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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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知節製的猴子嗎?”半夜,已經睡得香甜的軒墨被硬生生的從床上挖起來。在他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拽到了這個房間,中途行走的過程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想不起來。但是,當看到眼前的場景時,他的睡意立馬消逝的幹幹淨淨。
甚至比上一次看來更加糟糕,室內狼籍的樣子就像是強盜過境。一條蜷縮在床上的人影已經人事不省。
軒墨也不管是不是已經取得了房間主人的許可,衝過去直接揭開了蓋在男子身上的薄被。
因為他的這個動作,意孤行的臉色一暗,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隻有不斷說服自己——那是醫生。他是在檢查。
“不是告訴過你,最近都不能碰他的嗎?”軒墨蹙起了好看的、淡淡的眉毛。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本來傷口就沒有完全愈合,這一次更是破裂的厲害。還有他身上的其他傷口,幾乎看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
之前的怒火似乎已近消退幹淨,可是以意孤行的性格也著實不想這麼簡單就承認錯誤。冷冷的道了一句,“他不尊重我。”
“不尊重?”軒墨冷笑著反問,“我也不尊重你啊!剛才還叫你做猴子,怎麼著,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給強了?”
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刺過來,一點也沒有顧忌他船長的身份。意孤行艱難的偏過頭去,“你,不一樣。”
“不一樣?我可沒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同樣是男人,你可以強迫他就可以強迫我!”軒墨已經快要氣瘋,自己精心嗬護的病人,眼看情況正在逐漸好轉,這個人倒好,用了半天時間就將他的努力全部毀掉。心情糟糕到極點的軒墨已經口不擇言,“放心吧,我也一樣打不過你。”言外之意,意孤行對展陌荻所做的種種都是倚仗暴力。越說越氣的軒墨還想再說些什麼——
“夠了!”意孤行一聲斷喝,“軒墨,你不一樣,你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他,隻是一個奴隸。”
“奴隸?”軒墨果然閉口,偏開臉去不再看他,默默的替展陌荻療傷。期間,需要什麼東西,諸如清水、藥物、繃帶之類,他都懶得向意孤行開口,隻是一言不發陰沉著臉擦過他肩膀走出房間,去其他地方取來。
而比他的臉色陰沉程度更重的是意孤行的,看著軒墨在那個男子的身上上下其手,赤紅的眼睛逐漸攪起一層黑霧。終於,他忍無可忍。偌大的房間他隻用了兩步就跨到床邊,“接下來你負責指揮,實際操作我自己來。”
軒墨也不多說,直接換手。隻是幾次看到對方那種笨拙的包紮方式後,作為一個醫生還是忍不住想要幫把手。可是一再被拒絕,直到慢慢的,看到他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他也就終於選擇袖手旁觀。
漫長的治療終於接近尾聲,軒墨指指一旁煨著的藥盅,叮囑道,“他的傷口有發炎的跡象,為了避免高燒,這服藥一定要讓他吃下。一醒來就吃。”
意孤行點頭表示知道。
軒墨知道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隻會被當成電燈泡。什麼也不多說,自行就往外走,掩上房門的一霎,禁不住哼了一聲。“對於一個奴隸,你還真是上心啊。”
“什麼?”意孤行沒有聽清。不過軒墨也懶得重複,甩上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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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冷靜……但是對方的樣子還是讓意孤行將拳頭一遍遍握緊。
從他醒來算起,不要說開口了,就是看也沒有看自己一眼。本來,認為他天性寡言,不開口他也就忍了,但他現在這種態度算什麼?把自己看做垃圾還是害蟲?難道,連續照顧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自己就是活該自找嗎?
想起軒墨的告誡——這次療傷是最後一回,如果再把他弄傷,就自己想辦法吧,反正沒有傷藥了。
軒墨作為鼎鼎大名的涅普頓號的船醫,沒有傷藥是不可能的,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見死不救。但是意孤行知道,自己的確應該克製了。這個倔強的黑發男子隻是一個連術法都不會的普通人。
想起上一回自己的所作所為,意孤行就是一陣無語。自己當時的本意隻是想問問他——船準備出航了,有沒有需要的東西,可以讓人去預備。然而,本來善意的詢問怎麼會變成新一輪的暴力,連他自己都沒有弄清楚。
什麼時候,自製力變得如此之差了?
意孤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當然展陌荻也不會主動說話。他隻是倚坐在床頭,無意識的看著自己疊放在膝頭的雙手。手腕上的繃帶是剛剛換過的,換藥時他看到了還沒有消退的淤血和破皮的綁痕。居然將他綁起來,這個紅發的暴君,究竟把他當什麼了?
但是自己竟然絲毫沒有覺得憤怒,這一點讓展陌荻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也許,那是因為心頭的某些地方正在死掉。那些名為尊嚴的東西,一點點的,曆劫成灰。
神情恍惚的展陌荻似乎聽見了對方在自己耳邊念叨了什麼,隱約中,似乎能聽見“還疼嗎?”之類的問題,仿佛帶有一點後悔和歉意的語調。但是他把一切歸結為幻覺。
終於,意孤行也不再說那些話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和缺乏可信度,對方又怎麼聽得進去?
“我們的船昨天已經出航,因為你還在昏睡中,所以沒法問你需要什麼東西。不過,我還是命人準備了一些。你如果能起來的話,就去挑選一些拿到房間來。”意孤行選擇談論比較現實的內容。
展陌荻一怔,原來自己乘坐的這艘船已經離開港口,怪不得他偶爾能感到些微的搖晃,本來還以為那是頭昏的後遺症。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他陡然感覺心口一陣抽疼,幾乎讓他不能呼吸。似乎不能選擇的,他就進入了他的世界,如今連逃亡的可能都不再有。
“給我一個房間。”提出要求,語調平淡不驚。
意孤行眯了眯眼睛。什麼意思?他要一個房間?意思直白的讓他差點又忘了軒墨的叮囑,他的意思是不願意和自己住在一起?
“你的船上應該有多餘的空房間吧?我沒有什麼要求,能住就行,底艙也無所謂。”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展陌荻所說的最長的一番話。
“……”看著他的眼睛——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黑瞳,他在看自己時,似乎永遠是這樣的眼神。沒有害怕,沒有憤怒,更沒有歡喜。
清澈,卻是完全的淡漠。
“船已經出航了,難道你還怕我跑了嗎?”對方遲遲不答複,展陌荻忍不住諷刺了一句,他本不想這般多話的。隻是這個權利,他無論如何也要爭取到。他已經無法忍受和這個男人同處一室,多一分鍾也不願意。
聽出他語調裏輕微夾雜的挑釁,意孤行勾了勾嘴角,拉出一個弧度,“對於主人來說,我當然不怕你跑掉。不過,如何好好利用奴隸卻是需要好好考慮的。讓你睡到別的房間去,對我而言太麻煩了。”
“非要把我豢養在你的床上,才能彰顯你主人的身份嗎?真是可笑!”展陌荻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是不是會如上次一般激怒他,他已經顧不得了。
“好,給你一個房間。”
什麼?展陌荻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看到他血紅眸色裏的嘲弄,他就知道了這個人並沒有中自己的激將法,他會答應,隻不過是對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感到有趣而已,就像是縱容寵物貓狗偶爾的調皮一般。這種認知讓展陌荻憤怒,卻找不到宣泄的渠道。
意孤行俯下了身子,臉孔與對方的湊得極近,他的幾縷紅色的發絲已經撫落在他的臉龐上。不懷好意的邪笑,“你已經達到目的,那麼作為主人的我也該得到回報才是。”
展陌荻一駭,就要往後躲,他的那種邪笑所代表的意思他太過熟悉。可是他動不了,對方的大掌已經在後麵拖住了他的頭顱。那一瞬間,他幾乎認為那種稱之為“吻”的東西就要落在自己的唇上。
然而,他猜錯了,對方隻是湊近了他的耳畔——
“名字?”
沒能吻到那雙水色的唇瓣對意孤行來說是有些遺憾,不過此刻他有更想得到的東西。突然驚覺,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展陌荻猶豫著。老實說,一個名字而已,什麼都不代表,但他就是猶豫。
“一個名字,能夠換到獨處的空間,這場買賣你並不虧。”
咬咬嘴唇,知道他說的並沒有錯。輕輕的吸了口氣,緩緩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展陌荻。”
意孤行挑挑眉,在心底將這三個字念了一遍。
此時此刻,就算是他,也決計想不到此生會與這個名字產生如何的糾葛癡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