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公主！”門外突然傳來內監恭敬的聲音。
    “何事？”長劍一頓，秀眉不悅地蹙起。
    “陛下有旨，請公主殿下不要傷了秦將軍的性命。”
    “什麼？”雲遙玉容驟變，不可置信地回頭瞪著他，“你敢假傳聖旨？”
    “奴才不敢！”傳話之人嚇得一哆嗦，額上頓時冒出了涔涔冷汗。
    雲遙認得那人正是父皇駕前隨侍的大太監張孝保，不覺心下一沉，“父皇明明將此人交我隨意處置，又怎會突然頒下聖旨，阻我動手？”
    她反複思索，不得其解，隻得狠狠掃了秦風一眼：“暫且留你一命，待我稟過父皇，再打發你上路！”說罷，收起長劍，匆匆離開。
    囚禁秦雲之地是宮中一處秘密地牢，從地牢出來，雲遙乘上候在外麵的車輦，數位宮女提著一溜八盞琉璃宮燈，簇擁著輦駕前往燕王所在的承明殿。
    夜色漆黑如墨，團絮狀的烏雲幾乎遮滿了整個天空，隻漏下幾點零落的星光。長樂宮巍峨的殿宇已湮沒在濃重的夜色裏，隻餘下一重重沉寂而模糊的影子。
    冷風肆意而過，吹得道旁枝葉漱漱有聲，宛若急雨。雲遙緊了緊身上白底雲紋的披風，遠遠望見承明殿明亮的燈光，心下不覺生出幾分融融的暖意。
    她是燕王最寵愛的公主，甚至不需通報就可以直接見到父皇，在殿外侍衛內監畢恭畢敬的請安聲中，她解下披風，大步進入殿內。
    更漏長，夜未央，闊大的禦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投下濃重而凝滯的陰影，墜得人心一沉。聽見響動，一臉疲憊的燕王抬起頭，眉心尚有一點不及掩飾的隱憂。
    仿佛感覺到凝靜之下那隱隱令人不安的漩渦，雲遙咬了咬唇，直截了當地問：“父皇，出了何事？為何不讓我殺秦風？”
    “你且看看這個！”燕王遞給她一封國書。
    雲遙疑惑地接過，展開一覽，玉容驟變：“齊國要以燕北十州和二十萬兩黃金，換回秦風？”
    燕北十州兩年前被秦風攻占，納入齊國版圖。自那以後，燕王茶飯不思，蒼老了不少，常歎自己丟了祖宗基業，是燕國的罪人，更無時不忘收複失土。
    齊國提出這樣的條件，誘/惑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真要放回秦風？
    夾雜著濃濃血腥的戰火烈焰立刻撲麵而來，雲遙想起那人攻無不克的名聲，想起他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驍勇，想起他冷酷噬血的眼神，一陣寒意自背心陡然而上。
    不行，此人萬萬放不得。
    縱虎歸山，必遭反噬！
    她暗自穩定心神，極力勸道：“父皇，齊國肯以這樣豐厚的條件贖回秦風，可見秦風對齊國的重要。今日他可以歸還燕北十州，明日秦風就可率軍重占燕北十州，甚至整個燕國，父皇切不可因眼前之利，壞長遠之計！”
    燕王神情黯然：“朕何嚐不知遙兒所言字字在理，但不僅是燕北十州，就連那二十萬兩黃金，也是燕國極需之物。這幾年，國內連年戰亂，國庫早已空虛，今歲偏又遇上旱災，莊稼顆粒無收，百姓早已不堪忍受，各地都有饑民造反。如今雖還能暫時壓製，但若不盡快開倉賑糧，時間長了，恐會釀成大禍。”他長長歎了口氣，蒼老的聲音有著被逼至絕境的無可奈何，“遙兒，那二十萬兩黃金，對燕國而言，就是救火的甘霖啊！”
    雲遙心中一痛，燕國處境竟已如此艱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