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連的住處在離市中心不遠的一片舊的住宅區，每天上下班都要坐一個小時的車，還要再走十幾分鍾的路，離公司挺遠，也曾想過換房子，但是就連市中心公寓下的地下室租金都比這裏高，再考慮一下現在的住宿條件，一房一廳，獨立的衛生間還有用玻璃隔出來的廚房，周連寧願忍受每天一個多小時的上下班時間。
    路燈將影子拉的長長的，不到十點小區裏卻沒什麼在外麵，住戶大多是一些退休的老人或者有家庭的中年人，九點以後就很少看到有人出來了。遠遠的看見一片漆黑，那條巷子裏的燈又被砸了，每年都會有幾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專揀那條巷子裏的砸，偏偏那路口還有些不平，走路很容易摔跤。
    周連就曾經在哪裏摔過兩次，那是前年的是，第二次摔倒後第二天周連就去買了燈泡裝上去，可不到一個禮拜有被砸了。現在周連已經習慣那段路，即使閉上眼睛也不會摔跤了。
    摸索著正要走過巷口時，卻發現裏麵有亮光，還有混亂的打鬥聲，周連立刻退了回來，繞了一圈從另一條路回家。
    閑事還是不要管的好，不僅不要管，甚至不要好奇。
    這是周連上高三時明白的一個道理。
    也是在那個時候，周連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命比紙薄，沒有權勢和金錢，你就什麼也不是。
    拿起鑰匙開了門，才想到自己有忘記買鹽和卷紙，下班時還一直記住不要忘的。
    因為那個人吧，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再見……
    樓下不遠就有個便利店，走到拐角處聽聽動靜，剛剛的打鬥聲已經沒有了，想來是已經解決了吧，如果繞路，就要多走十分鍾，周連不想再耽誤時間了，肚子早已咕咕叫了。路過巷口，周連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就在此時，聽到一聲模糊微弱的呻吟聲。
    有人！這是周連的第一個想法，不願惹事本想立刻走開，隨即想到這巷子裏不像有很多人，而且那聲音那麼小，明顯是求救聲。
    是被群毆嗎？周連拿出手機，顯示屏發出幽暗的光線，大著膽子走進巷子，在巷子最裏麵，靠牆角的地方，爬著一個人，看不清傷勢，隻傳來一聲聲模糊的低吟。
    “喂！還好嗎？”
    地上的人沒有回答，周連蹲下身，又不敢隨便碰他，很多受傷的人是不能隨便亂動的。
    “你還醒著嗎？”
    “……唔……”許久，才傳來模糊的聲音。
    “你怎麼樣了？能走嗎？”
    “……不能，給我叫救護車……”說這些話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地下的人用力的喘息。
    “哦好。”周連立刻撥出急救電話，有立刻掐斷，“你等等。”
    想到自己的手機是用身份證辦理的，周連跑到電話亭裏播出急救，那個人看起來傷的很重的樣子，要是有個萬一……總不能因為好心而卷進麻煩裏麵。
    周連又跑了回去，常看電視裏演對於重傷的人不能讓他昏過去，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停的和他說話。
    等周連再回去時，地上的人連呻吟聲都沒有了，周連大驚，顧不得許多，立刻翻過它的身子，摸摸心跳。周連的動作讓他又開始痛苦的呻吟。周連放下心來，放平他的身子，開始和他沒話找話。
    “靠！你怎麼這麼多話？大叔你寂寞到騷擾重傷患者，我建議你不如去路邊419去……”
    周連總算了解了什麼時好心沒好報，看著地上的人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周連忍了，遠遠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周連拍拍他的臉，聽到一聲吸氣聲，“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走來，記得別睡著，免的他們找不到你。”
    周連走出巷子，遠遠地聽到地上的人說了句話。
    “靠！我這樣子睡的著嗎？！”又是痛苦的吸氣聲。
    周連腳步輕快的爬樓，等到打開大門時，周連發現，他又忘記買鹽和卷紙了……
    隻有再出門一次了。樓下救護車的聲音漸漸遠走，周連又一次下樓，走到巷口還朝裏麵望了望，當然黑乎乎什麼也看不見，腳下有醫生細微的聲音，周連打開手電筒，是一串鏈子，帶著血跡。
    難道是剛剛那個人的？周連撿起來，鏈子已經斷了，下麵的吊墜被血糊住，看不出原貌。是條白金的鏈子。
    周連隨手塞進兜裏。
    吃完晚飯已經快十二點，周連困的嗬欠連連，折騰了那麼久什麼煩心事都拋在腦後，一沾床就沉沉的睡過去，甚至早上差點睡過頭。
    昨晚發生的事，現在又想起來，周連一整天都在不安中渡過，一驚一乍的讓身邊的同事都有些吃不消。
    “我說你怎麼回事？昨天說新總裁要來，你好好的坐的比誰都安穩，現在人都不來了，你這神經繃的那麼緊幹啥？我看著都緊張了。”
    “……沒事。”周連扯出幹澀的笑，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是沒事的樣子。
    同事曾岩看了一眼，轉過頭繼續工作。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接下來的半個月，日子平靜無波的過去了，周連漸漸的將這件事放下，也許他根本不記得了，而且他那天的反應，也不像認出他。周連安心了。
    新總裁的到來並沒有改變太多，至少對周連來說，要做的事情還是那些，慢慢的恢複到以前的生活狀態。除了家裏多了一個新成員。
    那是三天前周連撿到的小狗，像是剛滿月大小，瘦骨嶙峋的樣子，渾身的毛髒兮兮的糾結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毛色，被周連一腳踩上去，哀哀的低叫，黑漆漆濕漉漉的眼睛帶著恐懼。所幸周連察覺到腳下有東西沒有用力踩下去。
    也就一時心軟帶回家。
    是一隻土狗，小小的一團很是可愛，周連帶它檢查下身體，在家裏裏給它弄了一個小窩，不過它似乎不太喜歡，每天早上周連都會在自己的床底發現它，把自己的衣服拉下來，睡在自己的衣服上。
    周末的時候出去大采購，東西拿的差不多的時候，肚子突然痛了了起來，七拐八拐的才找到洗手間。周連在洗手的時候有人推推搡搡的進來，一個男人拖著一個少年，倆人起了爭執，男人英俊的麵孔赤紅，怒視著吊兒郎當樣的少年，拳頭反複的握起鬆開。
    周連覺得少年有些麵熟，但沒敢多看，目不斜視的匆匆走過。
    遠遠的聽到男人的怒吼聲。
    出了超市才發現外麵在下雨，來時還是大晴天，周連根本沒想到帶傘，轉身回超市再買把傘，就看見剛剛在洗手間見到的兩人，男人走在前麵，臉上有些瘀傷，眉目間帶著未褪的怒氣，像鬥敗了的公雞。少年依舊是副拽拽的樣子，噙著漫不經心的痞笑，周連終於想到他就是那天開車撞到自己卻還比自己更有理的那個少年，順帶回憶起那天才餐廳的事。又看了前麵的男人一眼，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右手插在褲兜裏。
    下午和朋友約好時間，周連去到時對方已經在那裏等著了，見到周連遠遠的打招呼，笑容燦爛的晃眼，右耳一排耳釘叮鐺響。
    周連將裝錢的信封遞給他，青年抽出裏麵的錢點了一遍，放進口袋就轉身走了。周連獨自坐了一會，無意識的擺弄著杯子，心情有些鬱鬱。茶餐廳一陣騷動，周連看過去，就看到今天在超市裏見到的那個少年，一臉的咖啡順著下巴，銀灰色的襯衫上濕了大片，
    周連終於在少年臉色見到除了囂張以外的第二種表情，他臉色陰鬱的，帶著凶狠的眼神看著麵前潑了他咖啡的少年。
    少年似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清秀的臉上神色怯懦，不安的看著他，一會又反應過來，慌忙抽了幾張餐巾往他臉色擦。
    少年一把揮開，掃了一眼看熱鬧的人，周連忙收回目光，沒一會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周連想著上午見到的那個男人，也是跟少年起了爭執，這麼會惹事，態度又這麼囂張，這個人確實欠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