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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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剛過,秋天不到的時候,我從高中畢業,來到這個傳說中很厲害的學校。每個人都有自己可以相信的東西,比如一個人從來不相信地球是方的,但是你隻要對他說,老師說地球是方的,那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改口說地球不但是方的,而且是正方。我不相信報考指南上的東西,就像不相信地球是方的一樣。但我相信傳說,所以我來了。
這所學校和傳說中的傳說一樣在一個扯淡的地方,這個扯淡的地方彙集了從五湖四海來的人,他們在這裏拚命的工作,學習,吃喝嫖賭。為的就是等到一個自己認為好的時候,衣錦還鄉。而且在還鄉之後如果有人對他說聽說他在外麵吃喝嫖賭的時候,他們會異口同聲的說:扯淡!
我來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從汽車上下來的第一件事是把衣服穿上,因為車上太熱,熱的像蒸籠一樣,所以我們隻好脫掉衣服向同車的女人們展示自己沒有的胸肌。穿上衣服之後立刻我們都後悔了。因為下了車我們才發現,我們掉進了開水鍋裏。而我們實在熱的沒有力氣再去脫下衣服,隻好任憑開水撫摩我們的軀體。真的很難想象,這裏的人是怎麼才能抵抗高溫去吃喝嫖賭,而且還吃喝嫖賭的興高采烈的。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高溫也能讓人產生對它的抗體。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擠公交,擠完公交就到了一個朋友的住處。沒有上大學之前,我感覺自己很NB,來了才知道,原來比我NB的人太多了,而我和他們在一起,竟然能無故的升起自豪感,這讓我始料未及。我們的這個朋友就在這個很產NB任務的NB地方上學,當然,不是我們傳說中的那所。
朋友帶我到他的駐地,很破爛,破臉得不堪如目。他住在四樓,從大門進去,我們就沒看見任何東西,不是幹淨,而是太黑。抬頭看見一巴掌大的天井,讓我差點哭出來,第一次感覺看見天的滋味是如此美妙。朋友倒的已經適應了,輕車熟路的帶我們上了四樓,推開門一看,我立刻就有扭頭走掉的想法。房間裏有張大床,本來光看見那兩扇床板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床的,隻會想到是不是賣肉的肉鋪。能認為它是床,是因為這個肉鋪上麵躺著兩具肉體——我也隻好這樣說了,因為這兩具沒有一絲的可以稱作衣服的東西在身上。我在心裏想,這床的確是肉鋪啊!錯了,應該說,這肉鋪的確是床啊!
朋友上去拍了拍兩具中雌性的那具的屁股說:起來了,有人來了,大白天的也不把門鎖上。
兩具一看門口還站著我們幾具,很無奈的起來穿衣服。朋友拉著那個男的對我們說:這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執行會長,大家一起去吃個飯,在這住一晚,明天你們去學校。
朋友的朋友問:你們剛來?我們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那好,我也算是你們的學長了,雖然不是同一個學校。大家以後有事就來找我,我盡力幫你們辦。大家先去洗一洗吧。
我們惶恐地點頭。
的確,他是我們的學長,或者說前輩。他是學生會執行會長,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執行學生會事宜的。所謂學生會,就是讓來這裏上學的人學會生育的一個組織,既然是這樣一個組織,那就要學會生。作為執行會長,肯定要起帶頭作用,這位會長還是很敬業的,敬業到白天翹課都要指導女同學們怎樣去學會生。對這樣的前輩,我們要帶著尊敬,恭敬的眼光去看他,他為我們的計劃生育和青少年性教育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
在開水裏吃完飯的時候,天上突然開始打雷,我們站在樓下,看著滿大街的人都馬上停下來去望天,我很自豪,剛到這裏,老天就用這樣的禮節來迎接我。我也仰望天空,看到天上有朵大紅的雲彩,飄來飄去。下雨了,雨滴到我的嘴角,鹹鹹的。我剛要感歎一番這雲彩,卻發現原來是樓上掛出來的內褲……我很難過,難過的不是心裏,是胃裏。我忍住沒吐出飯來,也沒吐出罵來。我知道,如果我罵了那丟人的是我。我迅速把頭擰向另一邊,往前走了幾步。但我不說,不代表我的朋友不說。要和我一起去那個傳說中的大學的朋友,我們叫他大牛,他突然指著上麵大罵:媽的,哪個白活了幾十年的把內褲掛在這裏?不要命了嗎?水滴到人頭上怎麼辦?就算滴不到人頭上,滴到我朋友頭上也不行!罵完,又看著我說:你看弄的他一頭一臉的。立刻,我就看見大家把視線從天空轉移到了我頭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知道他們忍的很辛苦,我也忍的很辛苦,為了大家都不辛苦,我拽著他們上樓了。
晚上的時候,我們決定,還是不要在他們這裏住,因為我們實在打擾不起他們學生會的執行會長辦公。我們在附近的旅館找了房間,找房間的時候,我們很留心的要了有空調的,而且專門去用了一下,很好用。然後我們從朋友那裏拿出行李,朝旅館走去。
半路上,雨突然下了起來,而且在頃刻之間猶如瓢潑。雷仍然在打,很響,我聽出了天的心情,不是高興,是憤怒。
大牛邊走邊擼著臉上的水,對我說:媽的,這破天,現在才算涼快點了,要是再不下雨,我做夢都能把天罵醒。
我說:你別亂說,天現在不高興,小心他用雷劈你。
大牛說:那能那麼準?剛說完,一聲巨響,路邊立著的石棉瓦嘩啦倒了一地。大牛瞪著我。我說:和我沒關係,都告訴你天不高興,你不信。大牛就不說話了,但我看見了他在雨中打顫的腿。
終於到了旅館,進了房,我們都成了落湯雞,大牛說:去洗一下吧。我說:那有浴室,你先去吧,你完了我洗。大牛說:你才他媽完了呢!然後就鑽進了浴室。
我把短袖脫下來,放到衣架上晾著,從包裏取出背心,想了想,還是沒穿,就那樣光著上身,坐在床邊抽煙。聽著從浴室裏傳出大牛唱歌的聲音,我笑了笑,這小子,還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