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揚回去的那天晚上，宋真拚命地給他灌輸信息：“那老師是我的好姐妹，你這個花心公子哥別在她麵前搞些什麼妞，她才失戀，要是受你的刺激出了什麼事，我就宰了你，聽見沒。”宋真源源不斷地說著，而宋揚居然沒有頂嘴：“宋揚，你沒事吧？”他放下飯碗：“我吃飽了，你們慢點吃。”宋媽媽也鬱悶：“真真，你說揚揚最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柳歲歲一大早就爬起來，因為她要穿過半個市區到宋家去幫一個高二學生補習，她的英語水平在K大學生中是佼佼者，所以宋真把這個補習美其名曰重差交給她了。補習一個上午三百元，確實算是美差，她就當作是賺外快。她特意裝扮了下，宋家人都比較嚴謹，她不能太隨便，牛仔褲配開米司毛衣，說到底她還是學生，總不能特意去找名牌吧。
    她背了一個斜挎包，裏麵裝滿了英語的語法資料還有她做的筆記，因為起得早，她坐的公車空蕩蕩的，望著車外不知道要做什麼，她看到KFC和MFC的工作人員在擦玻璃，莫名其妙地想笑，有一次她和程鬆外出吃午飯，他想要吃日式料理，她卻堅持要KFC，程鬆問她有沒有別的選擇，她說，有，不要KFC就MFC吧。最後程鬆還是陪著她去吃KFC，她吃得滿嘴都是番茄汁，他就細細幫她擦去。她連忙掏出紙巾把臉擦幹淨，下了車。陳彙看著她的背影奇怪的叨念著：“明明是在笑，怎麼笑著笑著就哭了？”
    柳歲歲按著紙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座別墅，按了門鈴，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找誰？”她禮貌地回答：“叔叔，你好，我是來補習的柳歲歲。”門啪的一聲就開了，她鑽了進去，然後把門關好。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等著：“柳老師，你好，我是孩子的爸爸，這孩子脾氣不好，你不用跟我客氣，錯了就訓。”柳歲歲笑著說：“叔叔，您別緊張，你兒子的事我都聽宋真說了，語法基礎不太好，不喜歡上課對吧？”
    宋媽媽在裏頭喊著：“孩子他爸，你把老師堵門口做什麼，讓人家進來啊。”宋誠搖了搖頭：“我這不是關心他的成績嘛，算了，我去公司了。”宋媽媽熱情地招呼著，又是端茶又是端水的，弄得柳歲歲很不習慣：“阿姨，我是來補習的，不是來喝茶的，雖然我也很喜歡喝茶，不過，等我做完正事在來陪您喝吧。”宋媽媽瞧著柳歲歲，心底歡喜，真真沒說錯，這孩子夠端正：“我們家揚揚還沒醒呢，真不好意思，我們先喝會茶吧，工資照算。”
    喝了幾盞茶，那孩子終於慢慢從樓上走下來，她瞄了一眼，好家夥，還穿著睡衣呢，宋媽媽尷尬地喊：“揚揚，人家老師都來了，你趕緊換套衣服吃早飯吧。”才知道自己明顯是被看輕了，想起自己讀高中那會，對老師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不過她也不想跟一個孩子計較這些：“阿姨，您給我說一下那個房間的具體位置吧，我先上去準備一下。”宋媽媽指著大廳的旋轉樓梯：“二樓左手邊第二間，我過去說說那孩子。”
    二十多平方米的臥室，好寬敞，學習桌是玻璃的，鋪著深藍色的桌布，椅子也都套著座套，房裏還開著暖氣，她歎了口氣，開始擺複習資料，開了他桌上的電腦。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發現不像是長期居住，書包還壓著枕頭，繼而又想起宋真說他不常回家，大概青春期叛逆真的情有可原吧，她又想起程鬆的臥室總是整整齊齊的。
    宋揚端著牛奶邊喝邊走進臥室，掃了眼整理頁麵的女人，他第一次聽到柳歲歲這個名字是宋真剛上高一的時候，把她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今天一看，還真的和他交往過的那些女人不一樣，頭發斜斜地紮了起來，身上也沒有高濃度的香水。他把門關上，兀自走到電腦前，玩起遊戲，柳歲歲皺著眉把習題拿到他麵前：“你把這些寫了再玩吧，先寫例題，我都做了解析，後麵是加強題，你不用聽我廢話。”
    他根本就沒有要理睬她的意思，依舊專心致誌地玩他的遊戲，柳歲歲火氣一上來，搶過鼠標把頁麵關了，把習題放到他麵前：“我讓你寫題，你聽見沒有？你聾子啊。”他抬起頭看了她一會，眼睛亮起來：“我聽見了，老師你先出去一下。”柳歲歲不明的問了句：“我為什麼要出去？”他笑著翻出一套衣服：“啊，老師你的話，不出去也可以，背過身去吧，我要換衣服。”
    他開始解上衣的扣子，柳歲歲連忙走到外麵苦著臉：“瘋子。”宋揚癡癡地笑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她穿的太正經了。她背靠著牆掏出手機無聊地擺弄起來，翻起短信，好一會兒他才探出頭：“老師行啦，你可以進來了。”她才回到桌前，跟他說：“我現在給你補的是選擇題，但是英語最基本的還是單詞，我建議你最好是一天十個單詞去背，或者記熟也行，最起碼單詞的意思要弄清楚。”據說這孩子趕走了十幾個補習老師，她不覺得自己比那些老師教得還好，還是別太囂張了。
    他應了聲：“知道了。”然後開始寫題，柳歲歲有些訝異，宋真不是說他絕對不會聽話寫題嗎，現在是怎麼回事，不是本人？槍手？他抬起頭露出白淨的牙齒：“老師，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柳歲歲一時找不著北：“噢，沒事，你接著寫，我看怪物呢。”宋揚低下頭接著寫，心裏不停地埋怨宋真，她肯定說了自己很多壞話，說不定還包括自己那些風流帳，前景不明啊。
    由於先前耽誤了太多時間，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柳歲歲從挎包裏拿出一個影碟放在桌上：“這個，聽你姐說你喜歡看這類型的電影，這個是我買的原聲版，呃，算是見麵禮吧。”宋揚滿心歡喜的把東西放好：“老師都這麼晚，你就留著吃頓飯吧。”柳歲歲皺了皺眉：“這個，不太好吧。”她來的時候想著學生要是態度強硬，她就要比他更強硬，現在人家軟下來了，她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在她想拒絕的理由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自作主張地讓廚房多準備一份飯。
    飯桌上宋媽媽很熱情地給她夾菜，其實她這段時間都吃不大下去，可是又不好意思拂了宋媽媽的一片好意，隻好把菜吃了，剩下的飯反而吃不下去，就一直在那裏拌來拌去。宋揚嚷著：“媽，怎麼沒飯了？我還餓著呢。”宋媽媽想著自己兒子平時也不吃多就沒加量，誰知道他今天居然要添飯，她為難地想著辦法。柳歲歲艱難地說：“其實，宋媽媽我最近其實沒什麼胃口，一直吃不下去，這飯。。。”宋揚拿過她的碗：“你不吃，我吃，我餓得很。”
    吃完飯，宋揚又開口：“老師，最近有一部原聲電影開映，我有兩張票，就下午，我們一起去看吧。”柳歲歲想拒絕，可是這孩子已經把鞋穿好，站在門口等著她，宋媽媽把挎包遞給她：“我這兒子麻煩，歲歲你就看著點吧。”走出門沒幾步就聽他打手機：“喂，媽，我今晚不回來了，嗯，回那邊，順路送老師回去，我知道，我會開慢點的。”柳歲歲眉間結結實實擰成了川字：“那個，宋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了。”
    他摁響了汽車的防盜鈴：“你還沒認出我來？王琴小姐。”柳歲歲脊背開始發冷，那輛現代很熟悉，不久之前她才坐過。她心虛地笑著：“嗬嗬，我們見過麵麼？”他把下巴擱在汽車門上盯著她：“上車吧，歲歲。”意思是，你少給我裝了。她打開後座的門，這個時候距離越遠越安全。宋揚氣極，都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想縮回她龜殼裏。柳歲歲快速地轉著腦子，他連老師都不叫了。
    宋揚猛踩油門，她受慣性影響向後撞了一下，開始咳起來，他看著倒後鏡，她的臉色差了很多，蠟白蠟白的，他把車停在酒店門口，柳歲歲緩了口氣：“不是說要看電影嗎？”他瞪了她一眼：“先吃東西。”她嘀咕著：“不是才吃過嘛。”他熟門熟路地喚來了侍應：“來兩碗五子粥。”她掀著菜單，那碗五子粥一百多啊，她一個上午的工資沒了。
    她喝了杯水，他在一邊幽幽地說了句：“什麼時候我們再去半島認識一下你的朋友？”柳歲歲憋氣憋得差不多了，從挎包裏拿出三百元放在桌上：“你別欺人太甚，我想怎麼樣是我的自由。”宋揚見她要走，開始慌了，拉著她討好的說：“老師，老師，東西都叫了，吃完再走吧。”柳歲歲見他軟下來了，心想畢竟是宋真的弟弟，還是別鬧的太僵，便坐了回去，反正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人她惹不了，也沒必要去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