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立在懸掛著的羊皮地圖前的女子左手迅速一攏，一方純白色的素絹無聲無息地被塞進了袖中。
    “壇主。”是青宇的聲音。
    古清顏回過頭來，看見戰甲上尚帶著血跡，眉目之間也是極其疲倦的男子，絕美的臉上浮出了讚許的笑意：“很好，給你三天時間，兩天不到就拿下了東天門。”
    “多謝壇主讚許。東天門五百守軍，全部覆滅。”原本清秀的男子因為身上還未散去的殺氣而顯得有些淩厲，然而聽見這個人的誇獎，卻禁不住露出深受鼓舞的神色來。
    “傷亡如何？”哪怕是在軍營裏，這個女子仍舊是一襲堇色的長裙，讓人在看見她的時候，一顆心也能沉靜下來。在問出這樣的話語的時候，也看不出她有什麼擔憂，仿佛是在問一個根本無關緊要的問題一樣。
    青宇微笑：“情況很好。我雨嘯堂子弟隻有十幾人受了不重的傷，倒是帶去的兩百名官兵裏隻回來了不到五十人。”
    “這樣啊。”疏離而淡漠的語氣裏，聽不出情緒的波動，“那很好。不過，可真不知道這些朝廷官兵都是怎麼訓練的，若是一朝有人舉兵反叛，不知道朝廷是否還有可用之兵？”
    頓了頓，女子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朱穹那邊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青宇好像也是有些奇怪，“照理說，朱穹應該比我還快才是。雖說南天門守軍更多，但是他比我更有經驗。”
    古清顏笑起來：“罷了。這是我的不對。總共給了他五百人，就是要以少勝多的，其中還有三百是官兵，原也難怪他。”
    男子也禁不住笑出來：“原來如此。那麼，我現在再帶人前去看看吧，如果有什麼麻煩，也好辦些。”
    “不必了。”古清顏擺擺手，“若是不出所料，他也就快回來了。堂堂朱穹護法，難道還會對付不了幾百個聖雪派的小卒麼？”
    “壇主！”門簾一掀，爽利的聲音響起來。古清顏雖然冷漠，但是對待落劍壇的下屬們卻是極好的，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規矩，四大護法本是武林中人，性子都是極其爽直的，熟悉之後心中敬服感佩，卻也不拘於禮數。古清顏本性也是灑脫的，極不喜歡人世間的規矩舒服，因此也樂得如此。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女子拍拍青宇的肩膀，“朱穹不是就回來了麼？”
    “呦，青宇！”朱穹看見了一邊年輕的同僚，爽朗地大笑，“我竟然被你小子搶了頭功！”
    青宇麵對著與自己一樣身上沾著血跡灰塵的前輩，有些赧然：“其實不是的，你的人馬裏官兵比較多，敵人又人多勢眾，不像我那邊那麼容易就攻下了。”
    “哎！”五官粗獷的男子大力地拍了拍青宇，“年輕人何必這麼謙虛啊。建功立業是好事情哪！”
    “好了。”古清顏一指彈在一隻茶杯上，瓷質的杯子裝滿了茶水，直直地飛了出去，撞向朱穹腰間的穴位。男子一驚，立即伸手擋住，瓷杯落進手裏，卻因為猝不及防之下手忙腳亂，滾燙的茶水濺在了手上，燙得他皺眉。
    “才回來，喝口茶潤潤嗓子。我這可是正宗的洞庭湖碧螺春。”女子看見他忙亂的樣子，懶散地吐出一句，靠在了椅背上。
    朱穹也不計較水還燙著，端起來一氣喝完，伸手抹了抹嘴角，笑道：“我可不懂得什麼碧螺春，就是把那路邊的草葉拿來泡了，在我喝起來也是一樣。”
    青宇搖頭：“朱穹，如你這般，哪裏能叫喝茶？簡直就是牛飲，白白褻瀆了這天下名茶。”
    “接著。”古清顏又一指彈出，另一隻茶杯飛向了青宇，穩穩落在他手中，“你也渴了吧，喝一杯。”
    青宇拿在嘴邊微微抿了一口，讚道：“的確極香。難得的是這水的味道，格外清洌。”
    “那是自然。”古清顏露出些自得的表情，“昆侖山千萬年不化的雪水，當然格外芬芳清洌。”
    一邊的朱穹看著已經空了杯子，喃喃道：“有什麼不同麼？”
    “行了行了。”女子無奈，“朱穹護法，咱們現在開始討論些你在行的事情，可以了吧？”
    “壇主。”青宇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這幾天我們都是節節勝利，一直沒有遇到什麼特別頑強的抵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個的猜測好像正說到了女子的心裏，古清顏點頭：“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根據探子的回報，這些日子在昆侖山野中多次碰見小股的聖雪派軍隊，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確定的目標，而是在尋找著什麼人，搜尋的範圍不斷擴大，而且一直都沒有找到。”
    “何不擒幾人回來問問？”
    古清顏搖頭：“最好不要打草驚蛇。雖然這些日子一直都很順利，但是王宮中必定還有為數不少的護衛隊伍。這些被派出來找人的軍隊不在少數，若是一旦全都回援，我們麻煩不小。”
    “可是聖雪王並非不知道我們的威脅。但這些日子他都沒有怎麼針對我們，而是一直致力於尋找那個找不到的人，想必那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能夠牽製住聖雪王，我們何不也派出人手去尋找？若是能夠找到，豈不是又添了一大勝算？”青宇想到了這一點，一下子振奮起來。
    “我們帶來的人馬畢竟有限，若是在山穀之中與聖雪派的人馬相遇，我們又不熟悉路徑，必然要全軍覆沒。何況，一旦把人馬分散，我想要集中力量攻打王宮也就沒有可能了。”絕色的女子也有些為難，第一次帶軍，果然是不容易的啊。
    “是了。”朱穹一拍椅子的扶手，“如今東、南兩天門都已經拿下了，我們正可以一鼓作氣地攻上昆侖山頂去！我可是早就想見識見識，那聖雪王宮是什麼樣子了！”
    “你很快就能見到了。”古清顏轉身，從發髻上拔出了秋水簪，指著後麵掛著的地圖，聲音冷肅端凝，“二位請看，我們兵分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