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傳  第二十六章 劍芒背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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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茗兒見兒子重傷吐血,心中好生焦急,忙自席位上站起,急要走下擂台,探看兒子傷情。
    韓節伸手將之攔住,正色道:“不可過去,離兒必須自己起來,因為這是他自己的擂台!”
    茗兒一楞,擂台上的韓離掙紮著站起,見他抹去嘴邊血水,露出自信的笑容。茗兒心頭激動莫名,感覺到丈夫張臂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懷中痛哭起來。
    這邊韓離起身站起,似乎並無大礙。在旁觀戰的未濟不由鬆了口氣,轉眼見韓解手臂受傷,又心生掛念,忙取了傷藥,正待上前,卻見他撕下衣袖,草草得包了傷口,左右手判官筆一握,眼中鬥誌絲毫不減。
    未濟看在眼裏,心中忽得生出一個古怪的疑問:“我真正關心的人到底是誰呢?”
    這話卻將她自己問住了,一時茫然不知所措,直到聽得韓離怒喝一聲,才恍然而醒。
    卻見韓離雙手握住焚吾,劍體在離火真氣催動下如烈火燃燒,也不知是否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覺,隻覺身周空氣忽然變得無比灼熱,以她此時的修為,卻也不由得嬌喘出聲,俏臉緋紅。
    旁觀之人都已感覺到韓離焚吾劍散發出的灼熱之氣,韓解首當其衝,如何不覺?此時他仗著內力勉強逼住,倒也並未逞大汗淋漓之象,隻是身上衣衫受不住那熱度,竟燃起火來,大駭之下,忙揮袖拍滅。
    這多半也是離部純卦絕學之一,我可不能受其所製,落入下風。
    韓解想通此節,當機立斷,判官筆當做劍使,一招“雷厲風行”直取韓離要害。
    北廂連翹見之搖頭道:“這韓解太過心急了,對付‘焚心似火’是急不來的。”
    果然,連翹一語成讖。韓解手中判官筆尚未點到,韓離焚吾劍後發先至,劍指其招式破綻,攻他必救。韓解無奈,隻得回筆自救,如此先機已失,韓離一劍快過一劍,招招淩厲,且都是韓解死穴要害,頃刻韓解落入下風。
    韓離攻敵之際,也不忘催動‘焚心似火’,身周空氣愈加炎熱,韓解滿頭大汗,心中更是大亂,初時招式尚有法度,到後來已近盲目,招式混亂,幾如流氓亂鬥。
    韓恒等人看在眼裏,頻頻搖頭,知道這一仗勝負已分……
    韓離一劍刺入內圈,韓解手中判官筆正防在外麵,回救不及,慌忙之下隻得低頭閃避,但一劍來得實在太快,將他頭頂發冠挑落,韓解心頭驚駭,連退數步。此時的他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再無方才的儒雅風流之姿了。
    這時聽得人群中有人發聲驚呼。韓解猛然回頭,卻見未濟掩著嘴,眼中滿是驚詫得望著自己,想是因從未見過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而感到吃驚吧。
    自小到大,韓解在同門師兄弟眼中均是謙謙君子的形象,便是長輩們看來也是個好孩子,哪曾如今日這般狼狽過?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愛慕自己的女子麵前,就這樣被一個來曆不明的窮小子打敗,這等奇恥大辱,卻叫他如何能夠忍受?!
    我不能輸,決不可以輸!
    韓解咬牙切齒,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廉恥了,棄了左手判官筆,右手筆做劍使,大喝一聲,十成內力貫注筆尖,頃刻間筆尖發出噼啦之聲,旋即又見火星四射,赫然凝成一道亮白光束,初時不過一寸,到後來越長越長,足有五尺之長,亮白如晝,甚為奪目耀眼,決不在焚吾火光之下。
    “劍芒?!”韓恒豁然站起,臉上神情既驚且喜,頗見古怪。
    韓冰兒神情嚴肅,目注那道亮白光束,卻又冷冷笑道:“這可是震部純卦易武啊。韓離,你要怎生對付這位偷師者呢?”
    韓解劍芒使開,豪光萬丈,好似烈日蔽空,旁觀之人惟恐避之不及,功力較弱者甚至不敢直視。
    擂台上韓離獨力對抗劍芒,見那長達五尺的劍芒豪光直劈下來,隻能翻身躲避,轟得一聲,地上頓時落下三尺深的劍痕,若被劈到,豈非身開兩爿?!
    韓離哪敢攖其鋒,劍芒掃來,隻能狼狽躲避,或彎腰扭身,或滾倒在地,想仗劍反擊,卻哪有半點餘暇之地?如此壓倒性的優勢,勝負已成定數。
    韓解如中瘋魔,大聲狂笑,劍芒舞出,五尺之內耀成白晝,他仿佛有著使不盡的氣力,五尺劍芒越舞越快,越快越急,且劍芒還在加長,轉眼要到一丈了。
    韓離跑得氣喘不休,腳下一絆,仰天倒地,心中不妙,想要翻身而起,可那道劍芒來得比他更快,已劈頭斬到,此時閃避已然不及,隻得提焚吾劍硬擋了。
    旁觀的未濟大有等人見之無不驚呼,韓冰兒亦是臉色微變,暗想:“韓離之劍同我的癡雪一樣均是以氣化之,均非實物,卻不知對抗劍芒如何?”
    隻見火光閃爍,劍芒落在那道火光上,初時一滯,像是被擋住了,緊接著轟得一聲巨響,劍芒砸地,那道火光早已粉碎,不知去向。
    韓冰兒臉色慘變,喃喃道:“他敗了麼,這劍芒竟真的如此厲害?”轉念又想,“那他呢,已經死了麼?”
    隻聽得有人尖叫一聲,北廂茗兒脫出丈夫懷抱,衝下擂台。這位母親眼見兒子命喪,終於忍受不住了。
    劍芒砸地後落下六尺見長的裂痕,碎石崩裂,塵沙飛揚,蔽人眼目,誰都看不見其中景象。茗兒趕到時不見兒子屍體,不由一怔,正要衝入場內,此時韓節已然趕到,一把將她抱了回去。
    茗兒如何肯依,又哭又鬧,揮拳往他胸口亂砸。
    韓節忍著痛,溫言勸道:“所謂死要見屍,我敢斷定離兒定然還活著。”
    也許是知子莫若父,還是真有奇跡。這一點韓解最是清楚,此時的他臉色蒼白,隻因方才那一劍落下,粉碎了焚吾,卻沒能砍到韓離,仿若底下的隻有劍,根本不見人!
    韓解心生不安,隻得拚命揮舞劍芒,吼道:“韓離,你在哪裏?不要藏頭露尾的,快給我出來!”
    隻聽有人大聲道:“解師兄,你真沒發現麼,我就在這裏!”
    話音發自身後,韓解急忙轉頭,卻不見人。他自知被耍,勃然大怒,劍芒又自狂舞開來,喝道:“卑鄙小人,你在哪裏,快出來……快出來!”
    “解師兄啊,你再如何揮舞劍芒也是沒用的,因為我就在你身邊啊。”
    話音甫落,韓解猛覺眼前火光一現,有人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提劍刺到。不,準確的說他手中兵刃並非長劍,而是把火紅的匕首!
    此時他手中劍芒已能殺到七尺開外,甚至更遠,可謂無人能敵。然麵臨貼身肉搏,劍芒非但全無用處,甚至處處受製,韓解又驚又怒,快步而退,抓起另一支判官筆,就與韓離近鬥。
    韓離身法施展,快到巔毫,且招招搶殺,令對手無法將自己逼開,畢竟劍芒之利實非他所能敵。
    韓解既知韓離戰略,卻又無計可破,他的武功全在一雙手上,如今劍芒在外,自己僅隻用非慣用的左手與韓離全力相抗,自然毫無勝算可言。
    他心念電轉,已知劍芒既已告破,留之已然不用,不如……他心念又動,不由麵露詭笑。
    韓離見他右手劍芒暗淡下來,那是被自己逼得不得不舍下利器,要以雙手判官筆相鬥了,當下他也即變轉,匕首化劍,往後稍退半步,長劍橫斬,寓守於攻。
    韓解見他退開,嘿得一笑,右手判官筆筆尖火星四射,要似又要施展劍芒。
    韓離大驚,暗忖:“這人好生奸猾,不折手段,師姐到底喜歡他什麼?”他自然不敢再讓對方使開劍芒,即刻欺身逼近,長劍連閃,攻其要害。
    韓解閃身而避,右手判官筆蓄勢待發,左手筆尖直刺韓離右腿。韓離側身避開,長劍斜刺,指其左手,這下後發先至,準頭極佳,逼得韓解非得棄筆不可。
    韓解麵露獰笑,居然並不回救,任韓離一劍刺中,右手判官筆尖發出噼啪之聲,筆尖忽然粉碎,裏內豪光暴現而出。
    裏內居然藏有暗器?!
    韓離哪曾料到那支判官筆內另藏機關,此時無數暗器暴射而來,距離如此之近,他根本無從閃避,頓時身中數十枚暗器,慘叫一聲,仰天便倒。
    韓解眼見反敗為勝,得意之極,不由哈哈大笑,劍芒複現,向那倒地不起的韓離斬落。
    好一個卑鄙無恥的偽君子!
    韓離隻覺半點氣力都使不上來,已知那暗器中喂了毒,叫人動彈不得,如今之勢,惟有引頸就戮。
    我要死了麼?就這般死在這偽君子劍下麼?師姐啊師姐,你怎麼可以喜歡上這種人,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啊!
    委屈,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在他心底徘徊。如今的他能做什麼,什麼也做不了。即便拚命凝聚出一點可憐的離火真氣,卻如何能敵得過對方無堅不摧的劍芒,結果還是要死的,隻是不知未濟師姐會否想到自己的一點好呢?!
    明離心如死灰,全身冰涼,對方劍芒尚未斬下,自己已是活死人,命在旦夕,還有人來救自己麼?
    有。
    可他寧願選擇那不存在!
    一柄冷得叫發顫的寒冰之劍,生生擋住了那無敵的劍芒,雖然也隻是一瞬,便即粉碎。
    是她?為什麼要是她啊!
    韓離從未受過如此之大的羞辱,促使著他奇跡般得站起,焚吾劍又出,直刺韓解胸口。
    與韓離方才一樣的慘呼,隻是倒地之人成了之前的勝利者,然而韓解敗得更徹底,徑直墜下擂台。
    韓離劇烈得喘息著,跪倒在地,轉眼瞥眼擂台邊的傲然而立的韓冰兒,心中狂怒,想要開口說話,哪想氣血上湧,眼前一黑,就昏死了過去。
    二
    贏了還是輸了?!
    活著還是死去?!
    韓離頭痛欲死,渾身火燙,猶如投入熱鍋中煎煮般,身體好像在融化,意識好像在喪失……迷迷糊糊之間,感覺的身邊有許多人在走動,在說話,可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卻是無法辨認聆聽,此時的他像是被拋棄到了世界的邊緣,這個世界他看不清,摸不著,聽不見……
    這不是死的感覺,而是比死更令人痛苦的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往自己這邊走來,到了近處,那個人的模樣變得清晰起來,白衣如雪,冷若冰霜,韓冰兒,居然是她?!
    她又來做什麼?是笑話自己成了廢人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然而她還是過來了,甚至坐在自己身邊,那對清眸妙目中仿若閃爍著奪目的華彩,那張美得不可逼視的容顏上居然掛起淺淺的笑,隻是那笑太冷,太輕蔑,太不懷好意……
    “韓離,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能打敗韓解,對他,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韓冰兒凝眸望著他,宛如歎息得道,“可惜啊你傷得太重了,你我不能在決戰分出勝負,我這狀元拿得未免有點遺憾的。”說罷起身而去。
    “休想……韓冰兒,你休想,休想!”
    韓離大怒欲狂,他要將她喊住,要與她決鬥!正如十年前在文王殿中,向她父親放下戰書時一般。他要將她打敗,要她向自己低頭認輸……十年來勤學苦練,十年來甘受寂寞,可不隻是為了見到已戀上別人的師姐,還有這個十年前的誓言,必須去完成的誓言!
    “韓冰兒,你不要走,你不能走!”
    韓離大叫一聲,猛然睜開雙眼,才發現原來隻是一個夢而已。
    “離兒,你怎麼了,為何要喚著冰兒,你見到她了麼?”
    韓離轉頭望去,就見到另一張絕美容顏。連翹,他的師父,韓家堡第一美人,此時正以那頗為古怪的眼神望著自己。
    韓離麵上一紅,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師父,告訴我,我是不是已經錯過了後麵的比試?”
    連翹妙目流轉,微笑道:“是啊,你錯過了,冰兒已然奪魁,你不能與她對決了。”
    韓離張大了嘴巴,滿臉失望之色,閉上眼去。
    這時有人跑了進來,大是興奮得叫道:“阿離,阿離……你醒來了麼,快來恭喜我啊,我贏了韓乾,咱們一起進四強了。”
    連翹啐了一聲,罵道:“這個韓歸妹,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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