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舊約 第九章 民數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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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伊斯塔換好衣服,背上重劍就去了練武場。除了在外守衛的衛兵,練武場空無一人。伊斯塔便又照亞曆山大教她的方法,開始托舉重劍鍛煉臂力。
忽地伊斯塔雙手一輕,即被神出鬼沒的雷哈布輕鬆奪去重劍。“原來就是這塊大禿鐵衝撞的本大爺,謔,還挺沉,有六十斤吧?你舉著它就像癩蛤蟆舉一塊石頭,挺配的。”
切,明明就是他自己去踢劍匣,還怪劍冒犯了他!“你腳沒事啦?”
“你們瓦倫撒家的可都是些窮鬼,連件像樣的兵器都拿不出手。瞪什麼瞪!怎麼不像昨天一樣回嘴?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這把劍不是她的。”像紛紛浮世中一泠清溪劃開塵囂,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被清洗幹淨。
雷哈布扔下伊斯塔的重劍,轉身恭敬的屈膝行禮,眼神裏閃耀崇拜的光芒:“偉大的帝國騎士,您的侍從時刻為您效忠。”
早間的陽光朦朧得讓伊斯塔有些恍惚。那件穿著上等黑色絲綢襯衫的瘦削頎長、肌膚白皙的美少年,長得雌雄莫辯,美得超越了性別,卷曲的銀發被晨風吹散輕撫。當她凝視他湛藍的眸子時,幾乎有種靈魂要掙脫軀體,脫離這塵世,仿佛被海岸邊的狂風吹拂,要飛向那虛無縹緲的天涯海角的感覺。
耳畔響起雷哈布的聲音:“女人們都一樣,見到比自己還美的王子個個都會傻眼,隻是不會行禮的也就瓦倫撒家的一個,真是缺乏教養!”
回過神來的伊斯塔趕忙行禮,緊張得有些結巴:“安、安賽爾王子殿下,您好!伊斯塔•瓦倫撒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小偷!”
伊斯塔不願當著王子的麵與雷哈布起衝突,盡力壓低聲音質問他:“你說什麼?”
雷哈布見此舉,咬定她心中有鬼,毫不客氣地揚聲說道:“瓦倫撒家族雖然沒錢,可堂堂一個貴族小姐,也犯不著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吧?你沒錢了可以向我借啊,你要多少寶劍我都可以借給你啊!”
“你胡說什麼!這是別人送我的劍!”伊斯塔瞪著雷哈布,而後者仍一臉不相信騙子的表情,令伊斯塔更是怒火中燒。
“這把劍,我十年前曾經在騎士競技賽中見過。款式樸素,未加配飾,毫不起眼卻是用最好的精鋼打造,鍛造者的技術也超凡脫俗,看來真是把錢全花在刀刃上了。”二人回頭,見安賽爾殿下拾起地上的重劍,毫不費力的揮動,一柄笨重的大劍在他精妙絕倫的操縱下競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劃開空氣時刃口爆出凜凜破空聲,讓人不禁猜想放開了使用它將會有怎樣一番驚人威力。“使用它的騎士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剛強不屈勇猛異常,很配這把重劍,似乎叫……亞曆山大。”
伊斯塔有些驚訝安賽爾殿下現在不過才十五六歲,竟然連十年前的事情和人還記得一清二楚。不管怎樣,隻要他對亞曆山大印象良好就行,伊斯塔覺得這是個機會:“是的,他的確很出色,武技不會遜於任何一個久經沙場的騎士!安賽爾殿下,我懇請您給他機會,他一定會有大作為!”
“莫說騎士,任何一個騎士隨從都可以擊敗他。”語氣中似乎略帶一絲鄙夷。
“咦?”
“佩劍是一個騎士的靈魂,從他丟棄自己的佩劍開始,他便失去了騎士的靈魂,失去了晉升的資格。放棄了追求已久的前路,卻又還想重返此路並有所作為,這種習慣猶豫和反悔的人,我這裏從不接受。你叫他遠離這條神聖之道,一旦我發現他想通過任何途徑晉升,我將不遺餘力幹涉他。”安賽爾殿下的話那麼平靜冷漠,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卻字字如荊棘一般刺在伊斯塔心頭。
雷哈布也在一旁諷刺道:“真是又蠢又笨!這就是高貴血液混入低賤血液的後果!”
聽著他的嘲笑,伊斯塔心隱隱作痛,沒料到自己一番好心卻反倒讓亞曆山大名譽受損,甚至從此斷了騎士這條路……利利絲母神嗬,她對不起她的摯友啊!
未及伊斯塔多想,忽然聽到安賽爾王子不帶任何感情的指令:“倉庫裏有些生鏽鎧甲,三日之內把它們打磨光潔到我們滿意的程度,否則你可以考慮寫信給諾曼公爵,讓他為你另謀出路。”
伊斯塔在王子府邸最深處找到了他說的那個倉庫。門外雜草叢生,深沒腰間,空氣中飄散著鐵鏽和黴菌的氣味,似是荒廢了很久。門上的鎖已經嚴重鏽蝕,隻需用力一敲便開了,連問老執事達倫要來的鑰匙也沒派上用場。
一進去便被揚起的灰塵嗆到,走近一步,就聽到老鼠竄上竄下的細碎聲響。伊斯塔捂住自己口鼻,四處觀察倉庫的情況。這個倉庫堆滿了小山般的鎧甲,七零八落的堆得到處都是,少說有上千具鎧甲。手指在上一撥,已結成絮狀的灰塵隨之而起,下層是大片褐色的鏽斑。
伊斯塔暈眩,又給自己打打氣,捋起袖子提過來水桶,打算一件件開始清洗。
突然兩隻手提在水桶一端,為伊斯塔分了不少重量。伊斯塔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塞吉,這是我一個人的任務,你不要插手。”
“要將這些鎧甲全部清洗打磨幹淨,五天不睡覺也做不完,別說三天了,這簡直就是安賽爾王子故意刁難您!”
“住嘴塞吉!他是我跟從的騎士大人,你不得侮辱他!我以主人身份命令你現在就離開這裏!”
塞吉搖頭,蓬鬆的棕色卷發在陽光下閃著淺金的光澤,碧綠的眼睛堅定的看著伊斯塔:“不,小姐,我絕不走!”
伊斯塔與他對視三分鍾,他依然不為所動,伊斯塔終於放棄:“算了!你愛留下就留下,拿你這倔脾氣沒辦法。”
塞吉得償所願,於是向主人賣乖:“嘿嘿,小姐,這叫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仆人,我倔強還不是像您?再說了,您又沒幹過粗活,怎麼知道有什麼訣竅,還不得我告訴您啊。”
“說,有什麼好辦法?”
“您看這麼多副鎧甲,我們兩人肯定是洗不過來的,但如果您洗我刷不就快多了麼?我們還可以把鎧甲分成幾部分來洗,一次性將所有頭盔洗淨,再分別將所有胸甲、護膝洗淨,雖然需要事先將鎧甲分類,但這樣效率會大大的提高。”
伊斯塔半信半疑,且不說洗刷用時,光分類上千具鎧甲不也要占用大量時間嗎?“你確定三天之內可以完成?”
“小姐,您相信我!”
“嗯……等等,你洗我刷!”
“好,隻要您不嫌苦。”
“我才不是嬌氣的大小姐呢,沒有你我一個人照樣也要完成所有任務!”伊斯塔笑著拍拍塞吉左肩,“開工!”
倉庫前的草坪已被整理出來,洗刷後煥然一新的上千具騎士鎧甲被擺成一個方陣立於草坪上,獲得重生的鎧甲在陽光下啞啞發著光。
“安賽爾殿下派我來檢驗成果,快給我讓道。”雷哈布居高臨下地俯視伊斯塔,頤指氣使道,“都在這裏嗎?倉庫裏還有沒有沒洗刷完的?”
“你看吧,都在草坪上。”熬了三天三夜的伊斯塔沒好氣的對雷哈布說道,原已接近極限的她,此時卻因雷哈布的介入而強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他。
雷哈布走了一圈,仔細將所有鎧甲看個遍,就連最邊角細微的地方也不放過,接著品頭論足道:“做得不錯,一個人能在殿下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的確非常讓人滿意。”
伊斯塔總算鬆了口氣,這一場辛苦沒有白費,真是多虧了塞吉想的好辦法!
雷哈布接著說:“可惜這是兩個人做的,所以還是違背了安賽爾殿下的旨意。殿下讓我帶話,叫你收拾東西滾回老家去。”
伊斯塔猛地跳起來抓住雷哈布的衣領,吼道:“是你!是你告訴安賽爾殿下的嗎?你這個討厭鬼,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雷哈布嫌惡地扯開她的手:“賤種,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就是厭惡你這種沒出息又愛趨炎附勢的沒落賤種!居然仗著自己有諾曼公爵撐腰,連王子的命令都敢違抗,你以為攀上諾曼公爵就很了不起嗎?”
“我從來沒覺得認識諾曼公爵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情,我也隻是借他欠我的一個人情,拜托他幫我找個騎士而已。”伊斯塔氣極,又揪上雷哈布的衣領,“你站著講話不腰疼,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在三天之內洗完一千多具鎧甲嗎?”
“我當然可以!”雷哈布掰上她的手,要把她的手分離自己衣領。
“你撒謊!吹牛!自大的混蛋!”
“我愛怎麼說怎麼說!就是看不慣小人得誌!”
“你!”見質問行不通,伊斯塔放低姿態哀求道,希望可以打動他,“雷哈布,我求你去跟殿下說,讓他原諒我好不好?”
“賤種,把手拿開!”
“求你了!”
“拿開!”
“嘶啦~”一道清脆的裂帛聲響起,雷哈布的上衣承受不住兩人的角力,被悲慘的分裂成兩半,露出裏麵精壯的胸肌和淡淡的胸毛。雷哈布怒而給了伊斯塔一巴掌,將她重重扇倒在地。伊斯塔鼻子經不起重擊,鮮血噴湧的冒出來,穿過指縫落在地上淅淅瀝瀝的殷紅。
雷哈布衝伊斯塔揚揚自己的拳頭:“這是你逼我的!”然後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