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忘城。
    紫砂砌成的城牆散發著恍惚的清光，馬車的印子殘留在路上，甚至，馬粗重的喘氣聲也似去非去，沿街的店鋪業已關了門，隻留下紫色的布幃挨著木門晃著,留下一抹蒼涼的意味。
    莫家。
    “忘年的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把衛兒抱過去吧。”男人的眉頭緊鎖，背對著女人沿窗站著,手指扣著窗檻。
    “為什麼是我們家衛兒？你說，為什麼？”女人捶著床板嚎著。
    “‘莫衛之出盡雨消’是車法當著臣民們的麵祈來的，衛兒逃不過的。”男人把窗合上，緩過身來，眼圈略有泛紅。
    “車法那是尋仇！要不是我哥誤殺了他的女人，他至於……可那是誤殺，他自己比誰都清楚。”
    “小聲點，別胡說，忘年的儀式要開始了，快點吧。”男人的臉色有點發白。
    祛塵廣場，一片深重的紫色，黯淡的月光淋在上麵。廣場的邊緣插滿了各色畫有神秘圖騰的旗幟，中間按了一方木頭桌子，一個裹著紫袍的少年半臥在上麵，少年的名字叫車法。木桌的邊緣坐著虔誠的城民，每個人都身著特製的紫紗，冒著紫色的煙氣，表情安詳。每個人都在心裏默念：結束了，我的罪惡。
    整個月亮都露了出來。所有紫色突地冒起金光，朝四周噴射出去。
車法欠起身子，“帶上來。”
    “我尊敬的車法，是這個孩子麼？”一個白須老人抱著一個小孩子朝木桌走過來。
    “讓我仔細瞧瞧，莫家的孩子。”車法俊美的臉龐突然飄起一股邪氣。“很好，我的城民們，放下過去一年的罪惡吧，這個孩子是我們新的惡之史。”
    人群開始歡呼，一件件紫紗浮動起來，從臣民身上脫離，衝車法飛過去。
    “那麼好吧，讓我們結束這一切，莫家的孩子，很好。”紫紗飛進車法的手心，車法順勢閉上眼，握緊拳頭，口中念念有詞。
    一麵旗幟的背後。
    “車法，總有一天……”女人躺在男人的懷裏，咬著牙。
    “你聽我說，衛兒會好好的，會的。”男人攥著女人的手，低垂著眼睛。
    “你就一點都不……從此他就是一個記載罪惡的工具，他沒有自己了。”女人微微晃著頭，渾濁的淚灌滿了他的眼眶，流下來。
    車法睜開眼睛，朝著月亮淡淡地笑著。他的拳頭一點點鬆開，一顆紫黑的珠子躺在掌心，冒著紫色的煙氣。
    “給他吞下。”
    白須老人抱著孩子走過去，取下車法掌心的珠子，摁進孩子的嘴裏。
    莫家。
    “弟弟呢，娘，弟弟去哪裏了？”
    “潸然，衛兒去很遠的地方了，不會回來了。”
    “娘騙人，弟弟那麼小怎麼去啊，娘知道弟弟在哪裏，告訴潸然。”
    “拿著這個，十二年後就可以去找衛兒。”
    6歲的莫潸然握著瓷馬劍，站在鋪滿雪的四角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