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爭執（上）
    他們住的是一個郊外荒廢了很久的破舊民宅，不過，光頭和小奇人勤快，經常修葺著，倒也幹淨，在這個一個嚴冬裏，他們能有這樣一個落腳地的確已經是萬幸了，屋內生著一堆火，倒也算暖和，這兩天雪停了，尤其是今天，陽光極好。
    小奇歪著頭，看著那個被光頭摟著那個人，手還在不停地撫著他的背，心裏極是不屑地哼了一聲：真當自己是人家的爹媽呢，這叫一個寵溺！不明不白的，不怕揀到的是隻小狼？
    六子正生著火，小奇蹭到他身邊，用腳踢踢他的腿，看著六子抬頭看他，眉目仿佛被什麼扯著，都向下聳拉著，平白看著一股垂頭喪氣的衰相。
    “是不是手腳又不幹淨了，洪叔剛走，你就又犯老毛病！”
    提到洪叔時，小奇的牙咬了咬，帶著一股想找人撕拚的狠勁兒。
    六子被他盯得慌了神，一時竟沒敢說話。
    小奇劈頭就是一巴掌，打得六子嗷得一聲，捂著腦袋直叫：“奇哥，我沒偷……”
    小奇卻不聽，抬起腿來照著六子後背又是一腳，恨恨地道：“你他媽嘴裏就沒實話，我弄不死你丫的……”
    六子不等他第二腳踢過來，早就跳著腳跑開了。
    “光頭哥……”
    光頭偏過頭來皺眉道：“六子不是說不是偷的，你還打他做甚麼？”
    小奇偏著頭，正午的豔麗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唇角帶著似是而非的笑意，沒有再上前，眼睛卻緊緊地盯在六子身上，莫種地帶著種凶狠的煞氣。
    六子卻被他此刻的神情嚇到，慌張地解釋道：“小奇哥，你們沒見這幾日外麵一天亂得跟跑馬場一樣，據說上善門兮掌門爆死後，他那個唯一的兒子接任掌門，因為年紀太小，各派不服，各門派都在招兵買馬，另立山頭，眼見著，這就要打起來了……”
    小奇眯了眯眼睛：“跟我仔細說說！”
    光頭感到懷中的人倏然身體一僵，擔憂著問了一聲：“怎麼了？好些了沒有！”
    兮淩整個人已經怔住了，他的耳邊似乎炸了一個響雷，把整個震聾震傻，眼前隻有那白茫茫的雪下麵，冰僵的殘肢，刺目鮮血，還有食腐的烏鴉那陰冷詭異的眼神……
    身體上的不適似乎都已經離開他了，隻聽得耳邊一片模糊的驚愕喧嘩。
    “他昏過去了……”
    “……快喂熱水……”
    “……六子……把火堆再往這邊挪挪……”
    “……”
    “死了就死了，慌什麼慌，還怕沒地方埋？”
    這一聲冰冷的言語如刺進心中的冰刺，痛，冷，卻將他幾乎要昏厥的意識硬生生地拉了回來。
    光頭與光頭盯著這個臉色煞白氣息微弱的少年，見他倏然瞪大眼睛，倏然間嘔出了一口鮮血來。
    幾個人都被這赤紅的鮮血唬得說不出話來。
    連事不關已的小奇也不禁斜著眼睛盯著他。
    “餓……”
    微弱的一個字，讓光頭和小奇相視一笑，忙慌不迭地將粗碗裏的熱湯喂到了他的嘴邊。
    兮淩沒有看碗中那灰褐色濃稠的液體，但是那熱乎乎的氣息卻撲麵而來。
    他需要這樣溫暖才可以活下去。
    一大口下去，沒有覺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來，隻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順著嗓子流進他的腸胃漫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光頭盯著他，見他就著六子的手將半碗粥盡數喝下後，便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抹了抹嘴。
    菱形的小嘴，不知是因為受了熱氣還是因為自己的摩擦，浮上了淡淡的粉潤之色。
    “你好點了嗎？”
    六子和善地問，聲音柔和，這個孩子也不知幾歲了，竟如些瘦小，再加上他楚楚可憐的模樣，六子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兮淩喝下了熱湯，覺得口中粘粘的難受，但是卻明顯多了份力氣，他直直地盯著盤腿坐在火堆旁一把破舊得仿佛近乎腐配的的太師椅上的小奇。
    他的手中拿著一份綢布的卷軸，卷軸打開著，小奇正翻來覆去的看著，卷軸很長，一端不心地垂落地上了，險些跌到了火堆裏去。
    兮淩的腦子嗡然一聲響。
    下一個瞬間，震住了所有的人，就見兮淩如一陣風般的衝了過去。
    小奇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中就空空的一片空無。
    六子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看著小奇盯著站在光頭身後忙著卷起卷軸的兮淩眯起了眼睛。
    光頭將渾身都在不自覺發抖的兮淩擋在身後，衝著小奇道：“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人家拿回來，你這是氣什麼？”
    小奇冷冷地睥了他一眼：“他這條命都是我們救過來的，看看又能如何！”
    倏然間轉過頭，透過光頭的身後死死地盯著兮淩道：“那上麵寫的是什麼？怎麼我一個字都不認識？”
    兮淩垂著頭，身子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一直在抖著，並不回答小奇的話。
    光頭回頭將他摟在懷中，兮淩雖然穿了很厚的衣服，但是身體太過纖瘦，抱在懷中，軟軟一勒就進去了，一點兒份量都沒有，莫名地讓人心酸，小奇很機靈地在火邊放了個草墊，光頭抱著他坐在火邊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