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便放晴了。冬日的陽光並不刺眼，柔和地鋪照在地上，為即將到來的春天播灑著光明。
    又是周末，新一和快鬥打算去到附近的超市準備下一周需要的食材和生活用品。
    從樓梯間的陰影跨入陽光下，穿得像個球的快鬥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啊——我果然過了太久不見天日的日子了。”
    跟在他身後的新一提著購物籃，繞過擋路的快鬥走到前麵，回頭睨了一眼快鬥的裝束，又望了望天，“我說，黑羽，你雖然上次淋雨感冒了，可也不至於穿這麼多吧。”他也伸了個懶腰，“今天天氣那麼好，一會去公園踢回球好了。不過你穿成這樣大概沒法一起踢了，你在邊上看著我們買回來的東西，別讓它丟了。”
    新一的語氣諷刺中帶了幾分認真，他是真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盡情地玩過了。縱然曾經用的是柯南的身體，他也可以和偵探團的大家一塊做一些遊戲，如今，卻像是在躲避什麼一般，畏首畏尾地，總認為隻有那濃濃的黑暗中，才有自己的藏身之所。
    而現在，他決定不躲了。
    若真如他和快鬥所想，黑暗組織早就知道工藤新一沒有死亡的消息。
    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還不如站在陽光下反擊。
    光往往比黑暗更能刺激人們的眼睛，就算眼睛的暗反應時間是光適應時間的五到十倍。
    伸出手，陽光把掌心照得有些透明。
    快鬥忽然從背後猛地拍了下新一的肩膀。被這突如其來一擊打得措手不及的新一差點沒麵朝大地來個親密的接吻。
    “喂！你做什麼！”
    穩住身子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快鬥算賬，滅了這家夥怎麼說也算替天行道了。
    誰知快鬥早就知道他會反擊，一溜煙跑得飛快：“來啊來啊臭屁偵探，有本事就來抓住我！誰讓你諷刺我穿得多，誰又讓你在那發呆的。”
    說完，他還不忘回頭對新一做個鬼臉。
    “臭小……子！”一瞬間，新一差點以為自己又在和偵探團們瞎鬧，“臭小鬼”三次險些脫口而出。
    為了掩飾自己的口誤，新一快步追上了跑在前頭的快鬥，手上紅色的購物籃被他晃得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趕地，一路衝到了超市裏。
    ***
    到了超市就不能再繼續胡鬧了。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在路人異樣的視線裏穿過超市的入口。
    位於江古田鎮的這家沃爾瑪超市不大，平時來的人卻很多。人擠人的情況下，快鬥開始後悔自己不該穿太多的衣服。
    “熱死了。”快鬥一手扯著自己的高齡毛衣嘴上抱怨著。
    身後的新一一邊走一邊不斷把需要的東西往籃子裏放：“活該，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我說你說話就不能不帶刺麼！”
    “因人而異嘛。”新一聳肩。
    快鬥吼道：“難道前幾天的我就不是我了嗎！”
    這個問題有些嚴肅，新一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好吧，我糾正錯誤。不是因人而異，應該是因地製宜。前幾天的你和現在的你的確不太一樣，是你偽裝得太好還是怎樣，現在的你不靠譜程度足以讓全世界怪盜基德的粉絲心碎。”
    “……”被新一堵到說不出話來，快鬥冷哼一聲走得更快了。
    ***
    直到從超市裏出來，快鬥都賭氣著沒理會新一。其實也不能說是賭氣。他隻是因為新一的話又想起了幾天前的事情。
    在超市門口站定，快鬥決定還是得理一理新一，畢竟他一路提著購物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怎知他剛停下腳步，新一就一把將慢慢的籃子塞進了他的手裏。
    “……不是猜拳決定今天是你提籃子麼！”快鬥挑眉表明自己的不悅。
    新一卻直接走到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回到道：“我去阿笠博士那裏，你先回去。”
    “什麼？”
    出租車停到新一麵前，新一拉開車門背對著快鬥比劃了一個“Bye”的姿勢，什麼話也沒留直接上車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快鬥頓時滿臉“#”字，想吐槽卻已沒了對象。
    “可惡！工藤新一！小心我進你家燒光你的推理小說！”
    仰天的怒吼得不到回應，快鬥悻悻提著籃子，默默往家裏走去。
    新一說要去博士家他是能夠理解的。目的應該是要找那個褐色卷發的女孩。
    工藤會問什麼問題呢？毒藥？組織規模？還是組織其他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快鬥撓著後腦，右肩因購物籃的重量明顯下沉。
    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
    冬日的陽光照耀，仿佛在他麵前鋪出了一條金色的路。
    隻是前路是福是禍，沒有人會告訴他。
    ***
    出租車停在阿笠博士家門外，新一付了錢，一把把車門摔上。
    司機踩下油門，車子一溜煙駛遠。
    米花路依舊冷清著，即使是在大家都放假的周六下午。
    不寬的路兩邊種著落光了葉子的亞熱帶闊葉植物，光禿禿的枝幹在寒風中顫抖，時不時有受不住風的細枝“啪”地斷裂，筆直落向地麵。
    新一在看了阿笠博士家對門的自己家一眼後，才踩著一地的枯枝來到阿笠博士家門前。
    “叮咚——”
    門鈴聲在博士家中久久回蕩，讓站在門外的新一都聽到了回聲。
    等了許久，他又摁了一次門鈴。
    或許，他不該沒有事先說一聲就來到這裏。
    “您在找博士嗎？”
    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入新一耳中。新一回頭，是衝矢昴。
    這是他第一次以新一的身份觀察眼前的人，衝矢昴很高大，即使他恢複了身體，依然需要略揚起頭才能與對方對視。
    “是啊，我是來找博士的，他不在家嗎？”新一禮貌地問著，他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工藤宅裏的相片他都收起來了，他想衝矢昴應該認不出他來。
    隻見衝矢昴推了推眼鏡，眼睛眯得更細：“博士帶著偵探團去野營了，明天下午才會回來。”
    大概是近視的原因，衝矢昴喜歡眯著眼睛。眼鏡就像是他的保護層，阻隔所有窺視他內心的視線。
    眼鏡……
    新一跟著眯起眼，往後略略退了一步。側開了方向，正如新一所想，衝矢昴的臉並沒有因為眼鏡的鏡片變形。
    “既然博士不在，那我明天再來找他好了。你知道他明天下午大概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衝矢昴搖頭：“不清楚，博士隻是出門前告訴我了一聲，還囑咐我在他不在的時候幫他簽收一份包裹。”
    “哦。”
    “對了。”衝矢昴問，“冒昧地問一句，您是，工藤新一嗎？”
    “！”突然的問題讓新一一下愣住了。他沒想到衝矢昴的觀察能力和記憶力會如此隻好。尷尬笑笑，新一硬著頭皮應和道，“是的，我是工藤新一，剛回國，想要找博士拿回家裏的鑰匙。”
    新一說這句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衝矢昴沒有近視，他戴著眼鏡的目的也許不像柯南那麼簡單。
    水無憐奈有提醒過他關於Bourbon出現的事情，他不能確定自己放在家裏的人是否安全。
    衝矢昴在聽了新一的話後表情有些僵硬：“如果您要回家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您開門。”為了防止自己的這番話太過突兀，他補充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衝矢昴。幾個月前一場大火燒掉了我住的地方，一個叫柯南的男孩對我說這裏暫時沒有人住給了我鑰匙讓我借住在此。”
    本來不需要衝矢昴的解釋新一也知道他在這裏的原因。回想起當時還是柯南的自己信誓旦旦地說著喜歡福爾摩斯的人都是好人這句話，新一又開始覺得趕人這種行為不太正確了。
    表示了解地點點頭，新一說：“您就是衝矢先生嗎？我聽柯南說過的。我來要鑰匙是想帶一些衣服走的，不會打擾吧？”
    “哪裏，打擾的人是我才對。”衝矢昴客氣道，“我住了您的房子那您目前住在哪呢？需要我搬走嗎？”
    “……”新一總不會傻到告訴一個自己不信任的人地址，他隨口說道，“我目前住在附近的酒店裏，過幾天就要離開，你放心住就可以了。”
    聞言衝矢昴露出了開心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我為您開門吧。”
    “好的，謝謝。”
    ***
    明明隻是說幾句話，新一卻感覺像是在進行高難度的智力測驗一般，每一句話都需要斟酌再三才敢出口。
    對手不是傻瓜，他在觀察對方的時候，對方一定也在觀察著他。
    從工藤宅出來，新一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他不舍地朝博士家望了一眼，默默離開。
    那個人會是Bourbon嗎？那個傳說中赤井秀一的最大對手。
    他記得以前灰原每次看到衝矢昴的時候都會縮著脖子躲到博士身後。灰原對組織成員的感覺是敏銳的，不可能莫名有這樣的反應。
    越想越是混亂。
    走出了米花路，車水馬龍的大路上都是穿梭的車輛。
    新一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了米花鎮。
    太陽又往中天爬了一步，冬天的太陽，也許還會遮蔽銳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