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涼如水。天藍的優曇花靜靜地在山坡上絢爛，迎風微顫；遠處，靈兒一襲純白長裙，西風淒清，那個瘦弱纖細的身影就那麼玉立風中，長發飄揚，宛若瑤池精靈。千年之前，靈兒的娘親也是這般在這裏將那個叫作納蘭文軒的男子葬了罷？曾經以為能白頭到老的愛，千年之後剩下的，隻有那份癡絕的守候。靈兒，曾經我也以為能護你到老，可是放開你手的瞬間，我似乎有種預感，仿佛這雙手，從今我再也握不住了。
    閉上眼，眼前浮現初遇靈兒的情景，那時和娘親初來千狐山吧？娘親的熱毒還未盡，屋內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便想著出去打些兔肉回來。那千狐山的地形還真複雜，我跟著一隻兔子跑著跑著不知怎的就迷了路，這時卻聽到一陣黃鶯出穀般的清脆歌聲。循著歌聲走去，一條小溪潺潺而下。陽光下，一個明媚的小女孩坐在溪邊浣著足，黑如絲緞的發就這麼柔柔地垂至腰間，歌聲便是從她口中傳出。我聽得癡了，直到她發現了我，回頭衝我笑。
    那時的靈兒便那麼美，純淨得仿佛山間精靈。心頭一動，那時的我也不知怎麼，忽然想跟著她一起就那麼坐著。不知覺間，已走至她身前。
    “你也住這山裏麼？我常來這玩，怎麼沒見過你？”清亮的聲音仿佛淋過春雨一般。我未出聲，她卻忽然一笑，“是了，山裏新來的那戶人家，便是你家罷？山裏住著的都是狐狸，你不用怕的。我叫靈兒，你叫什麼？”
    靈兒，亦如人般靈動。靈兒，那時的你身量未足，卻已讓我不舍移眼，再過幾年，不知美的如何？
    “墨夕。”其實那時我想說的是你歌唱的真好，隻是習慣了寡言。眼見你一愣，卻再也不說話，隻是垂了頭玩弄著手中草葉。心下悵然，想如何才能引出你銀鈴般的脆音。
    “這個送你！”抬眼看去，你握著一隻草編的小鳥，一張小臉恍若煥發著神采，俏皮地仰著。我抬手接過，不覺間已隨著你微笑。瞧見你好奇望著我腰間的赤玉笛，我想也未想，急急地說“你也喜歡笛？我吹一曲與你罷。”不為別的，隻想逗你歡喜……
    一曲《春曉》響起，偷偷望你，你雙手支了小臉安靜地聽著。風一吹過，衣帶輕輕飄起，坡上芳草颯颯作響，仿佛和著悠悠曲調。溪水叮咚，恍惚間水煙渺渺，美的好像一幅畫兒一樣。忽然想起了那首古風：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