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遺失的親情
    •車禍•
    “快！出車！再不把貨物運出去，老板會罵的！”
    小栗運輸公司外的空地上，一人舉著紅色旗子在指揮運輸剛運到的一批貨物。貨物被一批一批地抬上車子，留在空地上的貨物卻似乎沒有減少。
    又一輛卡車駛來，停在空地上。
    司機探出頭來，對著車下舉著旗子的人大喊：“經理，不行啊，照這樣下去根本無法在期限內交貨。”
    搬運工作仍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舉著旗子的人思忖了片刻，下了命令：“所有司機改到，從米江路走！”
    “米江路……”司機想了想，“可那天路……”
    “來不及了！”經理吼道，“不走那天路根本沒法再下午五點前送達所有貨物！反正那裏車少，沒有交警，隻是今天，應該沒有關係！”
    經理臉色蒼白，他也在矛盾著。
    米江路是連通米花與江古田的一條小路，一般隻有行人或者自行車經過，偶爾會有一兩輛小車圖捷徑從那經過，而大車是不會往那條路走的。但是，從那條路去米花，至少可以減少半個小時的車程。
    這是一步險棋，要往那麼一條小路中塞入公司的幾十輛卡車，一旦造成擁堵，反倒會欲速則不達。
    一旁，小栗運輸公司的大樓三樓社長辦公室中，男人手持一支燃煙，望著樓下空地，緩緩吐出一口青煙。
    在他麵前的合同書上，寫著“9月23日5：00pm之前送達所有貨物”的地方被用紅色的比標記。
    而今天，是9月22日……
    ***
    從寺井家出來，快鬥步子異常輕快。
    身上綁著的繃帶終於全部解開，肩頭的傷口奇跡似地隻留下淺淺的傷疤，怎麼想，都讓他的心情愉悅。他顛著步子走著，嘴裏哼著小曲，斜跨在肩頭的書包一甩一甩的。
    天色暗沉，烏雲堆滿天空。隱約有沉悶的雷聲傳來。
    快鬥看到街對麵花店牆上的時鍾已過四點半。他想了想，決定從米江路回家。
    才剛走到米江路的路口，一輛卡車呼嘯而出。不等快鬥恍過神來，反方向又一輛卡車開國。兩輛卡車上都標有小栗運輸公司的巨大logo。快鬥不滿地蹙眉，米江路雖有名字，卻是一條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小路，機動車一般都不從這裏經過，現在竟然有卡車在這來回。
    右眼皮跳動，不好的預感從他心底浮起。
    米江路並沒有區分人行道和車行道，道路兩旁是別墅區，高低不同的圍牆將本就不寬的路擠得更加狹窄。
    快鬥貼著牆走著，西斜的太陽將他的側影印在牆上，單薄，且纖長。
    沒有安靜多久，小路上又一次傳來卡車馬達的噪聲。
    “又來了……”
    原本大好的心情被破壞，天似乎更加陰沉，層層疊疊地壓下來。
    噪聲中，有皮球在地麵彈跳的聲音，一下一下的，伴著微弱的腳步聲。聲音不大，在卡車聲中顯得微不足道，隻是這小小的聲響仍逃不過快鬥的耳朵，他朝聲源望去。
    先是一個小小的皮球從一幢別墅敞開的大門中滾出，跟著跑出一個四五歲的男孩，追逐著皮球來到路中央。
    遠遠的地方，卡車已飛速駛來，像趕著做什麼一般，車速絲毫不減。
    “……”
    快鬥二話不說衝到路中，抱起男孩，輕鬆躍至路的另一邊。
    “好險……”快鬥呼出一口氣，抱著男孩想等卡車開過後將男孩送回路邊。誰知，迎麵駛來的卡車竟是兩輛！
    後方的車打折向右的轉向燈，想要超車。
    快鬥無奈退至另一頭牆角，想給即將超車的卡車讓出路來。
    這是，另一方向的卡車也到了。
    第三輛卡車駛近後才發現後麵的那輛卡車，刹車早已為時過晚，司機慌忙向左打著方向盤。
    慌亂中，沒有看見路邊的行人……
    尖銳的刹車聲帶著巨大的撞擊聲劃破天際，天空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珠。
    一滴一滴，越來越密集，衝開地上的血跡，冰冷漸漸失溫的身體。
    再忍不住害怕，被緊緊抱在懷裏保護著的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赤色的血，灰蒙的天。
    這個秋天，又被染了一層寂寞的悲涼。
    ***
    下午四點，下課鈴響，同學們都興高采烈地湧出教室。元太、光顏和步美也快快整理好書包，等待仍在磨蹭的柯南和灰原。
    “柯南，小哀，你們好慢啊。”元太跳上柯南麵前的桌子，一臉不耐煩。
    灰原不理會三人的催促，繼續悠哉著：“博士說放學帶我們去江古田新開的一家餐廳吃飯，他抽到了那家店的優待券。”
    “真的嗎？太好了，快走快走！”每每提到吃的，元太總是最激動的那個。
    灰原終於整理好書包，五人一齊往學校外走。
    走出教學樓，柯南習慣性地抬頭仰望天空。
    “天氣似乎不太好呢。”灰原在柯南耳邊輕道，有些惆悵，有些幸災樂禍，“今天會發生什麼嗎？大偵探。”
    柯南幹笑：“喂，你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是怎樣？”
    “沒什麼。”灰原淡淡答道，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柯南悻悻聳肩，出人命又不是他想出就能有的。
    阿笠博士的黃色甲殼蟲停在帝丹小學門口，元太眼尖一下看到，他立馬興奮地朝車子衝去。
    “說到吃、元太從來都是先人一步呀。”光顏和步美也都開始小跑起來。
    等到每次都拖後腿的柯南和灰原都上了車，阿笠博士輕咳一聲，宣布：“今天一起去江古田的‘阿笠餐廳’大吃一頓吧——”
    本該令人激動的消息在出現“阿笠”兩字時造成了冷場，車上五個孩子都睜大眼看著阿笠博士，博士愣了愣，撓著後腦：“這是巧合，真的隻是巧合啦，啊哈哈哈……”
    見博士笑得越來越底氣不足，柯南對天翻了個白眼，連吐槽都懶得了。
    車內的冷場很快在汽車發動後打破，偵探團高唱今天課上學到的新歌，期待著一會的盛宴。
    甲殼蟲繼續前行，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右拐，而十字路口的路標上，黃色的黑體字加粗表明了去江古田是要直行的。
    柯南看著窗外有些陌生的風景：“博士，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錯，”博士笑著說，“前幾天發現的近路，知道這條路的人不多。我午飯忘吃了，所以想快點到那裏。”
    “……”柯南知道博士經常因為一些無聊的發明而廢寢忘食，也就不好多說什麼、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灰原正在隨手翻著車上的地圖，聽到博士這麼說，合上地圖，淡道：“雖然你沒有吃午飯，但為了你的身體，一會還是得按照我給你製定的食譜來吃。”
    博士聽到她的話，勾起的最近一下子耷拉下，本以為他會向平時一樣裝可憐求小哀寬大處理，怎知他隻是失落了幾秒就又展開笑容，白白的胡子隨他的唇角顫抖，他得意道：“那是一家素食店，能將麵筋做出各式葷菜的味道。”
    “不是吧……”
    這回失落的人變成了元太，肉就是他的命，怎麼可以沒有。
    “……”
    有吃就行，向來對吃不講究的柯南繼續靠在後座與車門交接而成的角落裏百無聊賴地望著一輛輛從身邊駛過的車子。
    也許是真的餓了，車上漸漸安靜下來。
    博士尾隨一輛卡車拐入米江路——一條僅有兩個車道的小路，他一邊開著車一邊抱怨著：“哪家運輸公司居然讓卡車走這麼小的路！”
    前方的卡車司機當然不可能聽到博士的抱怨，他兀自開著，速度不減反增。
    突然，卡車亮起刹車燈，猛地向左靠去，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感覺到危險，博士慌忙將車靠邊停下，前方的卡車沒能停止前進，最終逃不過那一聲巨響。
    雨水乍然落下，糊化了車上的擋風玻璃。
    從阿笠博士停車的位置看去，事故似乎是由三輛卡車引起的。三輛大型的卡車同時出現在狹窄的道路上已經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三輛車無論是車型還是車外噴漆，都是一模一樣的……
    ***
    柯南打開車門，交代博士聯係警察叫救護車之後，便朝事故現場奔去。
    他越走越快，手不自覺地按住突然猛跳的心髒，抑製不住它亂跳的節拍，就這麼任它跳亂自己一向冷靜的思緒。
    隻不過是一場車禍罷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害怕的感覺。
    知道他進到了現場，看到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被雨淋濕的黑發貼在臉上，更襯托出了少年臉色的蒼白。他雙目緊閉，已經失去了意識，纖細修長的身體一動不能動。在他的懷中，勉強掙紮坐起的小男孩掙紮嚎啕大哭著。
    雨越來越大，讓柯南渾身濕透。刺骨的冰冷傳遍全身，他感覺自己動彈不得。
    忽然，雨停了。
    柯南抬起頭，灰原站在他身後，撐著傘，撐過他的頭頂。
    黑色的傘，屏蔽了天空眼淚。
    灰原看著地上的少年，眼睛徒然瞪大：“那個人……”
    當時被他們硬說是工藤新一的人。
    沒有說話，柯南一步步走向地上的人，白色的球鞋踏入血水中，瞬間被染成了紅色。灰原也不做聲，跟在他身後。柯南抱起被嚇壞了的男孩，將男孩推進灰原懷裏讓她照顧，自己，則走入雨中。
    冰冷的手搭上少年的頸動脈，感受著失溫身體上，逐漸微弱的脈搏……
    時間在這種時候總是走得比平時都慢，每次總在半刻鍾便會到達的救護車，遲遲才來。在這宛如半個世紀的漫長等待中，雨水一點一點吸取少年身上生存的痕跡。
    救護車的鳴聲回蕩在小路上，車上走下的醫生護士們迅速將少年抬上救護車。柯南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了的木偶，不自覺地想要跟著登上救護車。
    “江戶川。”
    灰原抓住了他的衣袖，力氣不大，卻讓他一下清醒。
    “你怎麼了？”對柯南的行為感到奇怪，灰原不禁出聲問道。
    柯南用力甩了甩頭、虛弱道：“我也不知道……”
    莫名其妙地……就這樣了……
    救護車鳴叫著開走，警車在這時到來。灰原將小男孩交給警察，又跑回柯南身旁。
    “走吧。”灰原輕喚。
    是該走了，這條路無法通過，他們還得繞回原來的路線。再不快走，博士會餓壞的。
    柯南搖頭：“你們去吧，我留在這裏。”
    灰原像是看透了什麼，不再叫他，撐著傘，就這麼走了。
    柯南看著灰原的背影，心裏卻想著別的……
    基德，你會沒事對吧，我不是親口說過嗎，我要親手抓住你的……
    可是，你似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