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詭道  第七章蕭牆之內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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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弓弦張如滿月,一箭既去,好似流星飛火,目標是那隻躺在草叢中休憩的麋鹿。
    然而這一箭居然偏了寸許,貼著麋鹿後腿插入草地。
    那麋鹿驚起,拔腿便逃,就在此時,又一箭從另一個方向急貫而至,正中麋鹿脖頸,那隻麋鹿應聲倒地。
    “吾皇得鹿!”
    一個略顯尖銳的男子聲音喊道,旋即便是馬蹄聲響起,一隊騎兵奔至,領首之人金冠紫袍,氣宇不凡,他高舉手中戰利品,好不春風得意。
    一時間狩場內所有人盡數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那紫袍男子正是當今皇帝李亨,他將那隻麋鹿丟給貼身侍衛,翻身下馬,行至一人身前,將之扶起,笑道:“豫兒,你武藝本是勝過朕,那一箭卻未能射中,你這是在讓著朕麼?”
    那人正是曾經的廣平王李俶,如今的太子李豫,他抬頭望著父親,說道:“麋鹿天性靈動,一旦驚嚇,便再難捕捉,若換作兒臣,那第二箭定然是射不中的。”
    李亨嗬嗬一笑,說道:“豫兒,你何時變得如此會說話了!”
    “兒臣知罪……”李豫低下頭去。
    “那便再來比一場比試吧。”李亨笑道,“這一場咱們父子就來比一比誰人能獵得野熊。”
    李豫一怔,在旁的金吾衛長說道:“陛下,這狩場之內並無野熊啊!”
    “此地沒有,那便往別處去尋。”李亨興致盎然,看著兒子,笑道,“豫兒,咱們父子倆許久沒有如此痛快的狩獵了,你不會拒絕朕的請求吧。”
    “兒臣不敢,隻是……”李豫再抬頭,撞上了父親的目光,那是何等篤定的眼神啊,令任何人都無法抗拒……
    二
    天色灰暗,空氣中有令人窒息的氣氛。
    青田板地麵響動的腳步聲,十餘人簇擁著一人快步而行,一直走到崇文殿殿門外。
    一個太監快步出門,跪倒在地,哭訴道:“皇後娘娘,陛下他……”
    ……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畢方怒斥道,“你們是怎麼保護陛下的!?”她直奔崇文殿內,邁步踏入皇帝寢宮,眼前所見不由令她怔在當地,淚水止不住的滑落麵龐。
    但見床榻上的男子左肩綁著雪白的繃帶,卻被鮮血染紅,那虛弱的模樣儼然己是油盡燈枯。
    畢方奔到榻前,跪倒在地,哭道:“大家,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要嚇我!”
    床榻上李亨兀自昏迷不醒,如何能答她。
    後來趕到的李靜忠見此情況,大呼道:“陛下早朝時尚且康健,何以狩獵回來,卻成了這般模樣!誰人來回答我?!”
    一個太監被推了出來,他戰戰兢兢地道:“陛下與太子同往城外狩獵野熊,結果卻被野熊所傷……”
    李靜忠道:“那太子呢?!”
    那太監答道:“太子也身受重傷,如今也是昏迷不醒……”
    “奴才的過錯啊!”李靜忠大哭道,“大家,奴才該陪你同去的,不然何來今日之事啊!”說著他哭倒在地。
    畢方抹去臉上淚水,說道:“太醫何在?”
    三個白須老者顫抖著跪倒在地,齊聲答道:“老臣在此……”
    “你們無論用什麼法子,必須醫好陛下,不然……”畢方厲聲道,“夷爾等三族!”
    三個老太醫忙連聲應諾。
    畢方心念電轉,對眾人道:“此事朝中百官都有誰知曉了?”
    那太監道:“此去狩獵隻有陛下和太子二人,隨行的不過金吾衛及我們幾個太監而己,並無朝官在內。”
    “自今日起,嚴密封鎖消息,不許任何人走漏,有違者殺無赦!”畢方厲聲道,“明日廷議取消,若有朝官來見陛下,就說陛下抱恙在身,誰都不見!你們都聽清楚了麼?”
    在場的太監宮女侍衛無不大聲應諾。
    “如此,你們皆去吧!本宮要與陛下獨自待一會兒。”畢方又自跪倒在床榻邊,目光隻是一瞬不瞬得注視著她的丈夫。
    諸人皆散之後,李靜忠將殿門關上。
    畢方見他不去,說道:“你也出去。”
    “奴才自然會走,隻是在此之前,奴才有些話不吐不快。”
    畢方在聽。
    李靜忠遲疑片刻,終於開口說道:“也許這話此時說出來大是不敬,不過奴才以為,今日之事,乃是天助皇後娘娘!”
    “李靜忠,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畢方聲色俱厲。
    “奴才自然知道說這些話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但是皇後娘娘,你且想想,這皇後之位你是好不容易才失而複得的,若陛下真有什麼閃失而太子未死,一旦他將來繼成大統,要知建寧王之死他不可能不忌恨在心,屆時你能當上皇太後麼?你的兩個孩子可以幸免麼?”
    畢方不語,半響才開口道:“陛下不會死的,至於太子……靜忠,是時候表現你對本宮的忠心了。”
    李靜忠目光流轉,旋即點頭道:“娘娘既然決心己下,那麼太子定然活不過今夜子時!”
    三
    “大家,方兒當真覺得好累!”
    床榻上的李亨兀自昏迷不醒,畢方坐在他身邊,望著他那張蒼白的麵容,喃喃自語著:“你若還醒不過來,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的長安城內已是風雨飄搖,人心思變,所有人都在盯著我,也在盯著你啊!大家,你告訴方兒,到底要如何去做,方可度過此劫?”
    “方兒本以為什麼都沒有了,如今有了你,方兒不要再次失去了!”畢方伸手輕撫李亨臉頰,柔聲道,“大家,方兒不論做了什麼,你都不會怪我的,是不是?”說著她低頭在李亨額上親了一口。
    此時殿外一個太監的聲音道:“皇後娘娘,李掌事回來了。”
    “讓他進來吧。”畢方拭去臉上淚水,正襟而坐,見李靜忠進門關門,徑直說道:“事情都辦妥了麼?”
    李靜忠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回皇後娘娘,宮中恐怕有水冰寒安插的奸細,奴才才到東宮,就給人認出來了。”
    “如此說來,你失敗了,太子還活著?”畢方盯著他,目光恨厲。
    李靜忠好似害怕對上她的目光,微微側頭,說道:“不過娘娘大可不必如今灰心,太子兀自昏迷不醒,隻要他一日不醒,娘娘便還有機會。”
    “你又有什麼計策?”畢方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
    李靜忠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湊頭到畢方耳畔,輕聲道:“娘娘可以讓陛下擬一道聖旨,便說由娘娘你替陛下代理朝政……”
    “你要我假造聖旨?”畢方瞪了他一眼,旋即陷入沉默,半響後才道,“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去取筆墨紙硯來。”
    李靜忠立刻親自去辦。
    畢方回頭看著李亨,歎道:“當今之世已沒有任何人值得方兒信任,這些人想要傷害方兒,方兒定教他們不得好死!”
    李靜忠回來了。
    畢方看著置於桌上的金帛聖旨與朱筆,說道:“如此做,當真無人會懷疑麼?”
    李靜忠躬身道:“娘娘這些日來一直陪在陛下身邊,誰人敢懷疑你呢?”
    畢方點了點頭,抓起朱筆,攤開空白的聖旨……
    李靜忠自旁看著,目光一瞬不瞬,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畢方忽然停筆,回頭望著李靜忠,咧嘴一笑,說道:“李靜忠,方才你說宮中有水冰寒安插的奸細,那個人,是不是你?”
    李靜忠大驚,佯作不解:“娘娘何出此言,奴才……奴才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你方才說剛去東宮,就給人發現了,此事未免太過可疑了!”畢方冷笑道,“李靜忠,你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比起水冰寒還差了一截,你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因為奴才遇上的並非水冰寒,而是他手下之人,那些人不是奴才的敵手!”
    “是麼,難不成是我誤會了你麼。”畢方歎了一聲,又道,“然而你假造聖旨,妄圖篡位奪權,此乃欺君犯上之重罪,你可知罪麼?”
    李靜忠更是驚駭不己,顫聲道:“娘娘何出此言,奴才不懂!”
    說話間,數十金吾衛衝入殿內,領首之人正是金吾衛指揮使陳玄禮。
    畢方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罪?且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筆跡。”說著將那卷金帛擲於李靜忠跟前。
    李靜忠如夢方醒,才知中計,大怒道:“畢方,你這個臭婊子,你敢誣陷我!”
    陳玄禮拔劍在手,喝道:“李靜忠,休得對皇後娘娘無禮,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就憑你們?”李靜忠狂笑一聲,突如其來,瞬間移動,奪下陳玄禮佩劍,架在他脖子,喝道,“誰都不許上前,不然我宰了他!”
    眾金吾衛不料一個太監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手,一時沒了主意,齊向畢方望去。
    “李靜忠,你一個人始究是逃不掉的。”說話間畢方手一抬,藏在衣袖內的短劍射出,閃電也似,擦過陳玄禮耳梢,正中李靜忠右眼眼珠
    李靜忠師承韓家堡,習得突如其來之絕技,然他曾武功盡廢,後雖辛苦重學,終究差了許多,兼之他自閹為宦,又大打折扣。他對付陳玄禮尚可,但對方是畢方這等暗殺高手,猝不及防下,終究敗下陣來。
    李靜忠捂著右眼,慘呼不止,跪倒在地,眾金吾衛救下陳玄禮,圍將上來。
    “將這逆賊拿下,格殺勿論!”畢方大聲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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