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怨氣
    很好，很強大。
    蘇璃掃了一眼坐在他對麵小心翼翼捧個茶杯喝茶的雲戍。少年英氣的臉上還帶著些稚嫩，隻是憑他剛才那份功力來看，其實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不過的那個性子實在是……和一向沉穩的張曉差遠了。
    “呃……那個，我……”雲戍看著男人平靜的臉色，心虛的開口，卻始終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也是才下山不久，沒想到就這麼把一個好人給冤枉了。
    “……故意的？”男人抬眼看著他，墨色的雙眼中沒有一絲漣漪。
    “不是……”雲戍對著蘇璃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本就口拙，隻好在對麵兩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拉了拉自家小妹。
    動作太明顯了。男人沒有點出來，點了點頭道，“嗯，你不是故意的……”此話一出頓時看到雲戍一個勁的猛點頭，可惜……“那你是有意的。”男人補了一句，而且還是肯定句。
    坐在一旁的雲曦當然知道自己的大哥被人套的死死地，不過她現在倒是沒有時間理他，現在在雲曦心底最重要的是——上官冥。
    雲戍望了小妹一眼，隻見雲曦正盯著一臉無所謂的上官冥猛瞧，根本不理他，隻得默默欲哭無淚。小妹啊，人家就算長得再好也和咱們家沒關係啊，你大哥我現在都受困了你還好意思貪戀美色，重色輕兄啊……
    總之，一句話，這一桌上的氣氛異常詭異，就連旁桌上的客人都在默默地擦冷汗。
    不是是不是男人今天真的走了什麼狗屎運。酒樓門口不知為何又出現了嘈雜聲，不過這次大叫的不再女人了，而是一個中年男人。
    “出什麼事了？”雲戍如釋重負的問了一聲，順便給自己順了順氣，在這樣下去他非得憋死不可。
    蘇璃當然看得出他的高興，側耳聽了一會，便轉過身來，對著雲家兄妹溫和的一笑，讓兩人頓時愣住。一直閉著眼睛假寐的上官冥挑了挑眉，他比男人的功力高上很多，當然聽得清那人說真的什麼。
    “你不是把人家房子砸了嗎？有位很和藹的先生找你。”男人拿起茶杯，語調平靜的敘述殘酷的現實。
    雲戍臉上的表情僵住，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臉色很是猙獰的一人，對蘇璃的敘述徹底無語，“你看到他哪裏和藹了……”
    “個人認為。”男人淡定的喝茶。上官冥終於睜開了眼睛，雲曦的目光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雲家兄妹：“……”
    “因為很像我師弟晨練過後的樣子。”男人不禁又回想起在劍雨山時張曉的樣子，唇角勾起柔和的笑容。
    “都……都練了什麼？”雲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啊，隻是跑步一圈，然後順便給他做了下自然按摩而已。”男人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茶，順便打掉了上官冥一直黏在他衣擺上的手。
    上官冥並沒有介意男人的動作，細細想了想，按照男人的性格他認為應該不會是這麼單純的練習，“繞哪裏跑了一圈？”
    “劍雨山啊。”語出驚人。
    上官冥：“……”
    “那按摩是……”雲戍抖。
    “讓他在劍雨山底的瀑布下站了一個時辰而已。”男人放下茶杯，抿唇，微笑，溫和的氣質完全散發出來。隻是另三人恐怕不這麼覺得，因為……人人都知道劍雨山隻有兩條瀑布，而且都是從山頂一瀉而下的……
    上官冥：“……”他現在才知道，男人的怨氣恐怕從一開始遇到林渲就開始積攢了。
    雲家兄妹：“……”好恐怖……
    隻可惜這種平和（？）的氣氛沒有支持太長的時間，從樓下走上來的一個中年男人就罵罵咧咧的大聲嚷嚷起來。
    “媽的，是哪個混小子把老子的樓給砸了的，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連你娘都認不得……”顯然，那個中年男人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這裏。
    “我……我知道……”在一陣寂靜以及那人的罵聲中，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舉起了幹癟的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斷斷續續的說道，那聲音抖得讓人都不免為他擦一把汗。
    刹那間，那中年人幾步就走到老翁麵前，一伸手便抓起老翁的衣襟，直接將他提了起來，“是誰？說！”
    老翁被他弄得幾乎喘不過起來，那還能說話？中年人卻似乎是不知道一般，也不鬆手，反而還反手打了老翁一巴掌。
    蘇璃將胳膊肘抵在桌子上，以指關節點了點眉心。上官冥看見他的動作，不禁嘴角一挑，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
    老翁的嘴角淌出了鮮血，那中年人卻還是不放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怒視著他，但也知道自己不是這中年人的對手，無奈有心無力。
    蘇璃將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抿進口中，直直的放下了茶杯。
    那聲響其實並不大，但是在這一邊安靜之中就顯得尤為刺耳了。果然，那中年人將視線轉了過來。
    平淡的站起身，男人在雲家兄妹錯愕以及上官冥玩味的目光中緩步走到那中年人麵前。
    “這位先生，”男人平和的微笑著，“請問你可以先把這位老先生放開再問話嗎？你看看他現在這樣子又怎麼能回答呢？”
    中年人掃了他一眼，“這個老不死的就算死了又和老子有什麼關係？早就該入棺材了，還在這裏晃蕩。”
    男人不語，微笑。將手輕輕的附上了中年人一直抓著那老翁衣襟的手上，“可是，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話，官府有可能回來找麻煩呐。”
    “官府？”中年人嘲諷且不屑的看著他，“官府裏那群東西也敢惹老子？他們算什麼東西，隻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是嗎。”男人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在感歎什麼。坐在那裏一直觀察的上官冥不禁搖了搖頭，他看的出來蘇璃已經忍過了也勸過了，那個中年男人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
    半晌，蘇璃對著中年男人輕輕的笑了起來，“那麼，不知道如果是江湖人士要插手此事閣下又會怎樣呢？”
    “江湖人士？一群亂蹦亂跳的蟲子而已，他們管不了老子！”中年人這句話不知惹起了在場多少人的憤怒，因為當今天下很多人都是靠著江湖上的門派才活下來的。
    “那麼，在下呢？”男人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侮辱一樣，恬淡的微笑著。
    雲戍在一旁不知所以，“他這是幹什麼？”兄妹一條心的兩人將視線放在了看好戲的上官冥的身上。
    “嗯……”上官冥不懷好意的笑道，“這叫做散心。”散散滿是怨氣的心。
    “你？”中年人看了男人溫和的麵容，大笑，“你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憑空蹦出來就要管老子的事。”
    “嗬嗬……”男人依舊微笑，漸漸加大了附在中年人手上的手勁，從丹田中提取一絲內力，讓那根細絲一般的內力順著手臂流入他的手上。
    他知道，中年人很快就會敗下陣來，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對手。
    “你……”果不其然，中年人的臉色開始發白，抓住老翁衣襟的手開始鬆開來。
    “不知，在下能不能管？”蘇璃微笑，黑色的雙瞼滿含笑意，他重複剛才的那句話，慢慢的收緊自己的手。
    “……疼疼，你放……放開。”中年人的臉上開始出現了冷汗，連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了。
    “不知，在下能不能管？”男人看也不看他，好像是在對著空氣問道。
    “能能……放開我。”中年人顫抖著被他咬的發白的嘴唇，慌忙的應著，生怕晚一點自己的手就會被蘇璃折斷。
    “哦，”男人聞言鬆開了手，仍然笑的雲淡風輕，“那麼，就請閣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好？”雖然是征求的語氣，但是卻讓雲家兄妹都甩了一把汗，這根強迫有什麼區別？
    “好，好……”那人錯亂的應道。在他眼中男人就是一個笑裏藏刀的惡煞。這若是讓上官冥聽到不免又要好笑一陣，男人明明是前不久被欺壓太久了才會這樣，在平時，蘇璃絕對是老好人一個。
    男人對著中年男人一笑，扶起那老翁，在確認了老翁並無大礙之後，掃了中年男人一眼，意思尤為明確。
    “我救我救……”中年男人小雞啄米一般的點著頭，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聞言，蘇璃將老翁放進他懷中，轉身向上官冥他們走去。
    就在中年人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男人的腳步忽然一停，轉頭對他微笑，“還有，砸了你房子的就是在下的朋友。”語畢，再也未回頭看他一眼。
    一陣沉默過後……周圍的人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快來扶人啊！”“這人吐白沫了，會不會死啊？”“先把那位老先生扶起來吧。”“娘，那位叔叔怎麼就在這裏睡著了？”
    雲家兄妹呈呆滯狀。
    上官冥熱心的為男人奉上新沏好的茶水。
    一桌人默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