都會順利的了。
    “陛下，冬天的衣服都做好了，您要不要親自看看？”身邊的一個太監提醒了他。
    “恩！”他應著。
    “都是按照陛下吩咐的，最好的緞子精心製作，而且都是趙姑娘最喜歡的小碎花邊，正好配得上趙姑娘的氣質。顏色方麵也都是精心挑選的……”太監一旁解釋道。
    是最好的就好，他聽說過清曲小時候的模樣，穿的都是太後賞賜的料子，加上精美的小碎花邊，還有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是誰見了，都會喜愛。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清曲那個眼神，本是一個單純的驚愕的眼神，就是這樣一刹那間衝擊進了他的心裏，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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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妃輕輕拍大皇子的背，秋天的夜裏格外涼爽，大皇子一下子就睡著了，梁妃嘴角輕揚，慧心地笑。
    皇上最喜歡也就是這樣的梁妃，溫柔賢惠，而且從不管孩子以外的事情，專心做好一個妻子，一個母親。
    這樣的女人，換做誰，都會喜歡，卻從不是最動心的一個。
    她就像一灘溫水，可以軟化每一個身邊的人，讓他們安心、舒適，卻從沒有大風大浪，也沒有冰冷透心，或者沸騰滾燙的感覺。
    從她背後悄無聲息地出現，皇上也不想把大皇子吵醒。
    “皇兒今日很怪。”梁妃離開了大皇子，陪伴皇上走出房間，轉到外房去。“太師說他已經會讀完《三字經》了，過段時間就開始學《大學》了。”
    皇上有點驚訝，問道：“這麼小能理解《大學》那麼深奧的東西麼，還是先學學點浪漫輕鬆地東西罷了。念念詩歌，多接觸文雅之事不是更好麼？”
    皇上一隻手抱過梁妃，讓她依偎在自己身旁。
    “臣妾還想說，等過了冬天，讓皇兒開始學武了呢！”梁妃撒嬌道。
    “皇兒還小，等他長大了再說吧！”作為父親，他也不想孩子那麼早就失去了童年，失去了自由，就像自己……
    梁妃雖然有點失落，但是聲音依舊那麼溫柔。“他是皇子，早點，不是更好麼？”要是早點開始學，就能很快在出類拔萃，不管今後有多少皇子跟他搶皇位，隻要有能力，皇位永遠都是他的。
    “愛妃為何有此想法？”皇上推開了梁妃，剛才那溫馨的感覺瞬時蕩然無存。“朕記憶中的梁妃可是不爭權不奪利，對孩子也是隻為孩子好，不為皇權準備的人。朕喜歡的梁妃是個賢妻良母，可不是什麼後宮霸主！”
    梁妃心驚，她隻不過這麼一點小小心思，皇上這麼快就看了出來。
    “臣妾可能太急了，陛下說不好，臣妾以後不提就是了。”梁妃趕緊笑著圓場。
    “你們這點小心思，要是朕看不出來，也枉費在這皇宮裏活了二十幾年！罷了，你歇著吧！”皇上沒有多說，甩甩衣袖，走了出去。
    剩下梁妃悔恨的懊惱。要是她今天不給玉妃動搖了，也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了。她能用什麼來補救呢？皇上不喜歡爭權奪利的女人，是不是她從此開始，隻要安心做一個賢妻良母，就可以回到從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