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日漸蒼老的王者露出蓄謀已久的微笑，像是已經看見了勝利，“她最多還能再活半個月。”
    “什麼？”正要轉身離去的雨嘯堂主頓住了腳步，眼神瞬間冷凝，回頭攫住了聖雪王的眼神，聲線冰涼。
    “嗬……”一聲輕笑忽而似有若無地響起來，有用絕世風華的女子不屑地看著那個華服的老人，諷刺道，“高貴的陛下，這樣的遊戲很有趣麼？”
    聽她這樣說，秦問弦微微放下心來，然而看見她那樣蒼白的臉色，終是心中忐忑，正想開口，一旁的瀾韻公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驚呼出聲：“父王，難道……”
    “是什麼？”秦問弦厲聲道，身形微閃，一把扯過了年少的公主，毫無憐惜之意，他深知瀾韻公主毫無複雜心思，而且是他帶回來，並無機會和聖雪王串通起來，若是她也說有什麼問題，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快說啊！”
    方以繁看見他如此粗暴地對待自己摯愛的少女，怒從心頭起，幾步走上前去就想推開他，根本沒想過若是那個人願意，隻要抬手，自己就會沒命。秦問弦不耐煩地看著跑上來的中原書生，隨手向他胸前一拂，方以繁隻感覺到一股極其凜冽的氣流順著虛空傳過來，自己甚至沒有來得及做任何的抵抗，就覺得身體輕了起來。
    瀾韻公主眼見這一切，卻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上的男子就要喪生在這個人的手下！
    一個純白的身影忽而從旁一掠而到，一手向前平推，輕輕擊在他肩頭，同時另一掌和那個盛怒之下的男子對上！
    方以繁輕飄飄地向後飛出，卻好像是被什麼人抱著一般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毫發未傷。
    就在同一刹那，秦問弦掌力急收，卻已經來不及，那個白衣的女子疾速向後飛出，像一枝被天神之手狠狠折斷的白玉蘭花，後背重重撞在大殿裏的柱子上，猝然噴出一口血來，濺落在純白的衣襟上，一手捂住了胸口，連連咳嗽，另一手捂住了嘴，卻還是不斷有鮮血在向下滴落。
    這轉眼的變故讓所有的人都怔在了當地。
    “清顏！”秦問弦似乎還是難以置信，以她的武功，與他如此並沒有殺意的一掌相對，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遑論於如此？想起剛才那一瞬間感覺到的她內息的衰弱，男子忽然不安起來。
    女子眉目間露出痛苦的神色，努力以手撐住了身後的柱子，想要站起身來。秦問弦走到她身邊，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聲音裏有掩不住的焦急：“你怎麼了？為什麼會……”
    似乎是明白他想要問什麼，古清顏立即截斷了他的話：“堂主，瀾韻畢竟是我的表妹，我不想看她眼睜睜地失去自己心愛的人而無能為力，還請堂主恕罪。”
    眼睜睜地失去自己心愛的人而無能為力……
    那句話說得很平靜，卻讓他扶在她肩頭的手一抖。察覺到他的異樣，古清顏掙開了他的手，對聖雪王道：“不必多話，我們走了。”
    “慢著！”這次說話的卻是雨嘯堂主。他走到瀾韻公主麵前，低頭一揖為禮：“公主，請你把剛才的話說完。”
    瀾韻公主有些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父王，方才道：“清顏姐姐，仿佛是中了寒毒。”
    “寒毒？”一下子觸動了他的心事，男子的聲音轉輕，仿佛是呢喃一般。
    “哈哈哈……”聖雪王大笑起來，“古清顏，你可是古靖的女兒啊，中了我聖雪派的毒，也是不知所措吧？”
    神色依舊淡然無謂，女子也不在意自己剛才又受了重傷，淺笑道：“還是不勞你費心了。”
    “清顏姐姐……”小公主的聲音帶了些哭腔，天性的善良讓她不忍，“那毒是無藥可解的！”
    方以繁好像想到了什麼，脫口道：“怎麼會呢？書上說，這世間一物克一物，凡是有毒之物生長之處，五步之內，必有解毒之法！”
    “哼！”那王者坐到了玉座上，冷笑起來，“我的女婿可讀的好書啊！隻是，這寒毒並不從什麼花草動物上來，而是天然蘊藏在我昆侖山之上！”
    古清顏然是淡笑如風，那種美麗似乎比之前她上山之時多了許多洞徹的高遠寧靜，讓人覺得任何一絲的惡意都是莫大的褻瀆。她緩緩開口：“那麼，你是如何讓我中毒的呢？”
    “你忘記你日日吃飯喝茶所用的器具了麼？那皆是上好的昆侖寒玉，在寒冰之中包裹了數千萬年，吸盡了天地之間的寒氣，你日日使用，寒毒就自然而然地進入了你的身體裏了。而且，”聖雪王又笑起來，帶著無盡的刻毒，“你身上一半的昆侖純血，讓你在它們發作之前都難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可是一旦中毒已深，就要承受一般人數百倍的痛苦！”
    雨嘯堂主一直默默聽著，可是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顯，看著高座上的那個人的時候，眼神裏的殺氣漸漸濃烈。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按在了他的手上，秦問弦詫異地看著身側的白衣女子。在他身邊許久，她一定能夠清楚地感覺出他的殺氣吧。她是在讓他不要衝動麼？可是，那隻手那麼冰涼，讓他的心都一分一分冷下去。
    仿佛是忽然下定了什麼決心，那個男子眉棱骨微微一動，手腕一翻，將她的手收進了自己的手心裏。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熱度，女子輕輕一顫，卻不忍一般地沒有掙開他，心底裏的一個地方好像也溫暖起來。
    總之是活不久了，放縱一次，又何妨呢？
    顯然是將一切的變化都盡收眼底，聖雪王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雖然無藥可解，但是，卻並不是無法可解啊。”
    眼神一下子亮起來，秦問弦立即脫口道：“什麼？”
    看見聖雪王深沉莫測的笑意，女子忽然想起了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傳說可以解百毒的方法，心下一跳，驚道：“別聽他胡說！我們走！”
    “嗬嗬……”西域的王者在女兒狐疑的目光裏滿意地長笑，“不愧是神醫之女，看來並不是一無所知嘛。隻是，你為什麼不肯用這個方法呢？”
    “我的毒我自己有辦法，不需要你來插手！”古清顏忽然有些激動起來，提高了聲音，帶著些怒氣向著聖雪王道。
    聖雪王見有人對自己如此不敬，卻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轉向了秦問弦，一字一句道：“秦堂主啊，你知道麼？這個世間，還能夠救她的，也就隻有你一個人了，隻是，你願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