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香逝（三）  
  
    聞言，已然走到花廳門口的赤咄，倏然停住，背對著吉兒，手攥成拳，漠然道：
    “公主言重了，這全是我家主人的安排。
    公主應該謝的人是他――”
    語畢，即刻離去。
    
    可是吉兒不忍也不敢去回憶突利深沉而憂傷的臉。
    
    （三）
    
    上午，恪兒和哲修一同上了書房，吉兒便親自選了幾樣時新的綾鍛院綢，預備給兩個孩子做幾身薄透涼爽的夏衣。
    選了半天樣子，再定下款式來，身上不免有些乏了，她伸直腰板，長長舒了口氣。
    彩雲忙過來給她揉肩捶背：
    “公主，悶了一上午了，不如出去轉轉，散散心，咱們搬進這太子府都有個十天半月的了，還沒有好好地端詳端詳呢――”
    
    吉兒看看外頭晴好的天氣，不覺被彩雲說動了心：
    “你啊，這幾年越發地玩野了――不過，出去轉悠轉悠也好，再到無垢那裏坐坐，也有幾日沒有走動了。”
    
    說著，換了一身月白色薄霧般的縐紗隱花裙，等著彩雲來梳妝。
    
    感覺到青絲被柔柔綰起，吉兒懶懶道：
    “畢竟住慣了原先的地方。新搬進來，雖然寬敞，卻又顯得庭院裏空落了。”
    
    “那明日我在院子裏給你種滿木芙蓉和椒蘭草，如何？”
    低沉、充滿磁性的溫柔嗓音，伴隨著溫熱的嗬氣繾綣在耳邊，有些癢癢的，吉兒知道是世民，心中一陣暖意，卻嬌怨道：
    “又是這樣突然的出現——”
    
    這下可好，世民反倒整個擁住她，輕啄著粉嫩小巧的耳垂，輕輕搖晃著：
    “哲修呢？”
    
    “和恪兒上書房了。哲修和恪兒倒是一對兒活寶，玩起來，真真上癮。哪兒都找不到人，還是趕緊上書房讓先生管教吧――”
    吉兒抱怨著，眼神卻是極其寵溺的。
    
    “吉兒，咱們讓哲修改從李姓吧。”
    世民輕聲歎著。
    
    吉兒雙肩陡然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道：
    “為什麼――”
    
    “讓哲修做我們的孩子，你和我的兒子。否則，總有一天，宇文這個姓氏會毀掉他――也許，這就是簫夫人把他送來的原因吧。”
    
    “世民――謝謝你――”為我親生弟弟想這麼多。
    
    “傻瓜。”
    世民不再看她，隻是把玩著她的滿頭青絲，看著它們在自己指尖紛紛擾擾，撲朔迷離，不由自主忘情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翌日，吉兒醒來時，世民同尋常一樣，早已離開。
    她雍懶踱到窗前，推窗――
    天呐，是不是眼睛花了？
    她揉揉眼睛，重新睜開――
    滿園的姹紫嫣紅，花團錦簇！
    一夜之間，她的園子裏麵開遍了淑蘭草和木芙蓉！
    
    “公主，公主！你出來看！”
    彩雲在園子裏興奮地喊著。
    吉兒散亂著絲縷烏雲，順著彩雲指的方向，在正廳的門楣上，巍峨蒼勁又宛若流雲般舒暢的墨跡：
    
    “窈――淑――苑。”
    是他的親筆。
    
    世民，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