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人要惹禍不需要刻意去找，隻要隨便這麼一站或一坐著，禍端就會自己找上門。
    鍾靈秀一睜開眼，梳洗之後，處理了自己所掌管的商行業務後，她就得搖身一變，成為混吃等死，無所事事的米蟲一枚。
    一壺茶、一本書，該準備的道具準備齊全後，在涼亭中的鍾靈秀正要開始她今天的“米蟲大業”時，她的清秋宮大門突然一陣吵鬧，接著，一個人影往自己在的涼亭快步走來，在自己還未辨認出誰的時候，一個莫名的巴掌賞到自己臉上。
    被賞了一個還不夠，另外一掌正要落下之時，鍾靈秀眼明手快的接了下來，同時也一回手予以還擊。
    「鍾靈秀，妳這賤人，好樣的，竟然敢打本公主。」龍鳳兒被打後，氣憤的對鍾靈秀咆哮。
    鍾靈秀也不是省油的燈，在龍鳳兒的另外一邊臉再賞一巴掌。
    「公主殿下，最近我把自己關在這清秋宮中，我自認沒有得罪到妳，妳這樣打我，太說不過去吧！」
    「妳這賤人，妳敢說妳沒得罪我，要不是妳姊姊，駙馬也不會冷落我，我這麼慘都是你們家害的。」龍鳳兒說完，正要反手再一巴掌，不過鍾靈秀卻抓住她的手，反轉到她背後。
    「好痛！」龍鳳兒痛叫出聲，鍾靈秀欺近她的臉。「公主，妳會那麼慘都是妳自己造成的吧！」
    鍾靈秀再出了幾分力，將她的手在往後壓。「公主，妳吵著要嫁劉文彥的時候，劉文彥不是早告訴過妳了嗎？不過，天真的妳仍執意要嫁，認為自己有本事可以抓住劉文彥，我跟我家人跟文彥姐夫再怎麼勸妳都不醒，於是找上皇上寫了個切結書，妳、皇上、太後娘娘、文彥姐夫，還有我大哥都簽了名，手頭上都各自留下一份不是嗎？」
    任性的公主，鍾靈秀很不屑的鄙夷她。
    「我哥哥曾讓我看過切結書內容，裏麵有一條寫到“劉文彥今日同意迎娶鳳公主為妻，是基於劉家的生存，非關本人是否對公主有情意，本人自始至終愛的是鍾靈雅小姐，她是我的所認定唯一的正室夫人，而鳳公主則是我的繼室夫人”，鳳公主，妳沒有記性差到忘了這句話吧！這句話妳可是看過後，同意這條件，簽下名的。」
    正中的戳出龍鳳兒當初胡亂答應的條件，龍鳳兒的臉一陣白一陣青，剛才仗勢欺人的氣焰全都消下。
    鍾靈秀看她這樣子，雖然想同情她，不過這本來就是她自作自受來的，想同情也沒個頭，想看書的念頭全被她打亂。
    
    放開她，一甩袖，轉身要回自己的書房，一轉頭就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人──龍飛揚。  
(40)
    真會算時間，想必他從龍鳳兒一進來就在了吧！
    龍鳳兒賞給自己的巴掌力道可不輕啊，麻辣的痛感一直在提醒自己剛才被打的事實。
    沒啥其它精神力再應付龍飛揚，也討厭那套宮中繁雜的禮節，鍾靈秀幹脆就當沒看到他，徑自一個人往內走。
    走沒幾步路，一個力量拖住她的手。
    想也知道是誰抓住她的手。「放開。」
    虛偽的那套禮數就省省吧，不過說了放開之後，抓住她的人並沒有放開她。
    「請放開我。」需要禮貌是吧！鍾靈秀也配合的改口。
    「妳沒事吧。」龍飛揚仍沒放開她，還仗著自己力氣上的優勢，強迫鍾靈秀與他麵相對。
    鍾靈秀冷冷的看著他，今天她會這樣是誰造成的。
    這是命嗎？如果這樣，她當初不該為他失了心。
    他龍飛揚應該忘記了吧！忘記了她與他之間的第一次見麵。
    是孩提時候的事吧，那天，父親帶著雅嵐姑姑、姊姊、文彥姐夫，還有自己，一起到宮廷叩見前任先皇。
    跪拜之後，先皇讓他們在禦花園玩耍，並且讓公公們把皇子們一起叫到禦花園跟他們一起玩耍。
    雅嵐姑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九王爺，繼而相愛，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她呢？那時的她還隻是個毫不起眼地丫頭片子，包子臉，稻草般焦黃的頭發，圓滾滾的身子，跟美麗如花的姑姑還有姊姊根本就比不上，隻能算草而已。
    
    如果要跟“美”這字構得著邊的話，頂多隻能用“可愛”來形容。
    很清楚自己是屬哪個等級的，所以她很看得開，娘親總說女大會十八變，以後的事都很難說，現在的她四肢健全，五官齊全，已經是上天莫大的恩惠，隻要開心過日子就好。
    於是她讓自己整天笑嘻嘻的當大家的開心果。
    爬樹、撲蝶、得到先皇的允許讓公公摘幾朵花，她玩的好開心，正當她拿到了花，要開心的與姑姑跟姊姊分享的時候，一個踉蹌，正要跌個吃狗屎的時候，一個強而有力的手臂救了她免於出糗的尷尬。
    那個人正是龍飛揚。
    他有禮的幫她站好，不經意的四目相對，他英挺的風采跟那溫柔句“沒事吧！”，在那時候，就這樣撞擊了自己的心。  
(41)
    就是那句“沒事吧”，還有那時的英挺風采，讓自己的心深深的為他所擄。
    那日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隔天鍾靈秀準時醒過來之後，伺候她的小丫環也依時辰進房幫助她梳洗著裝，然後如往常一樣的念書、習琴、刺繡......等各種才藝，為成為一個“好”大家閨秀做準備。
    鍾靈秀一如往常的接受著該有的學習，盡力的表現出如以往正常一般情緒波動，但，龍飛揚那天對自己那一刻的關心仍時時刻刻盤據她的腦海與心房。
    但，也僅止於想而已，無法去有任何進一步的要求。
    沒有姑姑的美麗，沒有姊姊的聰明，一個可以凸顯自己的優點與特色都沒有，這樣如此的平凡，根本沒什麼本錢去要求什麼。
    患得患失的心理越來越深耕於鍾靈秀。讓原本每日都會笑口常開，帶給大家歡樂的鍾靈秀沉默了。
    首先發現鍾靈秀失常的是鍾靈雅，某日她們姊妹倆一起不用學習的午後，她單獨把把鍾靈秀找到自己的房裏，要伺候自己的丫環下去，倆姊妹獨自在房裏。
    「妹妹妳......喜歡太子殿下吧？」鍾靈雅帶著疑問的語氣直接問鍾靈秀，而被問的鍾靈秀則是以慘白的臉色回答鍾靈雅的問題。
    回想完這段過往，鍾靈秀的思緒再回到現在，雙眼死死的盯著不放手的龍飛揚，而龍飛揚仍然不放。
    「陛下，靈秀沒事，請放開我。」再次的要求龍飛揚放開她，她也有心理準備必要的時候要強製的掙脫龍飛揚對她的箝製。
    麵對鍾靈秀一而再，二而再的要他放開，龍飛揚隻是深深的看了鍾靈秀許久，最後放開了她。
    「謝陛下，靈秀告退。」如脫兔般的快速遠離龍飛揚，隻留下龍飛揚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著鍾靈秀的背影，思考著什麼。  
(42)
    被龍鳳兒賞過巴掌的風波後，龍飛揚跟鍾靈秀之間原本還算有些溫度的互動突然完全冷卻，甚至消失。
    敏感的公公跟宮女們都察覺到了，很識相的不去惹鍾靈秀跟龍飛揚的逆鱗。
    原本因龍飛揚不時的來騷擾鍾靈秀的清秋宮突然又安靜了下來，而安靜的程度比鍾靈秀剛來到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下麵的人都不敢說什麼，隻能更小心的伺候著鍾靈秀。
    鍾靈秀今天一早要公公抱著一堆宮外送進來的帳冊跟營業狀況來到了涼亭。
    今天，又是湖光山水陪著她開始今天的日子。
    噢，更正，今天竟然來了一群不是宮中飼養的水鳥，真是罕見的稀客。
    一群一早停在湖麵的水鳥大概是停夠了，沒有預警的就啪的一大聲，一群鳥兒立刻再朝天飛去，留給鍾靈秀的隻有一堆飄落下的羽毛，還有離去時那震天價響的拍翅聲。
    放下看了不到幾頁的帳冊，鍾靈秀雙手放在背後，起身走到亭子臨水的一邊，一個人就如往常般的看著她已看了不下千百次的風景。
    不變的風景就如自己現在不變的生活吧！
    這是自己選擇的啊！
    不管在宮外或宮內，自己好象都無意間把自己關進了自己所訂下的製約牢籠中。
    沒有人為自己訂，是自己雞婆訂下的。
    在宮外，為了不負姊姊那“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號，她不斷的訓練自己，精進自己，接著姊姊的腳步扛起了這名號，也同時更發揚了鍾家的產業，連嫁進宮來，她都還是責任感十足的繼續扛著當初姊姊建立下來的產業。
    在宮內，戴著完美的姿態，當個稱職的貴妃，不能有任何忌妒的姿態，隻能帶著淡泊的眼神包容著龍飛揚身旁早已經有的鶯鶯燕燕。
    這些限製，不斷的壓著自己，總以為自己可以主動等到龍飛揚很快的放棄她，可是好象沒有，過了快半年了，龍飛揚一點想放她走的意願都沒有，繼續將德貴妃的頭銜繼續壓在自己頭上。
    自己被著世俗頭銜，用著自己戀慕他的心繼續自己騙自己的留在龍飛揚身旁好嗎？
    自己知道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可，到底自己在拖磨著什麼，為何無法瀟灑的轉頭就走嗎？
(43)
    「這茶是江南剛剛進貢來的頂級碧蘿春，喝喝看。」
    慈寧宮中，皇太後拉著鍾靈秀坐在正廳裏品茗吃點心，皇太後那太過熱絡的招呼，讓鍾靈秀隻能小心地應對。
    每天除了重複著自己該做的工作外，作為一個優秀稱職的貴妃娘娘，少不了的就是得定時的向仍在宮廷中的長輩問安。
    太後娘娘已經很正式的下了道懿旨昭告大家她這個德貴妃不需要對她問安。
    不知道這是給自己諷刺還是讓自己輕鬆，不過前者的成分居多，擺明了她太後老人家就是不滿意她這個媳婦。
    不過皇太後可就不同了，對她滿意的不得了，要她每天都上她那兒去陪她老人家說話解悶。
    她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感到悲哀。其它嬪妃想上皇太後這兒全都被皇太後一人給打回票，說她老人家愛靜，討厭人吵。
    她鍾靈秀可也算是個人，應該可歸類為會製造吵鬧的物種吧！
    竟然破天荒的被皇太後從會製造吵鬧的物種中分隔，每個人的判斷力真奇怪。
    再多想什麼也沒用，專心的應付眼前的事才重要吧！
    「謝皇太後恩賜。」禮貌的接過茶，鍾靈秀仔細的品嚐著滋味。
    入口微苦的味感竄入舌尖，告訴品茗客自己本體就是茶，苦澀過後，接著就是展示著自己接受大地甘露所喂養出的甘甜，久久在嘴裏，在喉間不散。
    好茶，真是好茶，不愧是進貢到皇家的極品。
    「好喝吧！」皇太後也剛喝完，慈愛的問著鍾靈秀對這碧蘿春的感覺。
    「回皇太後，真是好茶。」鍾靈秀恭敬的回答。
    「為何不叫我皇奶奶？」太過的守禮，是鍾靈秀保護自己的方式，但也讓心思敏感者察覺到不對勁。
    皇太後的問話，讓鍾靈秀無法回答。
    「這是否跟妳不在皇上麵前不稱自己為“臣妾”是同樣的意思？」
    鍾靈秀一驚，皇太後為何知道自己沒有在龍飛揚麵前稱自己為“臣妾”的事。
    鍾靈秀震驚的表情，讓皇太後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沒錯。
    「哀家沒有任何要責怪妳，抓妳小辮子的意思，隻是哀家......」
    皇太後抓起鍾靈秀的手用自己的緊緊包住。
    「哀家很希望妳能把我當作妳的奶奶。」
(44)
    皇太後手掌的溫度、眼神中的期盼，讓鍾靈秀不管開口答應或不答應都不行。
    在這皇家之中，皇太後可以算是不把她當工具，把她當作個人，是個她孫子娶進來媳婦看。
    想答應的話如刺般的哽在喉嚨中一直無法給老人家一個承諾。
    皇太後老人家看出她無法自主的不願，隻能長長的歎了口氣。
    「算了，哀家現在不要知道答案，妳仔細考慮過後再回答哀家吧！」
    召來伺候自己的老嬤嬤送鍾靈秀離開，皇太後的臉上始終都帶著憂鬱。
    帶著愧疚感等負麵的情緒，鍾靈秀現在像個遊魂似的任蕭公公等下人們領著自己回清秋宮。
    把所有的感覺都封閉起來，鍾靈秀現在對外界的感應都不想接收。
    不過上天好象沒有呼應她的想望，一陣香風外加一陣吱喳如麻雀般難聽的女人群聲朝鍾靈秀而來。
    像是故意似的，這群女人中的一個故意不禮讓鍾靈秀先行，直直的往鍾靈秀撞。
    「娘娘，小心！」顧不得什麼禮數，皇太後身旁的老宮女蘇嬤嬤手腳明快的將鍾靈秀拉開。
    鍾靈秀沒受到什麼傷，隻是老嬤嬤的手勁捏的自己好痛，不過那群女人之中故意找碴的女人可就沒算準，力道沒算準，反倒跌倒在地。
    「大膽！見到貴妃娘娘不先讓路行禮，反而故意撞上貴妃娘娘，成何體統？」
    蘇嬤嬤在剛才一眼就知道找碴的女人是何身分了，不過是異邦剛進貢的女人，身分沒入宮前是不受寵的公主。一進宮就馬上對鍾靈秀這樣無禮，想必這可能又是太後的傑作。
    「什麼體統，本公主是被冊封的美人耶！妳一個小小宮女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的，撞上貴妃娘娘又怎麼樣，反正是個不受寵的貴妃娘娘。」
    越說越不象話，好象剛進宮被頻繁的召了幾次就認定自己多受寵，真是可笑。
    回過神的鍾靈秀走到這位番邦公主的麵前，哦！原來她就是最近剛被送入宮，當求和物品的番邦公主。番邦送了那麼多年，明的是求和平，暗地裏仍不放棄要並吞整個皇朝，還真不死心。
    直勾勾的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想惹她，還早的很。
    「嬤嬤，謝謝您為靈秀說話，不過對從茹毛飲血之地來的公主，您跟她說體統，簡直汙辱您的知書達禮。」
    克製自己要動粗的念頭，鍾靈秀用言語就成功的讓番邦公主把臉氣得如豬肝般。
    「小香，麻煩妳替我送蘇嬤嬤回皇太後那裏，回頭記得去拿些淨身符水給嬤嬤去去公主從異邦帶來的茹毛飲血之氣。」
    把異邦公主當無物似的，鍾靈秀率先一個人走，留在原地的異邦公主則是氣得牙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