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秦淮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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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月寒籠,薄霧嫋紗。彩舟結伴,鶯歌燕舞,撩撥心扉。畫船朱閣,雕椽屋棟,勾魂落魄。柳巷王孫,流連陶醉,怡然自得。江天風月,美姬歌妓,胭脂粉淚,盈乏河水。四處琴簫,八麵玲瓏,遷客人騷,悱惻難還。
潺潺流水,淡繞秋月。滿眼屋宇,鱗次櫛比,扣人心弦。閱江樓帆,蛟龍抱珠,燈火璀璨。水影粼粼,波光燦爛,渾然天成。林木稀稀,峭立朱鹮,寒鴉歸鷲,頡頏落幕。倩巧佳人,緋玉皓首,凝眸多情,流轉顧盼。
“桃葉複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姣喉婉轉,清吟側畔。桃葉臨渡,江口冷落。身長倩影,傲立孤魂。月光下,青絲烏黑,隨風飄蕩。嫋起的裙裾,翻飛的心緒,一字一句的念著那首王獻之的《桃葉歌》。
秦淮河,美女如雲,王孫公子,左擁右抱,嬉戲作樂。唯有桃葉渡口,清涼寂靜,為佳人獨傷往事,疑惑有萬千思緒,縈繞心結?
修長的苗條的身影對著河心,聽那遠處的歌聲,曾經也有值得留念的快樂。而此刻,那個人兒,遲遲未到,一顆糾結跳動的心再也不能平靜。
冷風隨月吹來,打在臉上,眼眸間飄起一縷發絲,傳來陣陣清香。忽然,水影中黑影一閃,一條高大寬闊的身影將美人的倩腰一攬,美人連忙掙開,但見那熟悉的身影,模糊的輪廓,不禁微微一笑。嘴角邊泛起一絲的酒意,輕輕一倒,靠在來人的懷裏。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美人幽幽的有些失落地道。
“今晚爹爹又喝醉了酒,又不提政事,讓我兄弟倆陪著他多坐了一會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的心肝?”說著,雙手不停的撫弄著美人的一團青絲。
美人順勢滑開,噗哧一聲笑道:“你爹爹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不理政事,卻有點讓人琢磨不透。而且此次匆匆回來,定是要把全部職務辭去,你這個浪蕩公子,不好好陪陪衡陽王,他要是一狠心,真辭官歸隱,你兄弟倆日後怎麼在秦淮河畔立足?”話音中顯也對眼前男子的家事頗為了解。
男子輕輕一歎道:“如今隻有明哲保身,且能太過招搖?月娥,要是爹爹真辭官離去,你願和我同去嗎?”
“我薑月娥生是你劉五嶽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與你同去,隻望公子貴人莫忘月娥對你的一片癡心。”薑月娥輕啟朱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
劉五嶽摟過她,緊緊的抱在懷裏,道:“月娥,就算五嶽今生天打……。”薑月娥伸出纖巧的手,捂住劉五嶽的唇,那縷幽香,傳到劉五嶽的鼻孔,使他難以忘懷眼前的美人梨花帶雨的模樣。
他本想說就算“天打雷劈我也要保護好你”,感覺到薑月娥柔若無骨的手按住自己寬厚的唇時,對她的情愛又增添了幾分。
薑月娥沒有說話,鬆開了按住劉五嶽唇的手,雙手貪婪地掉在劉五嶽的肩上,兩隻明亮的眼睛深深的盯在劉五嶽的臉上,一掂蓮足,吻住了劉五嶽的唇。
月光如洗,照在秋天的秦淮河畔,蕭清中自有它的溫柔。
劉五嶽望著薑月娥柔情似水的眼睛,那種清純和著她嫋娜多姿的體態,勾煞人魂。那深深的一吻,她體內的餘香,發間的氣息,全都留在了劉五嶽的心裏。
良久,薑月娥放開掉在劉五嶽身上的手,口吐蘭香道:“我不要你的誓言,隻希望你知道,我愛你。隻要你不嫌棄我是風月場中的漂泊女子,哪裏我都和你去。”
劉五嶽伸出碩大的手,握住薑月娥嬌小的蔥根,感激地道:“月娥,你是我今生的唯一,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好好待你。”他拉著薑月娥,走向渡橋,月影將兩人拉得很長,很長,似是一生的路也如此漫長。
走到渡橋的盡頭,兩人相視坐到橋墩上。薑月娥埋著頭,靠在劉五嶽的懷裏,望著遠處的山,西斜的月暈。
寧靜的夜,河中的船,夾著清亮的歌聲,河畔永遠也沒有今晚這般寂靜。
突然,一隻蓬船朝兩人滑來。薑月娥笑道:“我們到船上去,今晚我帶你去看醉雲坊的姐妹們,她們可能歌善舞,更是多少風流人物追逐的尤物。”
劉五嶽道:“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薑月娥伸長粉頸,朝他送上香吻道:“她們要是知道衡陽王府的公子駕到,定高興萬分。”
劉五嶽豪氣一生,拍拍胸脯,向船家道:“船家,把船搖過來。”
船那邊將燈籠一照,認得是劉五嶽,忙道:“劉公子,好雅興。這就來。”
薑月娥挽著劉五嶽的手,踱上蓬船。劃船的槁子見薑月娥坐進船窗,忙堆滿笑容到:“月娥姑娘能到小船,小船幾輩子修來的福。”
劉五嶽笑道:“船家,你就甭貧嘴,又少不了你的船錢?”
船家忙道:“劉公子,你就是白坐小的船,小的也覺麵上有光。再有秦淮河的第一美人光顧,日後傳將出去,來坐小船的人也不知會多了多少。”
劉五嶽從懷中掏出銀子,放到船家的手裏道:“這個你拿著。”
船家伸手接在手裏,定睛一看,頓時訝道:“公子,你這……。”
劉五嶽淡淡地道:“怎麼?還閑少麼?”
船家道:“您給的錢,夠我們活一輩子了的,怎敢閑少?”
劉五嶽笑道:“要不是陪月娥姑娘去醉雲坊,到可多賞你些。等我回去後,再取些送到船上。”
船家忙嗬腰作揖地道:“這些就夠消受的了,不敢再勞公子。”
過了幾條航道,轉過幾座牌坊,薑月娥攜著劉五嶽的手道:“你沒來過這裏,今晚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姐妹們的多嬌風流,她們的裙下是不會讓才子溜走的。”
劉五嶽笑道:“我可不是風流才子,可不會中你的姐妹們的意的。隻要有你陪伴,她們又哪能留得住我?”
兩人手拉著手,走過幾個牌樓,早見三五佳麗,站在樓頭,朝劉五嶽招手微笑。劉五嶽常在這種胭脂粉地遊玩,早熟了這一套,隻做不理。薑月娥朝他笑道:“你就對她們笑笑,蹦著大馬臉,耍猴給誰看?”
劉五嶽輕輕一笑,道:“對這些人,就得這樣。看見我與秦淮河的第一美人在一起,還不死心?”
薑月娥衝他一瞪眼,眉毛彎成豆角,雖是盛怒,卻如海棠花般嬌豔,變化萬千,惹人喜愛。
劉五嶽見她秀眉一蹩,忙道:“就算她們千嬌百媚,我也絕不動心。”
薑月娥似有所觸,臉色黯然道:“其實她們也很淒慘。”
劉五嶽拉著她的手,不自然地走向巷道。隻聽幾聲狗吠,四處燈火,通明如白晝,霓虹彩燈,高懸樓閣。遠遠地便見一華屋,高聳雲端,雖處在巷道深處,彎彎曲曲卻伸向水鄉。劉五嶽笑道:“我到過不少牌坊,卻沒有一家及得上此處的。”
薑月娥笑著道:“這可算得上秦淮河上最華麗的地方了,連當今聖上,也在此流連難返,還是正宮皇後幹涉,才硬迫回了宮。”
劉五嶽心道:“她說的是真,可我麵見皇上的時候,他卻是一本正經,精神奕奕,大不像流連煙粉地的主子。要是如她所說,那衡陽王早登大寶了,爹爹也不會醉酒夢鄉,終日鬱鬱寡歡。”
薑月娥見他似信非信,也不理睬,才門口立著的兩名俏臉丫頭道:“快與你家媽媽說知,劉公子駕到。叫姐妹們都出來,他可是風月場中的好主兒。”
兩丫頭見薑月娥親自陪著,她可是秦淮的明月,誰都另眼相看,忙走了進去,大呼小叫的喚了幾聲。劉五嶽陡見走出五六個絕色佳人,與薑月娥姿色相當,可謂難得之流。
暗道:“月娥算得上極品尤物,可沒想道此處金屋藏嬌,美不勝收。天下間美人,至是一個比一個出色,一個又與一個不同。難怪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個個難求佳人,都比不上風月地裏的女子。她說的,自應有幾分是實,不過那恐怕也是很多年以前吧!”
劉五嶽心忖間,幾個俏麗的美女簇擁過來,圍在兩人身旁。有薑月娥在,幾美女也不好與他親近,劉五嶽也自有了一番顧忌。
薑月娥朝劉五嶽笑道:“她們都是我的好姐妹,今晚公子可要好生侍候好她們。”劉五嶽聽了她的話,暗自好笑,她們不侍候我,你倒要我侍候她們,心裏憤憤不已。
但見一老媽子,急急忙忙的奔了出來,見劉五嶽高貴華服,生得麵如白玉,魁梧倜儻,風流俊美。朝薑月娥笑道:“姑娘好福氣,有了這麼個主兒,也來照我們了。劉公子,可別說老媽子話多,這些年多虧了月娥,記得我老婆子。才有了如此多的好處,今日我老婆子請客,管待二位貴客。”
薑月娥笑道:“媽媽去忙,不勞您費心。劉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有您在,他會不自在的。”
老婆子白了劉五嶽一眼,會心的一笑,朝一旁走開招呼客氣去了。
劉五嶽放眼四望,處處嬌娥粉女,香脂膩鼻,風流少俊,把酒飲歡。偌大的深院,頓時熱鬧非凡。又見三五登徒,歪歪斜斜,大踏步而出。劉五嶽雖非武林中的高手,可他看得出,這群人武功見底非一般江湖中的下三爛之流。
秦淮河畔,常有各地的異士能人出沒,都不足為奇。
劉五嶽端詳幾人,一個穿得破爛,手裏拿著酒葫蘆,不停的朝嘴裏灌著酒,唾沫橫飛地罵著穿戴整齊的白衣漢子。又一人解勸地道:“況神仙,您就大發慈悲,放了我兄弟四人吧?今後我們再不敢為非作歹了,您老在風月場中一泡,不與我們一樣了嗎?”
“哎喲,哎喲!……。”一片聲地響個不停。
劉五嶽同薑月娥等人朝剛說話那人望去,隻見那人左臉頰上多了五條血痕。幾人麵麵相覷,沒見任何人出手,可他的臉腫如豬身上的肥膘,再減不下來。是誰出的手?劉五嶽向場中一掃,並不見有其他人,除了破爛衣服的六旬老者外,恐再無如斯高手。
薑月娥拉了拉劉五嶽的手道:“我們走,難得今晚雅興,姐妹們,多陪陪劉公子。”
幾個妖娥聽薑月娥發話,紛紛纏住劉五嶽。不須臾,也擺上上好的酒席,幾人讓劉五嶽坐了主席,薑月娥陪在一旁,指著身旁的一人向劉五嶽介紹道:“這位是醉雲坊的月二姐,人稱三笑佳人。她一笑回眸,傾倒眾人。”
月二姐站起身,朝劉五嶽一福道:“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劉五嶽見她芙蓉為麵,尼龍為裳,婉轉姣喉,嬌嬈身子一歉一收,頓覺萬種風情,襲擾心靈。
薑月娥又指著右手那人道:“這位是秦淮中聲名最響的福三姐,麵若冰霜,卻贏得了眾人的傾慕,大家送了她個雅號‘娉婷香君’。”
福三姐朝劉五嶽微一起身,算是以禮作答。劉五嶽見她娉娉嫋裊,不過十六七歲,卻生得綽約多姿,儀態萬方,令人有種不敢接近的傲人氣質。
薑月娥又指著下首的一人道:“她人們都叫她萬婉兒,在秦淮河邊,都是被達官貴人包的主兒,今晚是我特意挽留,才沒出去營生。”
劉五嶽朝她笑了笑,一瞟眼,見她鶯聲燕語,齒若瓠犀,秋波微轉,脈脈含情,讓人如癡如醉。
薑月娥輕啟皓齒,還未說出半個字來,坐在萬婉兒旁的美人抬頭一聲嬌笑道:“奴家秦笑笑,大倮兒都叫我笑快嘴。”
薑月娥端著滿滿的一碗酒,走道秦笑笑身邊,笑道:“就憑笑笑姐這幾句話也該飲了此碗。”
秦笑笑推道:“要是劉公子親送過來,我還一飲而盡,你端來我倒不能飲了,免得劉公子笑奴家不知禮數。”她邊說邊瞟著劉五嶽。
薑月娥笑道:“五嶽,你就滿足笑笑姐吧!你看把她饞得?”
萬婉兒笑道:“月娥姐,你叫劉公子叫得好親切,沒想道你們發展如此之快。”她轉向劉五嶽道:“劉公子,什麼時候替月娥姐贖身呢?”
劉五嶽朝薑月娥相視一笑道:“她現在天天陪著我,不怕她飛了。等爹爹離開京城,我就會接月娥回去。”
萬婉兒一聽,嗔道:“劉公子,這可是你說的,在場的姐妹們都聽到的,可別反悔。”
劉五嶽道:“我劉某人說話算話,到時候還請各位作個見證呢!”
秦笑笑接著道:“月娥姐,就衝劉公子這句話,先喝交杯酒。”
月二姐和福三姐一聽,都讚同地道:“月娥姐,這交杯酒我們看得喝。”
風月場中曆慣了的人,逢場作戲,倒也沒什麼,但兩人山盟海誓,卻不願草草。相互推擠了一番,才各自舉著大杯,手挽著手,含情脈脈地飲完。
秦笑笑見兩人飲畢,似不過癮,又笑道:“久聞劉公子乃秦淮河邊的才子,此情此景,須得作詩一首,才算對得住月娥姐。”
薑月娥忙道:“笑笑姐,你就別為難五嶽了,他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你們折騰得……。”
月二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月娥姐,還沒過門,就幫著人家說話了。”
兩句話說得薑月娥臉頰緋紅,低頭弄著裙裾上的腰帶,不再說話。月二姐見她不說,調侃地對劉五嶽道:“劉公子,月娥姐可是從來沒這般害羞過的,就憑著她臉泛桃花,你也該表示表示吧!”
劉五嶽雖久混牌坊,卻沒有真正同薑月娥發生過別的關係。此時聽月二姐一說,不由得躊躇起來。
福三姐冷豔的臉突然閃過一絲喜色道:“劉公子,月娥姐少不得也作的,你就別小家子氣,辜負了她對你的一片情意。”
劉五嶽被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將桌上的酒端起,一飲而盡,惺忪著眼,仔細大量著薑月娥。見她穿著貂裘白絨小襖心,敞胸露出幾片白皙的肌膚,兩個饅頭似的雙峰隨著呼吸來回不停的顫動,既是誘人,又襯托著她不可多得的美麗的麵龐。那柳葉般的秀眉,櫻桃般嚶嚀的小嘴,紅暈的臉蛋,酒不醉人人自醉。劉五嶽從未覺出她今晚的美豔,一手襯在桌上,一手玩弄著酒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薑月娥道:“深秋鎖寒春意鬧,迎麵桃花笑春風。天宮仙曲極行樂,樽酒杯前不倒翁。”
他把玩再三,突然將酒杯伸到秦笑笑麵前道:“都是你出的餿注意,罰你給我斟酒一杯。”
秦笑笑笑道:“你就不怕月娥姐吃醋?”
薑月娥啐道:“笑笑姐,我才沒那麼小家子氣呢,是你不願意倒吧!”
秦笑笑提起酒壺,滿滿的替劉五嶽斟了一杯,道:“劉公子,你的詩還沒作完吧!月娥姐可是等著的,我們也洗耳恭聽。”
劉五嶽似是成竹在胸,笑道:“有了笑笑姑娘的美酒,劉某且隻一詩?”
福三姐嗤道:“還沒作完,就吹起牛來,我們姐妹們也輸不了你。你作完了,我姐妹五人,也每人作一首,娛樂娛樂。”
劉五嶽將酒飲盡,笑道:“好。喜鵲枝頭攀朝露,冷霜誤笑坐隆中。相擁繡衾添香潤,隔桌遙望沐清風。”
秦笑笑追著劉五嶽,作勢要打道:“月娥姐,劉公子該打,她把你比作清風。”
劉五嶽忙告饒道:“笑笑姑娘,清風比喻高潔,不可褻瀆了月娥。”
秦笑笑嗤地一笑道:“劉公子還真是呆子,罰他一杯。”
月二姐斟了滿滿一杯酒,遞到劉五嶽唇邊。劉五嶽隻覺一陣香風襲來,不自覺地將滿滿一杯酒飲得一滴不剩。
秦笑笑道:“劉公子好酒量。”
劉五嶽見福三姐話少,忙道:“三姐可是要作詩的,大家聽她作一首來。”劉五嶽說著,已搶過酒壺,替福三姐斟滿一杯酒。
薑月娥笑道:“三姐,這杯怎麼你也得喝了。”
福三姐抓起酒杯,一吸而盡。劉五嶽見狀,讚道:“三姐果然名不虛傳。”
秦笑笑道:“劉公子,三姐可是出了名的角色,不但琴棋書畫,還會幾手好武藝。”
劉五嶽心道:“看她剛才的那一手,也絕非尋常女子。”
幾人正說間,忽聽哐啷一聲,秦笑笑身後的門板砰的朝她飛來。劉五嶽見狀不妙,伸手一抄,將門板擲了出去,騰身護在薑月娥身旁。
隻聽得哎喲幾聲,門外兩人互相攙扶著立了起來,罵道:“奶奶的,哪個狗娘養的不長眼睛,有種的站出來。”
劉五嶽正待走出,薑月娥忙攔在劉五嶽身前道:“五嶽,忍一忍,這種事經常發生的。”
劉五嶽從未受過如此大的窩囊氣,但在薑月娥麵前,盡量的表現得大肚。朝兩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隻覺兩人好生麵熟,一人左臉頰上長著顆大黑痣,精神抖擻,一副內力充沛的模樣;另一人鸛骨高聳,頭發斑白,精瘦骨頭,沐風欲倒。兩人雖長相不一,但誰都能感覺到,兩人的是跑江湖的好手。
臉上長痣那人見劉五嶽環眼一瞪,頓時湊上前來。“喲,好貨色。師父,老八婆騙我們,說醉雲坊沒有絕好的貨色,原來都在這裏陪著小白臉。剛就他扔的門板,待我上去收拾了他,餘下的美人師父慢慢享受。”
白發老者朗聲道:“他奶奶的,真他娘的晦氣,沒想到漂亮的女人都躲到了這裏。立誌,別傷著了嬌滴滴的女娃兒。”
長痣的男子忙應聲道:“是,師父。”
說罷,長身而起,左手成爪,抓向劉五嶽。
劉五嶽見他身手不凡,忙將五人朝一邊拔開,五人雖見得多了,卻見那人說打便打,不由得嚇得一呆,驚叫出聲。
喚立誌的男子眼見一爪抓住劉五嶽的領口,正想往外一擲,隻覺手心一陣冰涼,連退數步,倒縱出門去。
白發老者一聲清嘯,喝道:“臭小子,還是會家子。”
立誌朝白發老者道:“師父,他的功夫好像有點邪門。”
白發老者喝道:“閃開,待我會會他。”說著,雙手將門框一抓,兩聲脆響,門框的碎屑翻飛,幾股嗤鼻的木香味傳到劉五嶽的鼻中。劉五嶽深感到此人內力雄厚,絕非年輕男子那樣庸弱無能。當下一晃身,閃到門外。
白發老者喝道:“別讓他跑啦!”
立誌一縱身,拔出腰間懸著的佩劍,飄身追上。
其時劉五嶽也躍到院中的開闊處,醉雲坊的眾人聽得打鬧之聲,都擠到樓上的護欄處探個究竟。白發老者見立誌攔住劉五嶽,飄身一馳,追到院中。暴喝道:“奶奶的,老子行走江湖,還沒人敢公然觸老子的黴頭。”
當下有識得那人的輕聲道:“這不是江湖上聲名遠播的長白飄渺怪客丘劍平,曾一劍刺死泰山秦王劍的五柳劍客司馬無極,由是名聲大振,又貪杯好色,江湖上沒人敢惹。”
又有一人擁著個美女朝剛說話那人道:“你可知道飄渺怪客追的是誰不?那可是衡陽王的愛子,飄渺怪客要是敢動他一根毫毛,休想在武林上立足。”
先說話那人冷笑道:“衡陽王的愛子,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兒子,他也動得。”正說間,隻見立誌手一揚,一招鷂子翻身,撲上劉五嶽。劉五嶽見他來勢凶猛,頭一偏,躲過他拍來的一掌。
飄渺怪客丘劍平見立誌不是他的敵手,咆哮一聲道:“退後。”
立誌見機一溜身,躲到師父身後,遠遠的觀戰。醉雲坊內,一時喧聲震天。四圍的木欄上都站滿了醉雲坊的美女和來坊的風流公子,也有武林中的高手,對兩人突然的打鬧甚是關注。隻要有熱鬧,他們都會湊上去看,能讓彼此掛彩,那更是不可多求的好戲。
飄渺怪客見立誌兩度出手落空,怎容他不怒?雙手突然由掌變拳,朝劉五嶽腦門拍出。劉五嶽見他來招挾如山勁風,震得長衫隨風飄起,暗道:“好強的內力。”
忖畢,左手向後一引,右手迎上飄渺怪客丘劍平的左手,猛力一捏。在場眾人,看得一驚。要是劉五嶽迎上去的手被丘劍平翻腕抓住,他的一隻手頓時就會骨折碎裂,都暗自替他捏著把汗。
但劉五嶽知丘劍平乃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使的一招卻是虛招,意在迫得丘劍平翻腕來攻,他卻將手指縮成爪,攻向丘劍平的左邊麵頰。丘劍平見他手型突變,猛悟他使的乃是誘敵之招,冷哼一聲,手指輕彈,使出兩成內力,一股淩厲勁風,襲向劉五嶽的右太陽穴。
眾美女一聲尖叫,想象著劉五嶽屍橫當場的慘劇,不寒而栗。
劉五嶽陡見他招式一轉,腳下虛移足尖點地,滑出數丈,方拿樁站穩。他雖撤招撤得笨拙,卻躲過了飄渺怪客致命的一擊。又見丘劍平緊追不舍,左手一攀,抓住不遠處的廊柱,一翻身,右手捏個劍訣,朝丘劍平攻了過去。丘劍平見他狼狽不堪,本想趁機攻他下盤,沒想到他楞是機警,不但護住要害,還回招相攻。
飄渺怪客丘劍平一聲長嘯,雙手向上平舉,朝劉五嶽攻來的方向拍出兩掌。但見掌影雲集,震得牌坊的廊柱搖搖欲墜,眾人慌忙閃過一邊,樓上來不及閃的頓時摔下幾人,一片聲的疼痛辱罵不停。
飄渺怪客見劉五嶽身形一晃,輕易地躲開了猛力的一擊。他身經千餘戰陣,還沒有人能躲過他趨霧若霜的襲擊,但眼前的無羈少年,竟能躲過一招,他哪能受此氣憤,攻出的招如排山倒海般罩向劉五嶽。
劉五嶽見他招式精純,絲毫不亂,確是武林中少有的劍法名家。手裏雖未握劍,但他的每一招一式,都融入了長白劍法的精要。
正要出招還擊,陡見薑月娥奔了過來,輕柔地道:“五嶽,少惹是非,我們走。”
劉五嶽被薑月娥如此一說,雙掌一收,立在薑月娥身前。
飄渺怪客見薑月娥國色多姿,邪笑一聲,伸手朝她抓去。立誌一旁見師父對秦淮第一美人下手,晃身擋住劉五嶽,不讓他去追飄渺怪客。
劉五嶽見薑月娥被丘劍平挾走,又見立誌攻了過來,情急之下,腳成弓步,雙掌向外一吐一推,但聞啪的一聲,一條身影躺在地上,再沒爬起來。
眾人一陣慌亂,尖叫聲,吵鬧聲響成一片。飄渺怪客見愛徒血肉模糊,扔下薑月娥,回身來戰劉五嶽。
劉五嶽見丘劍平來戰,將手一抄,隨手從地上拾起一段木棍,朝他攻了過去。但聽得幾聲輕響,從醉雲坊的屋頂,飄下數十黑衣蒙麵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將劉五嶽團團圍住。劉五嶽一聲怒吼道:“敢在天子腳下撒野,可知道本公子是誰?”
飄渺怪客丘劍平退到一旁,冷笑道:“天子腳下,就算是皇帝老兒在此,老子也要修理了你。”
數十黑衣人見丘劍平一使眼色,大刀在昏暗中朝劉五嶽不停的揮舞。此時月光如洗,從斜刺裏照在院中眾人身上,殺氣蒸騰。
劉五嶽看不出黑衣人的武功套路,也不知他們和飄渺怪客丘劍平到底什麼關係,丘劍平既敢無法無天地朝他施招,定大有來頭。每使出一招,都集畢生的內力,逼得數十黑衣人不能進身。
飄渺怪客丘劍平見眾人勝不了他,一聲怒罵道:“奶奶的,都一群飯桶。”說罷,大手一揮,拔開圍在圈中的兩名黑衣人,雙手成掌,攻向劉五嶽的氣愈穴。
劉五嶽隻見掌影襲來,化作萬道劍光,和月暈交相輝映,不由得吃了一驚,倒退幾步,怔怔的道:“羞月澀影掌。”
眾人聽他一說,頓時鴉雀無聲。
羞月澀影掌乃長白玉龍飛雲劍派的獨門奇招,飄渺怪客雖名振長白一帶,卻並非玉龍飛雲劍派的弟子,劉五嶽叫出聲時,在場的武林中人都是一駭,沒想到這老頭竟會不少武林絕學。劉五嶽晃身之後,不知心裏一急,不知如何拆解他這一殺招。眾黑衣人見飄渺怪客一招甫畢,又接一掌,拍向劉五嶽的左肩。
劉五嶽狼狽地閃過羞月澀影掌,猛見他使出王龍垂爪,情急中順手抓起一名黑衣漢子,朝飄渺怪客擲了過去。
掌影過處,一聲悶哼。
丘劍平見傷了自己人,忙一撤招,還是沒能挽救黑衣人的性命。
忽聽一聲嬌喝道:“久聞羞月澀影掌威震四方,今晚一見,果真不凡。”那人說著,一飄身落入院中,裙裾飄飛,如仙似鶴,落在劉五嶽身旁。她右手掩麵,左手慢慢移開遮住臉的右手,嬌羞地朝丘劍平一笑。
眾人但聞冷香飄來,沁人心脾,乍看那一襲白衣,令人心醉。
丘劍平擦亮色眼,笑眯眯地道:“娉婷香君,失禮,失禮。”
劉五嶽一見是福三姐,臉有喜色。
福三姐冷哼一聲,卻沒答話。
丘劍平滿臉堆笑道:“剛才是場誤會,誤會。能得美人一見,丘某三生有幸。來南都時,就衝著秦淮四大美人而來,今晚一見,四人齊集,想我丘某,幾生修得的好福氣。哈哈……,哈哈……。”笑聲充斥在醉雲坊內,令人作嘔。
福三姐淡淡地道:“煙塵女子,多下賤之流,慕名而來,當比賤人不如。”
丘劍平雖知福三姐在罵他,可他並不生氣,反覺福三姐的話非常悅耳動聽,人間難得的仙曲。仰天打個哈哈,冷傲地對眾人道:“我丘劍平縱橫江湖幾十年,從沒有今晚這般瀟灑自在,有美人就不能沒酒。隻要一親娉婷香君香澤,老子就饒了這小不點。”
福三姐冷笑一聲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丘劍平嘖了嘖嘴道:“老子見過的婊子,數不甚數,卻從來沒見到過有你這般心高氣傲的。老子就和你比劃比劃,看是老子的槍挺,還是你的盾硬。”他打著葷話,全不把在場的人放在眼裏。
眾人見福三姐出手解救劉五嶽,都有些另眼相看,此時又聽她要與大名鼎鼎的飄渺怪客丘劍平切磋,不禁瞪大眼睛。
但聽福三姐戲虐地道:“盾雖不硬,也足把你個糟老頭子折磨死。”她的臉,比在屋子裏時更加蒼白,更加冰冷若霜。
劉五嶽忙上前道:“三姐,不關你的事,我不能連累你。”
福三姐啐了一口道:“你問問醉雲坊哪次染上事,不是我福三姐出來擺平的?你還是快去護著你的心上人吧!”
劉五嶽一愣,心道:“難道醉雲坊是你開的不成?還是你和醉雲坊的老板……?秦淮河畔的牌坊,沒有一個幕後無主照著的,飄渺怪客公然鬧事,恐怕不熟悉此地的行情,才胡亂叫板。可他帶來這麼多人,也足見早有準備,難道是故意來砸牌的?福三姐要出來平息,可見她是醉雲坊的半個主子,就讓她了結此事便可。”
轉念又一想:“要是我讓福三姐出麵,日後傳了出去,我劉五嶽堂堂衡陽王之子,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怎麼在秦淮河邊混下去?”
他正忖間,福三姐也和丘劍平動上了手。抬頭一望,隻覺福三姐那雙纖手,如雨覆雲般纏卷在丘劍平身上。丘劍平額間鬥大的汗珠涔涔直下,在場眾人都隻能看清兩人一來一去的遞招,卻沒人能看清兩人的招式。
劉五嶽心驚道:“沒想到兩人都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看兩人招數套路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說不定真是蓄謀已久的陰謀,還是不出手為妙。”他一竄身,從兩名黑衣人的頭上躍過,扶起薑月娥,慢慢的走到眾人跟前。
薑月娥擔心地道:“今晚給你添亂了,我們走吧!”
劉五嶽道:“可福三姐是因我而同飄渺怪客過招的,我不能說走就走。”
薑月娥道:“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妙,福三姐可是玉龍飛雲劍派的人,丘劍平是衝她而來的,並不是因為你殺了他的弟子。”
劉五嶽道:“不管怎麼說,我不能離開。玉龍飛雲劍派的武功奇招迭出,令人防不甚防,剛要不是福三姐出來解圍,我幾乎命喪黃泉。”
薑月娥勉強應道:“那好吧,我陪你,我們死也不分開。”
劉五嶽伸出寬大的臂膀,將薑月娥摟在懷裏,她的體溫傳到劉五嶽的身體裏,讓他心血沸騰。劉五嶽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彷佛眼前什麼也沒有發生,隻有他和薑月娥。兩人抵死纏綿在一起,望著飄渺怪客和福三姐的出招撤招。
猛見福三姐一個踉蹌,被飄渺劍客丘劍平掀翻在地,重重的蕩起一陣塵土的氣息。劉五嶽雙手一鬆,大踏步搶上,將福三姐一拖,從飄渺怪客丘劍平的掌影下拖出。
福三姐順勢足尖點地,一彈而起,冷豔的臉朝劉五嶽微微一笑,雙手捏成劍訣,朝飄渺劍客丘劍平的眉心攻去。她的那一笑,印刻在劉五嶽的心裏,甜蜜而又讓人感到淒涼。劉五嶽晃身閃到薑月娥身旁道:“看樣子,丘劍平真是來找三姐的晦氣,可三姐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盡讓他們千裏迢迢,不辭辛勞地趕到這裏?”
薑月娥歎了一聲道:“他們的過節還得從幾年前說起,有機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吧!”
劉五嶽好奇地道:“從幾年前說起?”
心裏一驚,忖道:“你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你也是玉龍飛雲劍派的嗎?你了解福三姐,知道她的很多事,我是不是不該問不該管?”
薑月娥見他不再說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五嶽,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她話音剛落,忽聽得一聲猛喝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劉五嶽隻覺衣袂一涼,一柄大刀擦身而過,要不是他聞風一閃,那柄刀已插入他的身體。薑月娥見大刀攻至,臉色慘白,慘呼道:“五嶽。”
劉五嶽閃過一招,還未看清來人,又聞刀鋒襲來,猛見兩黑衣人單刀一架,劈向薑月娥,自救不及,再想救身旁的薑月娥更是不能。劉五嶽臉色慘變,頓時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