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內傷難療
    “他內息的混亂我已經控製住了，下來隻需要休息一會應該就可以了，不過打他的那人下手比較狠，差點要了他的命。”林渲將蘇璃的手放回被子裏，淡淡道。
    “林兄你還懂得醫術嗎？”上官冥驚訝道。
    “人在江湖，總會受些傷，自然要學醫術來救命了。”林渲笑道，這醫術是他從小就開始學的，他兒時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好的醫師呀。
    “那看來我也得學了。”上官冥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那倒不用，我想上官老爺應該會讓你留在劍雨門裏。”林渲有些矛盾的再次搭上了蘇璃有些泛紅的手腕，不動聲色的皺起了眉頭。
    “上官兄，現在已經沒有他人了，就不用再裝了吧。”他有些淡漠的開口，抬頭看看蘇璃蒼白的臉色，臉色微微暗了些。
    “那以後怎麼辦？”上官冥推開窗子，望著天際的殘霞，輕聲道。他恢複了本來的聲音，比方才低沉了很多，卻不叫人厭煩。
    “以後啊，以後就現在這樣就可以了，不用給你自己帶上一個麵具生活。”林渲現在心情很不好，一方麵是以為上官冥的不信任，至於另一方麵……
    “怎麼了？”上官冥聽的出林渲的不對勁，其實他比起林渲，並差不了多少。他快步走到蘇璃的床邊坐下，問道。
    林渲的雙眉緊皺，兩眼直直的盯著蘇璃，深幽至極，手依舊搭在蘇璃的左手腕上，看起來好像已經有些僵硬了。
    半響，他才張開緊抿的嘴，緩緩吐出四個字，“……內傷很重。”
    “你不能醫治嗎？”上官冥的心裏已經有些焦急了，但是多年來養成的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讓他良好的保持住了，至於焦急的原因……畢竟這傷是他們上官府的人打的，他多少也是有那麼一些責任的。
    “我能醫治？”林渲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很遺憾，我現在要告訴你，我不能。”他製止住了剛要張口的上官冥，“別問我為什麼，我現在告訴你，他的內力全部凝聚在了胸腔處，給他治療就要用自己的內力給他調息，危險性很大，有一點細微的差錯兩人都別想保住性命，還是說，”林渲轉頭看著上官冥，“——你要幫他？”
    “我……”上官冥張了張嘴，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沒有必要為一個剛認識幾天的人賭上自己的性命，雖然這人是自己府中的人打傷的。
    “……你為什麼不救他？”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來，是的，這兩人的關係看起來很不錯，他想林渲應該會救蘇璃的。
    “我？”林渲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救他？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天，我想我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危險來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那……他還能活多長時間？”上官冥有些遲疑的開口，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變回了本來的性格的他多了沉穩。
    “如果沒有人願意幫他的話……從剛才開始絕對不超過七天。”林渲淡淡的說道，仿佛在床上平躺的人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他的心在糾結，是的，他不要束縛，如果不救蘇璃，再過上七天，隻要七天，所有的一切都將隻是過眼煙雲，從此以後這裏的所有人會忘了他，會忘了這個男人。
    “七天……嗎？”上官冥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醒來後，要不要告訴他？”
    “告訴他，”林渲轉身，靜靜地走到房屋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情況，也有權利不讓自己不明不白的離開。”
    “……我知道了。”上官冥也是靠在牆上。
    兩個成功的男人，在這一刻，在抉擇蘇璃生與死的瞬間，都選擇了後退一步。
    窗外的殘霞泛著紅光，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破。
    正夏，聽不到蟬鳴，聽不到鳥雀的叫聲，聽不到蚊蟲的嗡嗡聲，能聽到的，隻有寂靜，像死一樣的寂靜，染紅了天際。
    忽然，一陣冷風從窗外吹來，有些陰冷，更多的是寂寞，是孤獨一人的寂寞。
    在正夏，本來是不應該有這樣陰冷的風的，但是在兩人的心裏，卻也同樣刮起了風，比這更陰冷幾十倍的風。
    他們也想救蘇璃，但是他們不能，至於不能的原因，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些東西，埋藏在他們心靈的最底部，最幽暗的地方。
    “……咳咳。”床上傳來了蘇璃的咳嗽聲。
    可以看見他的身影正在慢慢坐起，似乎很費力氣，臉色又多了幾分白色。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走到他的床邊。
    “……怎麼了？”蘇璃有些困惑的看著他們，他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身子裏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讓他自己感覺像一條軟趴趴的蟲子一樣。
    林渲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躲不過的，“你現在的內力……”他將剛才給上官冥說的，告訴了蘇璃，當然，同時也表露出了兩人無意幫他醫治。
    “嗬嗬，又有什麼關係呢，人生本來就是變化無常的，有些人剛出世不久便離開了，我倒還要慶幸自己比他們多活了這麼多年。”哪知蘇璃聽後隻是無所謂的一笑，他知道，自己能活到現在，完全是憑運氣，能不能過了這關又有何妨。
    “實在是抱歉。”上官冥麵帶歉意的說道，這傷……終究還是和自己有關係。
    “沒有關係的，上官兄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功力不精才有了現在的情況。”蘇璃自嘲的一笑，低下了頭。
    “……”上官冥不知道這時該說什麼好，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論是誰都不會好受的，更別說是一個安安靜靜活了這麼多年的人。
    “……這件事先對劍雨門的人保密吧，不定在這七天裏會發生什麼變動。”良久，林渲才淡淡的說道，不過此時他的心裏可是天翻地覆。
    “好，我知道了。”蘇璃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點頭應道。
    “你……”麵對這樣的蘇璃，林渲有些不適應，但最終，還是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口。
    “如果你們沒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先離開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蘇璃依舊是低著頭，鬢角垂落下來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
    “好，那如果有事，你就來山上找我們。”林渲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內心深處的不適感，故作平淡的說道。
    上官冥確是欲言又止，最終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跟在林渲的身後離開，將門輕輕的掩上。
    “林兄，就這樣……好嗎？”走在青石路上的上官冥有些擔憂的回頭看看不遠處的‘無名樓’，依舊是覺得不妥。
    “上官兄，平靜一點，”林渲神色淡然，“既然下定了決心不去救他，就不要讓他覺得你是在可憐他，蘇璃也有他的自尊。”
    話是這麼說，但是，林渲總還是不時的在上官冥不注意的時候，向這蘇璃所在的地方瞟幾眼。
    在通往‘劍雨閣’的青石路上，除了他們兩個，就再沒有其他的弟子了，現在已經是黃昏了，正是吃飯的時間。
    “去吃飯嗎？”林渲輕聲問道，在寂靜無人的青石路上，顯得有些詭異。
    “……不用了。”上官冥搖了搖頭，他現在已經沒心情吃飯了，光是想起蘇璃有些躲避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就讓他一陣心悶。
    林渲沒說什麼，隻是腳步跟沉重了些。
    血色的晚霞灑在大地上，拉長了兩人遠去的背影。
    留下一串沉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