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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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血夜(下)
他全身被母親裹上了厚厚的褥子,連同那張地雪狐的皮一起被擱置在書架後狹窄的密室內——這個他居然第一次知道的密室。
“少爺,別怕!”
惶然中,他看著生生清亮的眸子,隻想伸手將他一起扯進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但是不能動,不能言,他第一次對自已這個脆弱的身體厭惡到了想要舍棄的地步。一口氣悶在胸口,幾乎要嘔得背過氣去。
密室就這樣在他的眼前合上了,將光明的世界與他所愛的人都隔在了外麵。
抖著唇,眼淚傾然而下。
他冷,好冷,冷得幾乎想要在光明離開的瞬間背過氣去。
直到他聽到了清晰的對話聲,在那瞬間,他連呼吸都近乎停止。
被點上了穴,不能說不動,但是他的聽覺卻異常的敏銳,黑暗中,恐懼讓他的神經異常的靈敏,他就像一隻豎起耳朵的兔子,仔細地分辯著每一絲風的異常。
兮盼盼扯過生生的手,撫著他稚嫩的臉,淚潸然而下:“生生——”
生生抬頭望著這個神色悲戚蒼白,眼神卻異常堅毅的女子道:“夫人!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生生雖然年幼,但是大是大非總能明白!”
比起自己兒子的脆弱,這個孩子堅毅得讓人憐惜,如果他能長大,將會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青年才俊,隻可惜,天意弄人!
他才八歲而已,
淩盼盼望著他清靈的黑眸,倏然將他摟在懷中:“生生,莫怪我自私心狠,若人有天道輪回,下世,我願為牲為奴,隻求能為兮家留下這一線血脈……”
話未盡言,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瓷的小瓶,從中倒出三顆紅色的藥刃,一顆遞予月兒,兩顆握在手中:“若穀一生心地善良,即便是叛逆死罪之徒,也給對方留下全屍,不願讓人死前受罪!隻是他對別人如此,不知對方可會為我們留下全屍之身!”滄然一笑:“不瞞你們,外麵的那些仆叢全部被囑人殺死,為了就是瞞住淩兒的身份,這個死藥,無色無味,與其被人欺淩受辱,倒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月兒,你先走吧!這是兮家欠你的!”
月兒卟通一聲跪地哭道:“夫人,月兒明白,您這是為了月兒和生生少遭罪!”
淩盼盼咬唇,看著月兒一張嬌研的俏臉,如此年輕,花蕾一樣的年紀,本來,為她籌備了婚禮,對方是一個殷實的人家,不過,一夕之間,風雲突變,她在看到那個撐起她的天下的男人倒在血泊時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也隨著他倒下了。
硬生生地隨著幾個死士退到了這個紫竹軒裏來,就是因為放不下!
兮淩!
她與兮若穀那個如瓷般脆弱心思卻如琉璃一般剔透的人兒。
自淩盼盼手中捏起一個藥丸,生生仰著臉,脆生生地道:“夫人,你不必憂心,生生本就是一個孤兒,這條命是老爺夫人給的,生生願為少爺死!”
一瞬那間,連著月兒也不禁動容,原來,生生已然明了。
生生將頭偏向密室的方向,咬了咬唇,少爺,生生為你死了,你就莫要再惱了。
外麵刀戈殺喝聲起,心一橫,與月兒一般,將藥吞進嘴裏。
一個血肉模糊的人生生地撞散了門,血肉模糊地橫在了三人麵前。全身上下,包括臉部,竟如同被利刃織就的魚網過了一遍一般,恐怖猙獰,血肉模糊,即便如此,淩盼盼還是一眼就看出正是自己帶來的那幾名死士之一。
下手如此陰毒,一刀刀劃在不致命的部位,直到最後才劃破他的喉嚨,這是貓戲鼠般的殘虐。
月兒就倒在她的腿邊,她的懷抱著生生依然溫熱的身體,眼神平靜地看著,魚貫而入的人。
臉上帶著冰冷的微笑,在眾人驚慕的眼神中,唇角流出一絲詭異的鮮紅。
“她服了毒——”
一聲驚叱,冰冷的微笑,帶著近乎詛咒的魔力,那樣驚悚的美成了冰冷的雪夜裏最詭異而令人難忘的畫麵。
“可惜了!”一根粗壯的手指捏起已經失去了氣息的淩盼盼尖俏的下巴:“嘖,這樣絕色的美女,人間再難得見了!想不到卻這樣死了!”
一個麵色陰冷的男人卻上前扳過淩盼盼懷中的男孩的屍體:“這個可是兮若穀的獨子?”
眾人沉默,一人冷笑:“崔副使,這裏麵隻有你與兮若穀最是親近,你們若兄弟一般,這樣的話,大家未曾問你,你倒是問誰!”
男人的臉色一暗,轉著看著一襲黑衣的男人,臉上有不善之色,但終究忍不忍,還是那個輕薄地用手指撫過淩盼盼嬌研的臉頰的粗壯男人笑著打哈哈道:“看著這情形,必是兮公子無疑了,兮若穀一家算是死絕了!”說完,有點婉惜地收回在身體已經逐漸冰冷僵硬的淩盼盼身上遊離的手,嘻笑道:“真是可惜了這個美人兒,我們終是晚來一步,不然……”
他眼中的猥褻不言而明。
黑衣人冷冷地盯著,他的身形高大,臉色蒼白,眼睛如同鷹隼一樣陰毒:“我要帶走這個女人的屍體!”
粗壯猥褻的男人哈哈一笑:“怎麼,鬼魅對女人的屍體感……興趣!”
那話還未說完,就對上了男人陰冷的眼神,他這個身高八屍的粗壯男人居然生生地打了個寒顫,人的身體被冰僵了半邊,連舌頭都不利索了。
崔成上前一步,笑道:“鬼魅賢弟,不留下喝一杯溫酒再走?”
鬼魅冷冷地盯著他:“我不喝酒!”
崔成心中一凜,這個男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看不懂摸不透,他更留不住,笑笑,退了下去,由著他上前。
黑衣的男人上前,扯下自己身上的披身,將淩盼盼的身體包裹在內,看他的動作和神情,竟柔軟溫存得如同情人,然後將淩盼盼抱在懷中,身形一轉,如同鬼魅一般,竟瞬間消失在眾人麵前。
隻是走之前那束陰冷的空氣讓在場的眾人心裏一涼。
氣氛在刹那間僵持了,有人打哈哈:“諸位,上善門如今是散了,南國就是我們各派的天下,這都要靠崔副使的功勞,隻是崔副使也要記住曾經對我們各門派的承諾才好!”
崔成陰陰地一笑:“崔某自然是記得,從此各派自立,不過,到時候,誰強誰弱還要看各派的能力與造化才行!”
說完,不管眾人的臉色倏變,竟倏然持劍刺向床上生生的身體。
還未完全僵硬的身體雖然沒有鮮血迸現,但還是緩緩有殷紅的液體順著拔出的冰冷的劍身滴落而下。
陰冷地拔劍,再刺下。
屋內瞬間沒有了生息。這樣的戮屍,對象不過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
眾人中有人轉過頭去,臉上不忍。這個男人的殘虐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就這樣刺了七八下,方轉頭,用蔓帳抹去劍上的血跡,對眾人笑,露著陰森森的白牙,就像是曠野裏的餓狼:“常聽說有種藥可以讓人假死,崔某雖未見過,但是還是預防萬一,我不過是怕留下後患而已!”
有人冷笑:“崔副使,不,現在應該是崔掌門了,你太小心了吧,兮若穀的屍體要不要也這樣戳上幾下,崔掌門才放心的下?”
崔成盯著那個人,冷笑:“那倒不必了,從來沒聽說過,人把頭砍下來還能活過來的!”
眾人心中一窒。
卻是粗壯大漢哈哈大笑道:“崔掌門說得不錯!”
沒有人附和他笑,眾人各有懷鬼胎,都有自已的心思。
“這個院子還真是不錯,依山傍水的,姓兮的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還真舍得花錢,崔掌門,我找人把這個院子收拾幹淨了,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宅院了,到時候再多尋些美女養在這裏,豈不是神仙之地?”
聽完黑壯男人的話,崔成一笑:“不那麼急著收拾,今年是難得嚴寒之冬,這個院落的後山上有很多猛獸,正因為這樣的天氣尋不到食,我們就敞開院門,給這些猛獸們送些冬季的口糧吧!這也算我崔成接任上善門做得頭件善事!”
說完,轉首對其他人笑:“各位,我們就去前麵的議事廳坐坐吧,天寒地凍,喝杯溫酒,讓我雲豹兄弟再找幾個輕伶的女優小倌侍候著,也強過在這裏看著這些屍體受凍!”
此話一出,眾人的神色有了緩和,皆拱手轉身門。
在轉身的一刹那,誰都沒有看到崔成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淩厲的殺機。
這是一個血紅的殺戮之夜,他費盡心力,終於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