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邪魔公子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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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年風急匆匆地繞到了西院,推開賀淩蕭的房門,見他正在收拾東西。“你要做什麼?”
這些日子賀淩蕭一直對他不冷不熱,在木屋好不容易營造的和睦氣氛早已蕩然無存。“展少俠是個明眼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展年風早已習慣他的冷嘲熱諷,走到他跟前問道:“你現在就走?”
“哼,我可不敢多加叨擾,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就該識趣點,免得再生是非,讓你難做人。”賀淩蕭一直忙著手上的事情,連眼都沒抬。自那天之後,他果真信守諾言,主動避開吳凝鴛。
“吳世爻說你的任督二脈已經被打通,可有其事?”展年風小心翼翼地問道。
賀淩蕭直起身,朝向他,目光中找不到一絲溫度,冷冷說道:“吳大幫主既然這麼說了,你何必來問我?你該不會是不信任他吧?再說了,是他運功,我受用,怎麼回事他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展年風一時無言。賀淩蕭轉過身,拎起行囊,準備離去。“淩蕭……”展年風的話因賀淩蕭的一個動作而突然收住。隻見賀淩蕭將一根手指放至嘴巴,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抬眼凝視屋頂。
展年風屏息聆聽,果然頭頂傳來絲微的動靜。隻見賀淩蕭右手一揮,一道銀光穿過屋頂,不一會兒就聽上麵傳來一聲慘叫——“啊!”
賀淩蕭扔下東西,飛身出去,展年風緊隨其後。屋頂上果真有個黑影,腰間別著一把劍,正一手扒著屋角,一手捂著不住流血的大腿,強忍著痛楚,麵目猙獰。
“上麵是誰?”李政劉昀聞聲趕來,抬頭問道。展年風一把拽下那個黑衣人,連拖帶拉地帶到了廳堂。不久吳世爻也出現了,廳堂裏一下子圍了不少人。
“說!你是何人?誰派你來的?”劉昀指著黑衣人喝道。這個黑衣人相貌平凡,看身手應該不差,依舊不吭一聲。那道暗器著實厲害,穿過屋頂後居然能插入那人的腳踝後順著經脈自大腿穿出,看來他的右腿算是毀了——功力深厚,可見一斑!
“年風,是你先發現的他?”吳世爻低聲問道,他的眼神狐疑地在賀淩蕭身上打轉。
“是!我正要找淩蕭,發現有人在屋頂便出手傷了他。”展年風答道。
吳世爻點點頭,轉頭看向黑衣人。
“棠溪劍?!”李政一聲大吼,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在黑衣人腰間的那把帶血的長劍上,“你是‘邪魔公子’?”
“‘邪魔公子’!”劉昀又驚又喜,“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居然自己跑上門來了!”
展年風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賀淩蕭,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泰然自若,神色不改,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展年風上前取下那把劍,拔劍出鞘,心中暗暗一樂,好一把贗品!早在兩個月前他已見識過棠溪劍的真麵目,如今真劍尚躺在那竹林木屋內,除了他和賀淩蕭,其他人幾乎無法觸及。
李政接過劍,欣喜之前溢於言表,他端端正正地把劍獻給吳世爻。“幫主,請過目。”
“哼,我現在就殺了你這個惡魔!”劉昀隨身取了把刀劈向黑衣人。
“且慢!”李政拔劍隔開他的刀,“先讓他說出圖的下落!”
黑衣人閉上雙眼,鮮血從他嘴裏流了出來。李政一驚,趕緊低身捏住他的下巴。“該死,居然想咬舌自盡!”
吳世爻把那把“棠溪劍”扔在地上,道:“這劍是假的!”
“假的?”李政和劉昀同時一怔。劉昀接著問道:“那他也不是‘邪魔公子’了?”
“且問他何人所派,有何目的,其他的我看他也不知。”吳世爻擺了擺手走出門,他確實有些累了。
賀淩蕭和展年風也退了出來,其他人也走了,隻留下李政和劉昀二人審問。
剛進屋子,身後便響起了敲門聲。展年風打開一看,是吳世爻的隨從。“展公子,賀公子,幫主有請二位明晚戌時到東院一敘,還請二位給個薄麵。”
“告訴吳幫主,明日我們定去,多謝吳幫主的盛情。”展年風答道。
“打擾了,在下告辭!”那個隨從拱了拱手轉身出去。
關上門,展年風看著賀淩蕭笑了笑。“怎麼樣,賞個薄麵?”
賀淩蕭把行囊往桌上一放,扭頭回以一個媚人的笑容,讓那張平淡的臉多了幾分生動。“好,我倒要看看那老狐狸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展年風緩緩地收起笑容,傳音入密對賀淩蕭說道:“吳世爻現在真氣受損,你現在下手不是正好?為什麼急著走?你不想報仇了嗎?”
賀淩蕭也傳音入密答道:“仇不是不報,我遲早會解決他,但不是現在。好歹他也算救了我半條命,我可不想當乘人之危的小人。”
展年風暗喜,他知道賀淩蕭雖然冷酷但絕非無情,隻要再多加努力,說不定他還能饒了吳世爻。
“夜深至此,展公子還有其他事嗎?”賀淩蕭下了逐客令,展年風笑了笑,轉身離去。
次日中午,賀淩蕭百無聊賴地臥躺在床上看書,見展年風推門進來,連眼皮都不抬,幽幽說道:“展少莊主也是出身名門,怎也不懂禮數,別人的房間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好不自在,絲毫不把在下放在眼裏。”
展年風走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嘴上說道:“行了淩蕭,別陰陽怪氣的,我問你正事。”
“正事?你能有什麼正事?是你的吳家妹妹又丟了嗎?”
展年風又好氣又好笑,都事隔這麼久了賀淩蕭還依舊揪著不放,真是小肚雞腸!“你聽說過‘隱淵’嗎?”
“隱淵”?賀淩蕭一聽這個名字立刻收起臉上的邪氣,正色問道:“什麼‘隱淵’?從未聽說。”
展年風一直盯著他的神情,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微微舒了一口氣。“昨天那人是‘隱淵’的人,從他身上搜到的令牌得知的,隻可惜人已經自盡,也不知道他有何目的。”
“哼!”賀淩蕭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千絕門’不是一向神通廣大嗎?區區‘隱淵’哪裏瞞得住他們!”
展年風沉吟了一聲,蹙眉道:“沒那麼簡單,這‘隱淵’不是單純的江湖派係,或許有什麼來頭。淩蕭,你要多加小心!”
賀淩蕭一怔,沒料到展年風會把話繞道自己身上,竟然關心起他來。“我?難道‘隱淵’是衝著我來的嗎?”
“未嚐不是,你把大半個武林都招來了,現在又出了個詭異的門派,我看他們也是衝著那寶圖而來。你現在樹大招風名聲震響,不是衝你來還能衝誰?”
賀淩蕭刷地一下寒目怒視。“你瞪我做什麼?我說的是實情。”展年風一臉無辜,賀淩蕭別過臉不再吭聲。
幾近戌時,展年風和賀淩蕭如約出現在東院。廳堂中央擺著一桌宴席,裏頭不見“千絕門”弟子的身影,隻有三個人——吳世爻父女還有劉昀。二人對視一眼,踱步而入。
吳世爻見他們進來,起身抱拳相互寒暄了幾句便招手入座。“年風,坐!賀公子,請!”
“謝吳幫主。”
“吳幫主請!”
……
酒過三巡,吳世爻笑意濃濃,目光中透露著和藹慈祥,他轉頭看著賀淩蕭緩緩開口道:“賀公子年少有為,器宇不凡,才學出眾,武藝卓絕,乃人中龍鳳、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吳幫主謬讚,在下不敢當。”賀淩蕭心裏不斷地揣摩對方的用意,表麵功夫做得依然到位。
吳世爻繼續說道:“小女凝鴛時年二八,平日對賀公子亦是讚賞有加,不知賀公子是否看得上小女,好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牽線說媒,湊個花好月圓?”
話音剛落,賀淩蕭便覺得身上多了三束目光,兩驚一喜,二寒一熱。相比之下,這個當事人倒是處事不驚泰然自若地笑了。“吳幫主說笑了,吳小姐貌若天仙,落落大方,聰穎玲瓏,身世顯赫,在下一無名之輩堪能與吳小姐相提並論,恐怕此生都不敢有過此等奢望,著實不敢高攀。承蒙吳小姐看得起在下,賀某感激之至。”他的聲音原本就圓潤動聽,談吐又是如此溫文爾雅如沐春風,可是這婉拒之意聽在吳凝鴛耳朵裏卻異常的難受,心如刀絞。她微微抬眼,緊咬紅唇,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哦?”吳世爻語氣驟冷,“這麼說公子是不肯給我這個麵子了?”
“吳幫主息怒。婚姻大事,豈敢兒戲。”賀淩蕭微微一頓,“實不相瞞,在下自幼便好龍陽斷袖之事,且如今心有所屬,若是應了吳幫主,在下怕是會誤了吳小姐的終身。”
此話一出,眾座皆驚。吳凝鴛更是止不住地顫抖,猶如天塌了一角,地陷了一方。
吳世爻沒想到對方會找出這樣的借口,按捺怒氣,開口問道:“不知賀公子心屬何人?”
賀淩蕭看了一眼展年風,目光中閃過一絲促狹,輕揚嘴角答道:“我與年風情深意篤,還望吳幫主成全。”
展年風五味雜陳,欲哭無淚,若不是在今日這樣的場合,賀淩蕭說出這席話他定是欣喜若狂,可現在確是如芒在背。
“唔——”吳凝鴛再也忍不了,捂著嘴痛哭起來,奪門而出。
“凝鴛!”劉昀趕忙追了出去。
吳世爻看著僅剩的二人,隻見賀淩蕭默默地注視著展年風,雙眸含情脈脈暗送秋波,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讓這個見過大風大浪久經風雨閱人無數的武林泰鬥著實地打了個寒戰。展年風則是半垂著眼,沉默不語,實際上心中天人作戰,心亂如麻。
“年風,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單獨和賀公子談談。”吳世爻終於開口說道。
展年風如獲大赦,向吳世爻抱了抱拳,不無擔憂地看了賀淩蕭一眼,走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