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詭道 第三章四顧茅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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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木桶墜落井底傳來清澈的卟嗵聲,房內那隻茶壺頂蓋因翻滾的沸水跳躍著。
一黃衫女子提起茶壺,滾燙的沸水順著茶嘴注入兩支竹杯,頃刻,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彌漫開來。
“果然,隻有香姐泡得碧螺春最合我口胃了!”
說著一個黑衣男子端起竹杯,細細地品著,不住稱讚。他不過二十出頭,皮膚黝黑,笑容十分爽朗。
“你這小子死性不改,這些年也不知有多少小娘子給你甜言蜜語騙了去!”黃衫女子輕嗔薄怒,白皙嬌好的臉上掛著一絲戲謔。
“簡直冤枉啊,這些年我都是孤身一人,哪來小娘子給我輕薄啊!”黑衣男子說著又歎道:“哪像香姐,得了如意郎君卻來挖苦我。”
“你這小子,說什麼啦!”黃衫女子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別再笑話香姐了,免得她找我麻煩。”一直坐在兩人身旁沒有說話的白衣男子看著黑衣男子,又道,“大哥,當年南詔王屠滅女媧神殿,又設計殺害父親,我們全族遭戮,我僥幸逃出來,萬幸還有香姐照顧,如今得見大哥安然無恙,當真太好!”
黑衣男子沉默不語了,他飲了口茶,說道:“那場大難後,我們兄弟失散,之後我一直輾轉江湖尋找你,其間經曆了許多事……小朱,這些年你一直待在衡山麼,可知天下之事?”
“倒是知曉一些。”白衣男子說道,“康胡兒的叛亂使致天下陷入烽火,如今康胡兒雖死,然禍源未絕,此後十年二十年怕也難得太平!”
“小朱,你認為如今禍源為何?可是那個史窣於麼?”
“史窣於隻是一介個武夫,範陽軍勢再強,亦非正義之師,且大唐氣數未盡,終不過無源之火罷了。真正的禍源還在唐廷本身……”
黑衣男子哦了一聲,饒有興致得道:“此話怎講?”
“先帝前明後昏,斷送了一手締造的盛世江山,當今皇帝也許有撥亂反正之心,隻恐他是有心無力。”
“你隱居衡山,居然還知道這麼多事,卻有當年臥龍諸葛的風範了。”黑衣男子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說道,“你是否認可這禍源,全因方今沒有魏武太宗這般可以平定天下的雄主麼?”
“若真有此人,且具有魏武太宗一半之才,天下何嚐不能太平,可惜啊……”白衣男子搖了搖。
“你認為咱們的那位柳妹妹如何?”黑衣男子喝著茶,似乎不經意得提到。
白衣男子有些吃驚地道,“為何說起她,你見到她了?”
“豈止見到了,今日大哥我就是因她而來的。”黑衣男子決定開門見山了,“當年在南詔,你我便已見識過她的才幹,當年的她也許並不成熟,如今卻是今非昔比了。你的誌向絕不僅限於衡山,何不去見見她呢?”
“原來大哥是來做說客了,水兒……她也許比以前更厲害了,但我是不能去見她的……”
“如今她已原諒我,難道還不能原諒你麼?”黑衣男子又道,“更重要的是她被皇帝驅逐出長安,這些日子也過得並不好。小朱,難道你不想一展所才麼?”
“小癡,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與你說。”黃衫女子忽然插口,起身走出門外。
黑衣男子心中詫異,跟將出來,奇道:“香姐,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你真的沒有發現,自你進屋以來,小朱一直端坐,未曾起身麼?”
黑衣男子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他的腳……”
“當年大難後他雖然饒幸存活,然雙腿遭到重創,腿間經脈己盡數壞死,連小藥王都是回天乏術啊!”黃衫女子無奈歎息。
黑衣男子一怔,忽然,他轉身奔入房內,大聲道:“墨笑朱,我告訴你,我墨笑癡一定會出人頭地,成就萬世功業,絕對不會放棄了,你也不可以放棄!”說罷轉身離去。
“大哥,對不起,我無能為力,我隻是個儒夫而己……”白衣男子背過身去。
黃衫女子走到他身後,依靠在他背後,緊緊得抱住了他。
二
中皇山,媧皇宮。
“這麼說朱哥哥因為自覺雙足傷殘,不願見我了麼?”水憶夕徑直從席位上站起,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那我自己去見他好了!”
“姐姐,我隨你一起去。”蘇婉兒道,“此去衡山行程不短,婉兒要陪在姐姐身邊照顧姐姐,你不會不許吧。”
“我哪裏說不許。”水憶夕捏了捏她小鼻子,笑了笑,抬眼間見淩河洛看著自己,心想無論如何是不可以帶他去的,當下微笑道,“淩公子,還請你與三哥密切注視範陽城的一舉一動。”
淩河洛看了墨笑癡一眼,欲言又止,點頭道:“你放心去吧,史窣於翻不出什麼風浪。”
水憶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轉向牛源道:“三哥,我爹爹的事就拜托於你了。”
“令尊武功極高,自然無憂,至於其他的事,我會權宜行之。”
“我爹爹雖有再造大唐之功,但也因此受小人嫉恨,如今我也做不了什麼,但願此行能有所收獲……”水憶夕又道,“婉兒,今晚你收拾好行李細軟,咱們明早便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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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酒剛下肚,立刻又倒了另一大碗,到後來甚至提酒缸來飲,酒水灑在地上的可不比下肚的少。
“如你這般喝法,很快就會醉的。”牛源歎道,“淩兄弟,你對水兒可真是情真意切啊,那你可知她對你是怎般想法麼?”
砰的一聲,酒缸落地粉碎,然而淩河洛的雙眸卻明亮如星辰,說道:“三哥,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她心中始終隻有你的那位好弟弟麼。”
牛源聽他說起明離,不由歎了一聲,說道:“既如此,你又何必在此借酒澆愁,自尋煩惱呢?”
“好男兒誌在天下,豈能為兒女私情所困?!”淩河洛哈哈大笑道,“可是說來真是諷刺啊,在我看來,隻有她才能實現我的抱負。三哥,難道你不是這般認為麼?”
水憶夕較之其他女子截然不同,隻是這種不同令牛源感到心悸與不安,然而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想了想,說道:“既如此,你也不必想太多,視她如男子也好。”
“視她如男子?”淩河洛搖頭道,“三哥,你終究是局外之人啊!罷了,不必再提此事了,咱們今晚喝個痛快,不醉不歸!”說著拍開另一壇烈酒封泥,一陣豪飲。
牛源看在眼裏,隻是搖頭。
三
“姐姐,婉兒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一路上蘇婉兒一直猶豫不決,吞吞吐吐。
“有話便說,這般別扭,可不像你啊。”水憶夕轉過頭來看著她。
“……姐姐,我想知道,你對淩公子,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蘇婉兒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來了。
這蘇婉兒較之小籮要貌美許多,性子也自不同,但這一刻水憶夕感覺她像是小籮附身一般,簡直像極。當年她尋問自己對墨笑朱的感情時,不就是這種表情麼?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他?”同樣的話對著不同的兩個人,她問了第二遍。
“我對他?”蘇婉兒臉紅過耳,垂下頭去,輕聲細語地道,“他人那般俊,性子也好,功夫更強,婉兒自然是喜歡的,可是……”她終於抬起頭,直視水憶夕雙目,說道:“可是婉兒知道,他真正在意的人隻有姐姐你啊!”
水憶夕感到一陣的失望,當年的小籮顧左右而言他,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是她現在的樣子啊!
她終究不是小籮啊……也對,小籮早己死去,她怎麼會是小籮!我為何至今還是對小籮念念不忘呢?!
水憶夕別過頭去,極是冷淡的道:“婉兒,你要知道,我早己嫁作人婦……”
“你說的那個人是明離麼?!”蘇婉兒大是氣憤地道,“你們不是早己行同陌路麼,你還想他做什麼?姐姐,你……”
她下麵的話生生止住了,說不下去。因為她又撞上了水憶夕的眼神,每次提到明離她就會露出那樣的眼神,那是可以殺人的眼神!
“對不起,婉兒,我不想談論兒女之事,如今也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水憶夕覺得自己也許過分了,怎麼可以對一心追隨自己的人如此過分呢?
“過了這片山坳便是小朱和香姐的隱居之地。”一直默不作聲的墨笑癡適時插口。
當日,墨笑癡的突然到來令水憶夕頗是吃驚。當年他們兄弟二人參與了南詔王攻滅女媧神殿的陰謀,與她本是有仇,不過如今正用人之時,她水憶夕也不再是以前的柳憶夕了,可以利用的人她絕對不可以放過!
水憶夕收拾心情,邁步走在前麵。約摸半刻鍾後,三人穿過山坳,卻見得四麵綠樹環抱著一間竹屋,竹屋前設了一架竹筒計時,不時傳來竹筒滿水後落下撞擊石墩的咚咚聲。
屋門緊閉,水憶夕連敲了好幾次也沒人回應。墨笑癡不耐煩了,叫道:“小朱,你再不開門,我可要撞門了。”說著用力一推,那門開了。
然而屋內空無一人,水憶夕找到置留桌上的便箋,其上寫道:主人遠行,三日後還。
蘇婉兒忍不住道:“不是說他雙足己殘麼,如何遠行?”
水憶夕瞧那字跡秀麗,當是出於女子之手。她雖然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墨香這位墨笑朱表姐,但也知定是她的字跡,隻是字跡稍顯潦草,想是倉促之下寫就的,那麼她為何要如此倉促呢?
水憶夕一想,似乎明白了什麼,笑了,說道:“那麼,我們三日後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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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天剛蒙蒙亮,水憶夕三人再次登門造訪,卻見竹門虛掩著,墨笑癡徑直推門而入,說道:“小朱,你總算肯出來見人了麼?”
然而屋內沒有墨笑朱,隻有一個黃衫女子,她秀美動人,正是墨天的侄女,隻比墨笑癡兄弟大了一個月的表姐墨香。
“香姐,隻有你麼?”墨笑癡左顧右盼,說道,“小朱還沒回來?”
“他回來了,隻是不願見你們。”墨香眼望水憶夕,表情複雜,最終她還是笑了,說道:“水兒,好些不見,你又長大了不少,愈加美貌動人了!”
水憶夕走到墨香對麵那席坐落,亦笑道,“香姐姐,咱們也好些年沒見了,好生聊聊吧。”
墨笑癡會意,退身出門,見蘇婉兒站立不動,拉了拉她衣袖,笑道:“婉兒可通茶道麼,我想泡壺好茶,可不擅此道,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麼?”
蘇婉兒一驚,趕忙點了點頭,退出門外,將房門關上。
墨笑癡見她神不思屬,知她一門心思隻在水憶夕身上,不由一笑,說道:“你與小籮長得不像,某些方麵卻極是相像。”
“小籮……”蘇婉兒對這個“小籮”很是在意,但礙於水憶夕的麵不好直接開口尋問,此時卻是絕佳機會了,便道:“那位小籮姐姐,她,是個極好之人吧!”
“她自然是極好之人了……”墨笑癡回憶往昔,歎了一聲,說道,“當年柳妹妹雙目尚未複明,小籮便等若是她的雙目一般……”他頓了頓又道,“如今藏在屋裏的那位我的傻弟弟,便曾是小籮的心儀之人,但她得知我那弟弟喜歡柳妹妹時,便毫不猶豫退出了。”
“墨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蘇婉兒咬著嘴唇道:“我會放棄淩公子的!”
“我的意思你一點都不明白,你以為我覺得小籮所為是對的?”墨笑癡臉上笑容消失,“當年我被人譏笑為小花癡,因為我整日追在柳妹妹身後,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蛤蟆。柳妹妹異於其他女子,她的心是封閉的,尤其是對男子,直到明離那小子出現……然而我始終懷疑,明離在她心中又能有多大的位置?”
“請你不要背後詆毀姐姐!”蘇婉兒生氣了,“你還是她的朋友呢!”
“你如此護著她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你想做她的上官婉兒?”
蘇婉兒一怔,不置可否。
墨笑癡哈哈一笑,道:“柳妹妹心誌遠過常人,你若真想追隨她的腳步,便要有自知之明。”
“那我應該怎麼做?”蘇婉兒十分疑惑。
“先泡杯好茶吧。”墨笑癡忽然笑道,“你真懂得茶道麼?”
“懂得一些,我這就去做……”蘇婉兒端起茶壺,轉身走開,沒走出幾步,她又回頭道:“墨大哥,你是個好人。”
“我是好人麼?”墨笑癡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道,“也許將來還會是個極惡的惡人呢。”
蘇婉兒忍不住笑了,說道:“你若是惡人,那我也不是好人了。”
蘇婉兒送茶進去後沒片刻,水憶夕走出來了,說道:“香姐姐,明日我會再來的,希望到時朱哥哥願意出麵相見。”
墨香點頭道:“我盡力而為。”
四
次日,水憶夕等人準時到臨,竹門依舊虛掩著,墨笑癡正想推門,水憶夕笑著搖頭,示意他不可這麼做,自行走到竹門前,輕扣門扉,說道:“香姐姐在麼?”
沒人回應,水憶夕道:“那我進門了。”當下推門而入。
屋內沒有墨香,卻坐著另一人,此人青衫磊磊,雙目若星,然俊秀的臉上略顯蒼白,赫然正是墨笑朱本人。
墨笑癡一看,笑了:“婉兒,咱們去泡茶吧。”邊說邊將蘇婉兒推出門去,關上房門。
屋內僅剩兩人,兩人相對而視。
水憶夕的目光落在墨笑癡綣曲在坐墊內的雙腳,歎了一聲,說道:“看來咱們扯平了。”
“什麼扯平?”墨笑朱奇怪。
水憶夕笑道:“之前我雙目失明,是個殘廢,如今你雙足也殘了,不正好扯平麼?”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墨笑朱麵無表情。
“誰跟你開玩笑了。”水憶夕又道,“之前我失明時你照顧了我,難道你想賴帳,不讓我還你?”
墨笑朱一怔,苦笑道:“你不必說這種話來激我,我的心早已死去……”
“既如此,你為什麼又願意見我?”水憶夕走到他麵前,坐到他麵前,直視他雙眼:“你明明還是想見到我的,況且如今的我真的很需要你……”
“我隻是個殘廢……”
“孫臏也是個殘廢。”水憶夕不許他逃開自己的眼晴,“癡哥哥都告訴我了,你身在衡山,卻是心係天下,那麼你應該知道你的師父,我的父親,他如今在朝廷內的窘境吧。”
墨笑朱搖頭道:“我做不到,你不要來找我。”說罷轉過身去。
“朱哥哥,你知道麼,我害死了一個人,一個視我如親妹妹的好姐姐,她是個極好的女人,十個我都比不上一個她……”說到這裏,水憶夕咬著嘴唇,像是在強忍著什麼,她又道,“可我卻害死了她,甚至連她繈褓裏的孩子也沒有放過……當時我便發誓,一定要為他們報仇,平定這個亂世!朱哥哥,也許你認為我很蠢,在做白日夢,但若非如此,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世上!”說著她卻是流下淚來。
“水兒,我……並不知道你會經曆過這些事情……”墨笑朱眼眶也紅了,兀自搖頭,“我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你,我這麼笨的一個人……”
“明日我還會再來的,”水憶夕起身道:“朱哥哥,如果你不行,就沒有人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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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水憶夕三人笫四次登門造訪,此次卻見竹屋門戶大開,裏內走出一個黃衫女子,正是墨香,她笑道:“今日就由我來泡茶吧,你們兩個的手藝實是慘不忍睹啊!”
蘇婉兒看了墨笑癡一眼,見他點頭,忙走上前去,說道:“香姐姐,我來幫你吧,你能教我茶藝之道麼?”
墨笑癡大笑:“小丫頭,你若得香姐真傳,我和水兒可就有口福了。”
這邊三人說笑,水憶夕則已步入屋內,就見墨笑朱坐在一把輪椅上,開口便道:“你來了……”
“我說過會來,自然不會食言!”水憶夕看了那輪椅一眼,說道,“朱哥哥,你決定好了麼?”
墨笑朱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製作這把輪椅,昨日方才成功。”
“這東西挺好啊。”水憶夕笑道:“以後我就能推你出外走走了。”
“不必如此麻煩。這把輪椅兩側裝有機括,可自行活動,我隻需掌握方向即可。”說著墨笑朱拔動輪椅兩側扶手上的機括,果然,輪椅在木輪的帶動下,自動走到水憶夕麵前,其間墨笑朱擺動身體,這輪椅改變方向,向門口行去,直到他再度拔動機括,輪椅停在門口。
“此物堪比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啊!”水憶夕大喜道,“朱哥哥,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然此物尚有許多缺陷,還待完善……水兒,我再給你看樣物事。”墨笑癡拔動機括,輪椅載著他行至書架前,他取下一支羊皮紙卷軸,放在桌案上展將開來。
水憶夕近了一看,卻見那是張標記鮮明的地圖,其上用蠅頭小楷書寫地名,其旁另有朱字……水憶夕仔細一看,不由大驚,那朱字竟然是人名及兵士糧草數量,幾乎密布大唐境內各州各鎮,情報甚是詳備。
“康胡兒反後,我便開始收集各地情報注入此圖之上,若沒有香姐,此事絕無法完成。不過,這張地圖隻是死物而己,無法助你平定天下。”墨笑朱卷起地圖,放回書架,他來到桌案前,說道,“請坐。”
水憶夕在他對麵坐下,開口便道:“願聞其詳。”
此時蘇婉兒端了茶水進來,旋即便退出門外,水憶夕嚐了一口,讚道:“果然還是香姐的手藝最好了。”
“那是自然的,香姐自小便是此道好手。”墨笑朱一笑,改口道:“水兒,你認為當今天下形勢如何?”
水憶夕道:“康胡兒雖敗,然各地節度使蠢蠢欲動,唐廷若不能及時采取行動鎮壓,當割據形成,天下將陷入戰亂火海……”
墨笑朱又道:“水兒,當此時刻,你會怎麼做?”
“彰顯國力,令四方臣服,收天下之兵入國庫,集天下之權於中央,重造天下之格律……”水憶夕說著自己也笑了,歎道,“然而康胡兒這一亂,唐廷元氣大傷,又何來國力可以彰顯?”
“十萬之兵可作百萬,所謂強大都是虛張出來的。”墨笑朱又道,“無論如何,唐廷還是正統,所謂名正方可言順,又說奉天子而令諸侯,隻要控製住唐廷,天下一半在手……”他頓了頓又道,“你留師父一人在長安雖說非常危險,但此舉卻是有必要的。畢竟他乃是先帝欽點顧命大臣,即便此時已無實權,名聲卻是夠的。隻是你需得回到師父身邊去。”
“回到他身邊,談何容易啊!”水憶夕歎道,“先帝終臨前要陛下殺我,我不得以離開長安,如今又有什麼借口回去?”
“雖說事在人為,有時卻還要看天時。”墨笑朱道,“水兒,能勞煩你在衡山住上一些時日,我卻不能留下來陪你太久了。”
墨笑朱一語點醒夢中人,水憶夕恍然大悟,不由拍手笑道:“照啊,此事為何我不曾想到過,我立即傳信給父親,讓他做好迎接你們的準備。”
“一年半載,也許會更久,水兒,你要耐心等待。”
“這裏很好啊,我喜歡這裏,況且還有香姐姐陪我,順便瞧瞧你的藏書。”水憶夕看著墨笑朱,笑道,“朱哥哥,我有你,真是如魚得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