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的懷念留得住歲月 第四十七章 不幸大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3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醫生告訴他,胡扣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建議手術。他竟然暗自慶幸。活這麼久,他才覺得自己是那麼卑鄙無恥。胡扣蒼白著臉色問他,是不是可以把孩子生出來?他想如果孩子是她懷的,這樣該多好。
他嘴上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隻有他才知道,他是那麼迫切地想除掉自己的親生骨肉。
胡扣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可是她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要試試,意料之中的結果,也許她這輩子的幸福就葬在他的癡心一片。
自小,她的母親就對她十分嚴厲。
誰都知道她如公主般高貴地活著,什麼事情都要一板一眼地做到最好。胡楠在翻牆的時候,她在練琴,胡楠在打群架的時候,她在看書,胡楠在跟宋揚玩鬧的時候,她隻有看的份。
她一身都是雍容華麗的光芒,可是她的內心是多麼渴望著隻是一個普通人的自由。
當他的父親說出胡楠比她更適合鋼琴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在那一句話裏,她的驕傲消亡了,她的自卑誕生了。
她心裏藏進了那個陽光的男孩,她想大概他就是她的光了。
那天下課以後,偉岸的體育委員向她遞出了粉色信封,她卻隻看著操場,她的整顆少女心,一對秋水剪瞳裏裝得滿滿的都是他一躍進球後的身影,那麼遠的地方她都能分享到他的快樂,長久以來自己的苦悶一散而空,她不過是希望他快樂。
一個炎熱的夏天裏,父親談及要愛護好自己的手,她看著自己那雙生來隻為彈琴的柔軟的手,心裏衍生出憎惡,她開始想為什麼這雙手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如果廢了,那她就不用去麵對技不如人的折磨。
七夕節那天她買了兩尾小鯉魚,看著街上手牽手的情侶,以後她也能和他一起肩並肩走著嗎?那尾紅色的小鯉魚的腹部帶了一片小小的褐色斑紋,就像是印上了什麼特定的印記,那不正是她自己的寫照麼。
她精心地換水,喂養著。第二年,它們終於變得肥滿一些。
它們在透明的水缸裏遊得很歡,不介意外頭的人將它們的隱私扒光,在不足一尺的空間裏盲目的歡樂,這就是魚的幸福。
“男人婆,男人婆。。。”這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宋揚又在戲弄胡楠了。他們都那麼真實地活著,隻有她是虛假的。
他們在房裏追逐打鬧,胡楠繃紅的臉十分有趣。
宋揚三兩下他跳上了椅子,又上了桌子,他想從窗上出去,那上麵擺著正是她鍾愛的魚缸。胡楠看抓不著人,就去拉窗想要發泄一下。她看到了她的魚,它在彷徨,在哭泣,在害怕,嘎吱嘶嘶劈裏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她的手開始發燙,幾乎痛得沒辦法去呼叫。
是誰拉著她。她的手真的不能再彈鋼琴了。
這為什麼跟她想的完全不同,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鋼琴這玩意早已在她的生命裏生根發芽,連根拔起,血肉模糊了。她是真的沒了,在漫長的歲月裏陪伴她的,再也沒有了,她的心空蕩蕩的。
她應該為胡楠辯解的,隻是卻不想那麼做,她的母親扯著胡楠不肯鬆手。她跟母親其實沒什麼兩樣,都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在那之後宋揚逐漸和她親近起來,她摸著那隻左手,這也值了。
她以為他是知道她的心意的,當她看到他跟胡楠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明白隻要胡楠還在,他就永遠不會是她的。所以她在母親麵前哭泣,終於逼得胡竟忍痛將胡楠送出國。
害人終害己,母親仍然不願意放棄,帶著她一直找醫生,名醫,怪醫,她甚至喝過符水。
母親每次失望而歸就會在家裏大吵大鬧,這回沒有胡楠可以讓她打罵宣泄,所有的怒氣都衝著父親去了。家裏的矛盾日益尖銳,父親的任勞任怨讓她愈發盛氣淩人,愈是退讓,愈是得寸進尺,在那個熱得讓所有人都昏頭的日子,他們的婚姻宣告一段落。
“扣扣別看了,快點走。”母親一點也不留戀這裏的一切,隻是不斷地催促著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住了很十幾年的房間,她摸了摸桌子上掉了耳朵的兔子。那是她和胡楠一起跟母親要了很久的禮物,初始那嶄新雪白的毛發已經發黃,那是她們唯一共同的禮物。
她什麼都不害怕了,隻是她的那個小王子會忘記她麼?
想到他會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後把她遺忘在時間裏,她真想時間倒退回去,大家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什麼事都不發生。
宋揚開始的兩個星期還會給她打電話,後來漸漸就少了聯係,她隻得放下自尊,每天一大早就起來給他打電話。母親找了幾家醫院後,也開始失去了耐心,將她送進了寄宿學校,每天流連在酒吧,對她已是漠不關心。
美式高中對等級要求十分嚴苛,她竭盡了能力也隻是到了B等級。她所預料不到的是後頭等著她還不止這些。
她就讀的那個班上有幾個流裏流氣的轉學生,據說在其他學校出了些不好的事,搞壞了名聲,被退了學。女生在走道裏遠遠看見他們都會及早躲開。
她是在深夜裏尿意急,偷偷出了宿舍間。恰恰在樓道裏碰見他們在勒索一個學生,她無處可躲避,被看了正著,為了防止她去通風報信,他們就把她拖上天台。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說事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時不時就湊在其他兩個耳邊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就是一陣大笑。
過了不久其他兩個人就退了出去,剩下那個說事的。他走近了,她就往後退。
等到他解下了皮帶,她的腦袋轟地一下就蒙了。
那天晚上,她哭著,叫著,始終沒有上帝還是天使來解救。
母親到來以後,也沒有任何改變,那個人的家裏似乎十分富有,支付了一大筆賠償,要求她們不要報警。母親收了賠償,大聲地指責她不知羞恥。
水深火熱裏,她支撐不住,住了整整一年的精神病醫院。她在浴室裏,割開了自己的動脈,想要脫離這個折磨盡她的人生。
再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給她遞過粉色信封的體育委員。他的身後是偉岸無邊,佛光普照。她忘記了他們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麵。
她的病情漸漸好轉,此時她的母親已經另嫁他人,隻每個月為她支付住院和部分生活費,基本不與她往來。她越來越想念宋揚,她常常想問陳彙他的情況,卻又難以開口,她還有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