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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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五 49
日漸西斜,森林中的光也變得微弱,本就晦暗的空間變得更加詭惑迷離,叢生的枝葉招展,不時出現在眼前。
離水跌宕,傳來遙遠雄渾的回蕩聲音。
也不怕林中是否還有其他人,風朔烈將夜明珠吊在車蓋下,白亮柔和的光自布袋鏤空的小洞中流瀉出來,一晃一晃的,像是深夜行走的馬燈,悠悠晃動,閑適安定又寂靜。
走了將近一天,他發現叢林中很少能見到白色的植物,大都是嫩黃、暗紅、詭藍、魅紫以及大片大片的油綠,幽異的空間。
在取名為“暗嵐”的馬身上掛了些驅蟲的藥草,風朔烈相信它的能力,鑽進了車中將簾子的四個角掖好,窗子部分的藥草到可以阻止蟲子的進入。車廂中基本上隻放了三樣東西,換洗的衣物,路上的幹糧和零嘴,其中暗嵐需要的糧草就占了大半空間,以及在叢林中必不可少草藥。
反正那堆草的功用不會損及原有的功能,他就充分利用這堆有取暖功能的草堆當軟墊,躺在上麵向外望,閃動的窗口景象讓他更加昏昏欲睡。
叢林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安靜,也許是還在外部的關係,植物雖然詭異,但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隻要不主動招惹,它們是不會主動找上門的,何況領路的是一隻會回避危險的感應力極強的動物,一路走來沒遇到什麼危險。
一陣輕微的震動自手腕處傳來,已經到了晚上十點了。他一覺睡了將近12個小時,難怪覺得肚子特別餓。
坐直身子,風朔烈在一旁順手撈了一包幹糧放在嘴裏啃,感覺車子還在晃動趕緊看了看方向,大體沒變過才安心得掀開窗簾對著身為苦力的暗嵐散漫的喊道。
“暗嵐,休息一下,明早再走。”
回應他的話,那匹馬果然停了下來,昂起頭甩了甩,風朔烈發誓那匹馬回頭時在嘲笑他。
“呐,暗嵐,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什麼吃的,你就先將就一下這裏的野草吧,省得以後沒東西吃,而且這裏的草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嘲笑他?也不想想誰才是主子,別以為帶路權暫時交給它就可以這麼囂張。
這邊廂安然無恙,那邊廂就相對比較精彩了。
碎雲比較好動的坐在馬車外麵,對四周的怪異敬畏的同時也帶有深深的好奇心。伸手摘了一朵嫩黃的花朵後,一條肥大多汁的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搭在她的肩膀上,立即將她向後拉扯,那是可怕的熱帶吃人植物。在旁邊的淅雨倒抽一口氣,抽劍砍斷了那兩片已經搭在她肩頭的葉子,那植物的其它葉子一起縮了回去,在葉子收縮的時候,發出一種尖銳的,類似鬼叫的聲音。
“那是什麼東西?”
查看那綠色植物接觸過的地方,生有吸盤的葉子分泌出的液已經讓衣服消融了大半,幸好還沒接觸到皮膚,心有餘悸的碎雲不禁開口詢問。
“是噬藤,你摘了它的花那藤條才會攻擊你,不然它不會主動出擊的。”
瞥了一眼,沙映幽淡淡地說道。明明是平常的語氣,聽在別人耳中總覺得帶著幸災樂禍。
“你怎麼知道?”
有疑問的是坐在前頭當車夫的淅雨。當初見到沙映幽時她也是一臉疑惑,但她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自然也明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因為我來過。”
若無其事的扔下一句話,他沒有再多談的意思閉上眼倚在門邊,杜絕一切好奇的視線。
他的確是來過這裏,隻是這裏還算不上什麼危險,越到裏麵就越凶險,而且越毒東西體積也越小,防不勝防,逼得他隻好抽身離開,改道去了翔宇,才惹出後來的那麼多麻煩。
第二天的路程和第一天差不多,隻是有的地方濕氣更加濃重空中隱約的可見白色的霧氣,透射而來的陽光變得稀薄,爬藤類肆意擴張領地,糾纏樹幹。
繼續北行的風朔烈依舊順著馬的步調走走停停,不在意身後可能會有的追兵,悠哉的步調比郊遊還要愜意。
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些,但是從空中俯視的話,可以看見風朔烈一馬當先的向叢林深處前進,狄休穹的馬車跟在後麵,按雙方的速度大約隻要半天時間就能追到了。另外,還有齊淩渡他們的軍隊從側麵向前兩方逼近,以及最後出現的從泉爭方向進入雲嶼山脈的不明人士,這回向來渺無人煙的森林要熱鬧上一回了。
閉眼仰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在林間的幽幽光影中,偶爾有風吹動墨綠的發帶拂過細致的臉龐,在這幽綠的場景中竟似不在人間。
就在如此悠閑的時候,車前的馬突然神情緊張了起來,似乎空氣中有什麼讓它覺得不對勁。感覺到變化的風朔烈睜開雙眼凝神細聽,沒聽到什麼聲音,但他相信暗嵐的直覺,還是先走為上。
不過就動力而言,風朔烈隻有一匹馬,再加上一車的東西,暗嵐的負擔不輕,而狄休穹那邊雖然有四個人,但是拉車的三匹馬卻是百裏挑一的好馬,再加上沿著風朔烈留下的痕跡全速前進,就算風朔烈加快速度也拉不開距離。
而對於身懷內力的狄休穹、沙映幽等人,風朔烈駕車移動的聲音已經隱約可以傳入耳中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作為本地人的離陌軍隊雖不大會去雲嶼森林,但也有幾個膽大的去過,行進的速度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一張網悄悄的來開了變故。
風朔烈的心情很鬱悶。
自打他聽到車子行進的聲音起就很鬱悶了,地上的雜草枯葉堆積得很軟,但是車子前進時碰到壓到的樹枝的聲響還是能通過空氣傳播的。
所以當他聽到聲音時,也就意味著別人發現了它的行蹤,而他鬱悶的並非這點,他鬱悶的是自己的能力變弱了,居然因為這裏是無人敢來的區域就放鬆了警惕,忘記了他敢來別人就為什麼不能來。
不知道是哪邊的人,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來是躲不過了。
打定主意隨機應變的風朔烈卻不曾料到最先和自己招呼的是一柄劍,而且還是自己當初從翔宇皇宮中偷的。腦中思考這個問題,身體的反應也不含糊,微側身,斜揮手,軟劍纏上軟劍,兩股相當的力量拉扯成靜態。也許是沒有殺氣也沒有內力的原因,那隻刁鑽的馬依舊在安分的拉車。
“喲,映幽你來啦!”
一見到劍就認出他身份的出逃者笑眯眯的打著招呼,語氣神態中不帶絲毫愧疚,如果上天再個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恨恨的瞪著勢均力敵且笑得沒心沒肺的風朔烈,沙映幽就一陣氣惱。收回劍擠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為什麼要選這條路?”
“當然是因為這條路最快最便捷!”
掃了眼身後徐徐靠近的馬車,風朔烈洗去脂粉的臉上掛著看不透的笑。
“你知不知道這裏很危險?”
“不知道我還會走嗎?”
理所當然的反問讓沙映幽啞口無言,而真正想問的問題卻始終沒敢問出口。風朔烈卻沒注意他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沙映幽現在的態度已經讓他解除了警報,他的注意力權集中在沙映幽深厚的狄休窮身上,似笑非笑的比拚耐心。
毫無懼色,有著陽光的氣息和高傲的眼神,即使在這片陽光也很難滲入的叢林中也燦爛的讓人目眩,第一眼見到那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臉因靈魂的不同而展現出與自己截然不同風貌的人時,狄休穹就發現自己的心有片刻的震動,無關愛恨,隻為此時的風月無邊。
兩輛馬車漸漸接近中,原本接下來應該是雖不令人感動但也能說是平和的相會,但是暗嵐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氣氛而煩躁起來,連帶的也驚動了與人對峙的風朔烈。
“還不快跑!”
衝著後麵的狄休穹一吼之後,他就示意暗嵐放開腳,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因為他對身後的追兵身份音樂有了概念。不論是他還是狄休穹,被抓到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摸不清情況的狄休穹反射性的跟了上去,反正優勢還在他這邊,跟過去看看也無妨。
驚動安瀾的是離陌的軍隊,大約五百來人的出發隊伍,現在大約還有三百左右。人多並不一定好,在這樣的地方,人多反而容易觸動植物,連帶的連累身邊的人,也就是說,那兩百號人都成了這座綠色島嶼的肥料,並非人為原因。
領隊的齊淩渡追著他們的痕跡率軍準備包圍上去,但在準備收網的時候被他們逃了出去,很不甘心且不死心的帶著騎兵追了過去,已經認定玉璽在他們身上的齊淩渡準備趕盡殺絕。至於他為什麼認定那些人是偷玉璽的賊,那是因為一般的罪犯是不會為了躲避而跑到這個不歸林,但他也沒想到來這裏隻是因為風朔烈想見識一下不同的風景而已。
“追上去,別讓他們跑了!”
馬車顛簸著一路向北,暗嵐狂奔時也不忘避開危險地帶的做法讓風朔烈甚感欣慰,犒勞他的上等飼料果然沒有白費。
“為什麼突然要跑?”
不明其由的沙映幽不懂就問,已經將和對方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了。
“因為再待下去會有危險。”
兩手虛握韁繩,他不想讓人發現自己是由馬來帶路的。
“你怎麼知道的?”
“它告訴我的。”
頗自豪的指著前麵領路的馬,風朔烈覺得自己可能會因此而愛上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