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傳  第二十四章 舊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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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熟悉的洪亮鍾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隻見主台上走出一個中年男子,棗紅色的長袍象征著他的身份,韓家堡之主,在這等大場合必能看見他的身影。
    卻聽韓晉朗聲說道:“今日召集各部弟子來此,參與這十年之會,晉深感榮幸。諸位盡可傾十年之所學,至於勝敗與否,各按天命,但願點到為止,且莫傷了同門之誼……”
    簡單的過場話後,聽他又道:“今次乃韓晉忝為堡主以來的首次會試,韓晉在此卻有一個小小請求,便是請頭名三甲擔任堡中一樣事務,務必盡力完成,大家以為可否?”
    韓離早已從連翹口中得知這是關於女媧神殿之事,隻不想韓晉在此以這般磋商的語氣說出,叫人難以拒絕,不由心中暗讚,他能坐上韓家堡第一把交椅果非浪得虛名。
    在場弟子中多數如韓離般知曉內情,除了些許幾人低聲嘀咕外,其餘人等均大聲答道:“謹遵堡主之命。”
    想到獲三甲便可離開華山,韓離心中激動,下意識地轉頭望向韓未濟,她也眼望過來,乍見她美麗雙眸下的溫柔笑意,韓離心中一蕩,竟有些癡了,然轉眼見她與那男子兩手互牽,胸口一陣酸楚之意湧將上來,如刀割劍刺般得劇痛,眼眶灼熱,險些墜淚,急急別過頭去,苦苦忍住。
    這等神情落入未濟眼中,她卻如何不知這位小師弟的心意,不由黯然歎息,別過頭去。
    “濟兒,你的手好冷,是哪兒不舒服麼?”白衣男子感覺她心境的變化,不由溫言慰問著。
    韓未濟一驚之下,忙搖頭道:“不,我沒事,勞解師兄費心了。”有意無意之間,將被他握著的手抽了回來,轉頭望向別處。
    “沒事就好。”那男子微微一笑,望向遠處的韓離,雙眸迅速收縮,幾乎眯成一線。
    是天意?還是人為?
    韓離看著對手的卦名,卻是上離下艮,旅卦也,這位十年前被自己毒計暗算的旅師兄,今日竟又對上了。
    “是要給我一次光明正大得戰勝他的機會麼?”
    韓離如是想著,抬頭向對麵看台望去,師父連翹,韓節及母親茗兒悉數到齊。
    他心念方動,卻聽身後嗚嗷之聲響起,他不禁笑了,回頭道:“小虎,你終於還是來了啊。”
    小虎蹲坐在地,抓耳撓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韓離拍了拍它腦袋,一時心情大暢,他見韓歸妹站在對陣排行榜前唉聲歎氣,暗想莫非他竟抽中下下簽,對上純卦弟子,難道對手竟是他那朝思暮想的韓冰兒?
    當下悄悄走上前,趁其不備,將其手中木牌奪了過來,手法之利索,隻驚得歸妹哇哇大叫,惱道:“臭韓離,幸虧不是跟你對陣,不然我可輸定了。”
    韓離笑了笑,低頭一看那木牌上的卦名,卻是上離下乾,大有卦也,不由驚道:“是大有師兄,他也晉級了麼?”
    韓歸妹搖頭歎道:“別說這些,你且先看榜上其他對陣。”
    韓離張頭望去,偌大的對陣榜上分做東西兩麵,自己和歸妹大有均在西,其上四場比鬥分別為自己對韓旅,歸妹對大有,噬嗑對卦名為解的人,另有一位乾部純卦弟子,他的對手卻是位坤部繁卦弟子,其勝者下輪對手正是歸妹和大有的勝者。
    韓離心知肚明,歸妹若能戰勝大有,下一輪極有可能要對上那位乾部純卦弟子,勝算恐怕就不大了,看來他嘴上雖說不在乎這次比試,可心裏未必真能釋然吧。
    韓離再看己方對陣,自己若能再度戰勝小旅,那對手便是噬嗑與韓解的勝者,那解卦上震下坎,如今當是坎部弟子不疑了,卻不知是誰,但也不知為何,他心中忽有不安之感。
    韓歸妹說道:“阿離,你可知韓解是誰麼?”
    韓離聞言一驚,旋即循著他指尖望去,正是未濟師姐的方向,最後停在那俊美男子身上。
    韓離臉驟變,不由低下頭。
    韓歸妹俯耳低笑道:“阿離,你定然很想將他打敗吧。”
    韓離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張對陣榜上,默然不語。
    歸妹又指著東邊的對陣榜道:“冰兒與你的未濟師姐都在這邊,若是不出意外,恐怕她倆要在四強戰中遇上……你就期待我打敗乾部純卦弟子吧,咱倆也會師四強,那時奪得三甲之位,咱們便可一道離開華山,前往南疆遊玩了。”
    韓離不以為然,歸妹估計的未免過於樂觀。未濟冰兒那半區有小睽、韓否及一個兌部純卦弟子,冰兒的第一個對手就是那個韓否,實力不可小覷。下輪極有可能對上那位兌部純卦弟子,而未濟也將對上小睽,兩人常年同居,武功即便有差距,也是知根知底,勝負之數怕也是難料得緊。
    二
    進入一十六人後,比試依各先後順序進行,韓離排在倒數第三場,此時距他上場大概還有半個時辰之久。
    這期間他前往別處觀戰,這第一戰正是坎部純卦弟子韓家堡大千金韓冰兒對陣乾部繁卦弟子,曾有得履長老真傳之稱的韓否。
    這韓否曾與他交過手,武技方麵許是因其繁卦弟子的緣故尚有局限,然以內力而言,遠在自己之上,冰兒對上他怕也難以輕易獲勝,此一戰當是龍爭虎鬥了。
    比武場邊聚了許多人,韓離好不容易才擠出個位置來,就聽得一聲慘叫,有人被打下擂台,向自己所站之地飛將過來,他大駭不已,忙運功一托,欲借力卸力,將之卸下。
    哪想剛觸到他身體,猛就覺一股霸道的寒氣襲體而來,不由打個寒顫,忙運功抵抗,如此一緩,那人已接不住,重重得落在地上。
    韓離低頭看清那人相貌,心中驚駭無以複加,此人赫然正是韓否。卻見他全身如覆冰雪,身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嘴邊嘔出的血也結成了冰。
    “方才兩人隻過三招吧。”
    “沒看清楚啊,實在太快了,他像是剛上場就給打下來了,可能隻有一招吧!”
    旁觀者議論紛紛。韓離雖是方到,然以他此時的武學修為,居然也沒能看清冰兒出招,心中委實駭然不已,若真與她對陣,又能有多少勝算呢?
    場上韓冰兒睥睨眾人,那等神情何其的不可一世,當她得目光落到韓離臉上時,更是冷哼一聲,大有你上來也不過與韓否相同下場之意。
    韓離勃然大怒,心裏暗罵:“臭女人,瞧你能狂到幾時,待老子將你壓在身下,那時便是你開口討饒,老子也不會放過你!”想到穢惡處,不由麵露獰笑。
    此後未濟、小睽及那位兌部純卦弟子相繼獲勝;轉到韓離這邊,第一戰乃是韓解對噬嗑,結果那韓解輕鬆取勝,如此便輪到韓離韓旅之戰了。
    五年沒見,小旅長高了許多,是個相貌十分俊美的少年了,然美中不足的他的目光太狠,尤其是對著韓離,那神情幾乎是要將他吞下肚去。
    韓離說道:“真想不到,你我師兄弟兩人還能在此地重逢。”
    “少來假腥腥!”韓旅怒道,“韓離,卑鄙小人,有種的與我光明正大打一場,我要你血債血償!”
    韓離歎道:“師兄如此說話,便等若輸了一籌。也罷,今日咱們便來光明正大得比上一比,也好叫你輸個心服口服。”說罷掌心焰火一騰,焚吾劍意化出實物,劍指昔日的同房師兄。
    韓離深知韓旅以暗器見長,十年前他就敗在自己的暗器之下,今日他既是有心複仇,多半也要以此取勝,且看他如何發招了。當下他火劍微斜,腳下邁出,在場地上走起小碎步。
    韓旅怒發衝冠,揚言要韓離血債血償,當真臨敵之際,卻又靜若清淵,任韓離隨意走動,他卻隻是巋然不動。
    “小旅若能戒掉暴燥衝動的毛病,不久武林中興許會出現一位暗器之王。”
    想起連翹當年好似玩笑的言語,韓離心中一沉,看來這五年來小旅沒少花功夫靜心苦修,兼之泰山艮部武學深厚敦實,如今的小旅當已脫胎換骨,已非易與之輩了。
    韓離收起輕視之心,凝神以對。
    韓旅則雙手攏入袖中,到後來更是閉上雙眼。
    韓離嘿的一笑,一招“突如其來”,焚吾直刺韓旅麵門。
    同是離部弟子出身,雖有純繁卦之分,但這“突如其來”的看門絕技大家一般會使,自也算不得什麼奇招。果然,也沒見韓旅如何移動身體,卻已避出一丈之外,韓離這一劍自然落空。
    韓離又是一劍刺出,同樣招式,同樣的部位,韓旅也以相同的方式閃避。
    一劍一劍又一劍,韓離好似隻會一招劍法,七八劍下來竟沒有一個變招,小旅卻也隻以那老掉牙的方式閃避,或許他也是黔驢技窮了吧。
    然而如此枯燥乏味的比試卻還是令旁觀弟子目不轉睛,隻因他們均是心知肚明,雖然韓離每一招都相同,然其隱藏的後招卻是千變萬化,是以韓旅隻能用相同的方式驅避,一旦變招,對方便有可乘之機。
    如是兩人一攻一守,在場地內轉了一個大圈,居然沒有一招變化,看得眾人喘息不已,比場上比試之人還要緊張。
    這是一場消耗戰,看誰最終耐不住性子變招,如此勝負便可分曉了。
    卻聽大喝一聲,韓離率先變招,改直刺為橫斬,焚吾劍當作刀使,斬向韓旅下腹,極盡淩厲狠毒之能事。
    韓旅冷笑一聲,閃身避開,雙袖飛揚,隻見他衣袖中兩道黑影疾閃而出,一左上,一右下,左取韓離左額太陽穴,右取韓離右膝蓋膝穴,卻也是致人死傷的惡毒殺招。
    韓離手中焚吾並非金鐵所鑄,乃是以強絕真氣催化而出,轉眼間焚吾化實為虛,變成一團熊熊烈火,護住身周。韓旅所發暗器遇火即融,化做青煙,同時火苗一長,向韓旅反撲過去。
    韓旅臉色慘變,自知已然不敵,可他心裏恨啊,為何純卦弟子不是自己,不然此時給火活燒死的人就是他韓離了。
    他心中又氣又苦,大聲道:“純卦弟子有什麼了不起,我死你也不能活!”頓時將渾身暗器盡數放出。
    韓離眼見無數黑影穿過熊熊烈火,其中半數焚滅,剩餘之物兀自奮勇無前,想是繼承主人遺願,非要將自己傷到不可。
    韓離揮袖打落幾枚,卻仍有一枚袖箭般大小的暗器自臉頰邊擦過,留下火辣辣得一道傷痕,韓離伸手撫過傷口,隻見留在指尖血液成鮮紅,暗器之上並沒有喂上劇毒。
    韓離大吃一驚,卻見韓旅滾倒在地,渾身浴火,大駭之下,急忙衝上前去,將火焰熄滅,劈頭就問:“你為何不在暗器上喂毒?!”
    韓旅麵紅如火,目光卻是無比清澈,他咬牙道:“韓離,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真以為老子要與你同流合汙麼?”
    韓離長歎一聲,說:“不錯,我確實是個卑鄙小人,不過今日的你還是輸給了我這個小人……”說罷伸手來拉他。
    “你武功比我高,我服輸,但對你的為人,我千萬個不服!”韓旅起身跳起,猛就將韓離手掌打開,旋即跳下擂台,徑直離開了。
    韓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但覺心頭那塊壓了十年的巨石終於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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