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上善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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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上善門
    青華年間,天下被各派勢力紛爭,其中南北分據,各以上善門與玄牝門為南北各派之首,數百年來,雖微有爭鬥,卻無大的爭端,雙方在這百年來,修養生息,天下倒是詳和一片。
    上善門的掌門兮若穀是上善門的第三代傳人,其人曆來鮮少露麵走動,居見過的人都倒其人相貌清俊,卓然出塵,性格也是儒雅溫厚,即便對下人,也極是和善,極少苛責。他的夫人淩盼盼倒是比他更為出名,雖然是一風塵女子,卻是出身大家,家族落難後流落風塵,被逼賣身那天,縱身從閣樓跳下,卻被當下騎馬經過的兮若穀飛身所救,雙方各為對方的天人之姿所動,互為傾慕,兮若穀娶她為妻,據說但凡見過淩盼盼其人的人都會覺得天下的女人不過隻是俗物,再難有非份之欲!其天人之姿,令人難以正視。
    一年後,淩盼盼產下不足月的一子,兮若穀愛若掌上明珠,取夫人與自己的姓氏,為子起名了兮淩!也許正是因為生不足月,兮淩一出生就極為孱弱,若非自小就用各種名貴丹藥調理,更有兮若穀常常用內力煨著其血脈,隻怕這個孩子難以成人,既便這樣,據說兮淩三歲還不能行走,兮若穀與淩盼盼怕宅內人員紛雜,對愛子身體修養不善,就花費巨資在宅院後麵的山下依山傍水修了紫竹軒,淩盼盼帶愛子常居其中,與外界隔離,一晃四年,除了兮若穀和紫竹軒內的仆人,再無人見得母子二人。
    而外界一直在盛傳著淩盼盼的美貌與其子兮淩能活的年歲,能到年底,總有人笑道:“兮家大少又挨過一個年頭了,嘖嘖,到底是兮家財勢通天,若換個尋常百姓天,能活過百天就算天大的造化了!”
    另有人罵道:“你嘴上積點德吧,兮掌門宅心仁厚,平素對我們這些尋常百姓也多有照顧,你就不能盼人家點好!”
    那人笑:“得,我抽自己嘴巴子,咱這不是替兮家高興嗎?畢竟一脈單薄,就這一個兒子,還是個病秧子,咱不是替兮掌門操心嗎?”
    “呸!”有人照男人臉上啐了一口:“輪得到你操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你算哪門子的大頭蒜!”
    “不過年前北方的玄牝門又添一個小姐,算起來,龍掌門已經有五男六女了,與之比起來,兮掌門家的香火是弱了太多了!”
    一個青色布衣的婦人嗑著瓜子呸了幾個男人一口:“呸,你們這群臭男人怎麼女子一樣嚼舌根子,也像那玄牝門的龍天豪還有十幾個妻妾呢,比起來,兮掌門可就一個夫人!你們這群男人就知道香火,兒子,怎麼知道世間最難得的是一個情字!”
    南方女子特有的柔婉儂語,眉宇之間自有南國的清靈柔媚。
    一群男人皆笑起來:“是了,若能娶到淩盼盼那樣的美人兒,我們也願重情一次!”
    女子瞅了瞅外麵陰鬱的天氣,不屑地看了幾個男人一眼將淡淡的眉眼垂了下去。不再言語。
    嘻笑聲充滿了整個年關。
    即便是南方,今年與其他年月相比也是極冷的,這兩日一直下著陰冷的凍雨,細密的雨水中夾著著密密的冰屑。
    “好可惜呃,芭蕉的葉子都被凍壞了!今天真的是好冷!”脆生生的聲音自雕花窗前的綃紗裏傳來,俊秀的一張臉,一雙烏黑的眼睛靈動得如同黑葡萄一般。
    “生生,快點關上窗,別再看雨了,淩兒少爺受不得凍!”
    一個長相秀美的仆女一邊叮囑著窗前七八歲的俊俏少年,一邊小心裏往手爐裏加上炎紅的炭,用柔軟的棉布套好了,走向床榻上邊。
    “有什麼關係,生生愛看就看吧,我哪裏那麼不中用,風吹吹就倒了?”與生生同樣稚稚嫩的嗓音卻有異樣的輕而軟,若非室內安靜,幾乎輕不可聞。
    梨花床榻,鋪著厚厚的錦褥和上好的雪狐皮,雪白的皮毛中,一張小巧纖瘦的小臉兒露在外麵,
    皮膚極其細致的白晰,卻帶著點微灰的病氣,尖俏的小臉兒太過小巧,一個巴掌就能遮得嚴嚴實實,五官也是柔和的,眼睛仿佛帶著氤氳的水汽一般,看上去朦朧如罩雲煙。
    “月兒姐姐,淩少爺最近身體越來越好,昨天我們倆兒在床上聊了半宿呢!”生生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鹿一般蹦噠到床榻邊,與仆女說著話,眼睛卻笑嘻嘻地盯著床榻上包裹得嚴密的少年。
    “去去,別用你的涼手碰少爺,窗子你可關好了?”
    將包裹好的手爐塞進被褥內小心地放在了兮淩的腳下,順手撫了撫他纖細的身體,溫熱的身體,纖細得讓人疑心動作重一點,會不會就會折掉。
    “早就關好了!”生生嘻嘻地一笑,將雙手交插入袖中捂著。
    兮淩抿了抿淡色唇微笑:“生生,你把手放在暖爐上豈不是更快!”
    生生正色:“那怎麼能一樣,夫人說了,人是世間最靈秀的生物,隻有人的體溫才是最熨貼的!你剛剛吃過午飯,又不能運動,腸胃裏容易積食,待會兒我給你揉揉肚子!”
    “嗯!”兮淩軟軟地應了聲,乖巧柔弱:“你先把我昨天看的那本書拿來給我看,我昨天看了,覺得很有趣!”
    生生不以為然地搖頭道:“不就是講外麵的那些市井之事的嗎,少爺想聽,我講給你聽!”
    月兒噗地一笑,用一根玉樣的手指點著生生的額頭道:“人小鬼大,你都進這個園子多少年頭了,還知道外麵的‘市井之事’?”
    生生已經進這個園子四年了,是當初紫竹軒建成後隨著仆女一起進來的,當時也不過四歲的年紀,兮若穀和淩盼盼本就是想讓他陪著兮淩做個伴,能和同齡人一般無二地享受到童年的友誼,想生生進園時也不過才四歲,哪裏還記得當年外麵的情形,他所知道的不過是從園內的其他仆人嘴裏打聽出來的,一方麵是孩子的好奇,另一方麵自然是講給他這個陪伴了四年親如兄弟的少爺聽!
    所以難怪月兒笑話他。
    “我知道的可多了,我還知道月兒姐姐要嫁人了吧,聽說夫人要為你做媒,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呢!”
    “你個死小子,聽人亂嚼舌根,就不會學好!我撕了你的嘴!”
    月兒紅著臉,作勢去擰生生的臉,生生跳到了一旁,衝月兒做鬼臉:“新媳婦兒,羞羞羞……”
    兮淩半倚在床榻上看著他們微微地笑,眼睛裏帶著渴望的神彩。
    生生喜歡看兮淩笑,隻覺得他笑起來溫軟動人,讓人心柔柔的痛,隻想將什麼好的都盡數給了他,以博得他的歡心。
    與月兒鬧了一會兒,將手腳都捂得暖暖的了,生生才小心在坐上床榻,將手伸進被褥裏,輕輕地為兮淩揉著平坦的小腹。
    兮淩身子弱,午餐也不過隻吃了一些易於消化清淡流食,生生吃著糖醋魚的味道好,就挑了魚腹間最嫩滑的肉,仔細地挑了魚刺,喂給了兮淩吃,想起來,今天中午倒是這些天來吃得最多的一次,生生想起這個就覺得高興,覺得這樣是不是就能證明兮淩的身體快要好起來了,也許過不久,就能和自己一起在庭院裏玩耍了,而不是隻有極其晴好的天氣才可以在門口的亭子內見見陽光。
    “少爺,你知道今天中午我們吃的那魚是北方溟湖的銀魚,百年才長半尺來長,以後每百年長一寸,今天我們吃的那條足有一尺來長,豈不要長千年?”
    兮淩看著生生,驚異地道:“要長千年?”
    即便是驚異,聲音也是柔柔的,如果握著人的心一樣的溫暖。
    生生正色道:“少爺不信我?”
    兮淩瞪著眼睛看著生生俊俏的一張臉,倏然低頭一笑,溫柔嬌羞,嬌嗔地往生生的懷裏靠了靠。
    生生伸出一隻胳膊來將他攬在懷裏,年歲相差不過一歲,但是兮淩卻比生生要纖弱很多,抱在懷中,身體盈盈不過一握,柔軟的像水一般。
    兮淩有一頭極其濯目的黑發,長可及膝,因為在床榻上,沒有盤起,生生小心地將他的長發放在身側,恐不小心壓到,扯痛了他。兮淩的靠在他的胸前,有種奇異的藥香,這是他長年被藥煨著的身子所特有的氣息。
    “嗯!”輕柔的嗯聲傳來,生生知道這是兮淩在回應剛才他的問話。
    兮淩怎麼可能不信他,他也本來就是逗他罷了,懷中的男孩兒就像一個被小心修補過的脆弱的瓷娃娃,即便在放在手心裏捧著他,隻要力氣稍微大了些也會傾刻間破碎一地,難以收拾。
    小心在環著他的腰,讓他靠得舒服些,把他的一隻手包在手心裏,纖細的手指微微的涼,一邊幫他暖著,一邊說:“少爺太瘦了,應該多吃一些東西!”生生的聲音不由得也輕柔下去:“要不我們晚上還吃銀魚可好?今天劉師傅做得魚真好吃不是,而且這種魚冬天吃可以潤脾通脈,像少爺這樣常常手足冰冷多吃點會好起來的,而且魚肉容易消化,做成清蒸的吧!”
    全民淩卟噗一笑:“生生,你可真像我娘啊,說起話來一套套的!”
    生生眼睛一亮,搓著手中兮淩的手,在讓在自己手心裏溫熱起來。
    “夫人是我見過的世上最美麗的人!”
    說到淩盼盼,生生明顯得興奮起來,眼睛閃閃發光:“少爺,你說我將來長到,能不能像老爺一樣娶到像夫人那樣美麗的女子!”
    兮淩靜靜地看著生生在自己的注視下逐漸紅起來的臉,才窩在被子裏笑出來,笑得渾身直抖,引起了急促的咳嗽聲,生生和月兒慌了,急忙上前順著兮淩的胸,還好,兮淩很快就緩過勁來,促狡地盯著窘迫的生生。
    月兒罵生生:“祖宗,你做死呢,不知道不能讓少爺的情緒有大的起伏嗎?”
    生生委屈地癟著嘴,他明明沒有說什麼啊,不知道為什麼兮淩會笑成這個樣子,被罵著,正兀自心中不快,手卻被人在被中握住,低頭,正迎上兮淩水漾閃閃的眼眸,淡色的唇微笑地抿著:“生生,你長這麼好看,將來長大,一定能娶個很美麗的新娘!”
    生生畢竟是小孩生性,這一句話,讓他就開心起來!
    月兒看著床榻上兩個笑嘻嘻的少年,微笑著搖頭。
    將來,那是一個很遙遠的事情,卻仿佛就在明天,可以觸摸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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