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盡頭，依然是黑暗。
    像自己的噩夢，不知從何時睡去，到何時醒來，抑或不會有醒來的一天。
    從石室中走出的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壁上黯淡的火光，在地上照出的影子，長而虛無，看上好久，才能勉強辨認出自己的身形。
    這又是哪一個秘密基地呢……
    已經習慣於每次醒來的時候，都來到不同的地方，並非是自己在途中昏迷不醒，而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跟隨著大蛇丸來到了哪裏。
    現在，應該是晚上。
    他一向沒有太強的時間觀念，自從過上了這種生活以後。修行和任務完成了便休息，醒來了便繼續。生活變成了一種單調的輪回，而在這輪回中並不重複的，隻有噩夢。
    一場接一場的噩夢。
    全部都異常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很多場的夢裏，不變的是頭頂那一輪滴血的月，還有那個人血紅的雙瞳。
    佐助沒有往前走。
    事實上，他在等著那個人走過來。
    黑暗中的動物都有一種本領，那就是依靠嗅覺和聽力，辨別來者是朋友還是獵物。
    而現在這個人，顯然不可能是獵物。
    佐助毫無表情的眉宇間，掠過了一絲煩躁。
    他一向不太喜歡藥師兜。
    然而這裏的人極其有限。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麼除了大蛇丸和自己，剩下的便是眼前這個人了。
    藥師兜的影子比他的人早出現了一步，在前麵甬道的拐角處。他的手裏有東西。
    是藥。
    而這藥當然不是給自己的，所以自己也可以不用和他說話。
    可來人偏偏要和自己說話，口氣還很友好：“醒了啊。”
    佐助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兜笑笑，轉過頭去，繼續向他要去的地方走去了。
    佐助聽著這唯一一個人的腳步聲消失在甬道的盡頭。
    心中的煩躁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直以來揮之不去的空虛。不是寂寞，是空虛。
    人是不可能隻被一種情感裝滿的。
    複仇或許隻是一個借口，讓自己，活下去的借口。而大多數的時間裏，更漫長的黑暗裏，時刻侵蝕著自己的，是奇異的虛無和懷疑。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是太值得在意，太值得掛懷的。親人不是，仇恨不是，同伴也…不算是。有時候在夢裏會哭，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一滴淚水也沒有。
    我到底，想要什麼……
    ……
    佐助有很多不喜歡的事情。
    而洗澡並不是其中一件。隻不過，在這裏是個例外。
    石室中的水很涼。
    熱水能讓人放鬆，冷水卻能讓人振奮。
    可惜現在佐助情願能放鬆些。
    周圍暗得如同夜晚。些許火光從不算太遠的牆壁上透下來，可惜投到水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分量。
    佐助抬起自己的手，讓那微弱的光在自己蒼白的指尖流淌。
    有些不想想起的事情，偏偏在現在……
    那是鼬的手。
    帶著溫度的，甚至有些發燙的手，隔著水的溫滑，在自己的身上緩緩移動…可那時的自己總是不願意接受這種過分的親呢，拚命在水裏退著閃著，直到自己小小的身體，被按到浴池的邊緣。
    “不要了…我自己會洗！”
    “嗬，是麼。”
    可是每次到了最後…還是接受了麼……
    佐助猛然回過神來，腦袋像炸開了一樣疼。
    該死…我為什麼要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