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知道楊媽媽是無心的，她也是……也是為了我們好。”小嫻回過神微微地苦笑，還是找了個台階讓他下。但是心裏依舊隱隱作痛，這是他無法明確感受到的。
    被一個人毫無保留地揭開傷疤，被一個人冷漠而得意地嘲笑和淩辱，而那個人偏偏卻是泉的母親，上帝的安排，真是殘忍呢，嗬嗬……
    洛泉隻是欣慰地笑了笑，最終沒有表示什麼。除了說對不起，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可是這樣的對不起，她一定是不需要的。
    伸手將灰色的筆記本遞給她，又認真說了一遍，“加了紅線的地方是重點，有些類型相同的試題我總結過了，旁邊用藍色水筆注明的是解題過程和方法。”
    “恩！謝謝你泉！”她微笑著接過，同樣不知道此時應該做出怎麼樣的動作，才覺得不突兀。
    “對不起小嫻，你別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他的眼眸有些黯淡，低下頭，昏黃的夕陽傾瀉而下，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加沉默和寂靜。
    眼中一大片空茫的灰色讓小嫻看著十分過意不去，這畢竟不是泉的錯啊！他一直都很好很好，好得她背地裏都有偷偷地掉過淚，她怎麼會怪他呢？永遠不會怪他的！
    “好了泉！我最不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了！”她調皮地揚起笑，想要敲他的頭，手到半空卻忽然停住。
    其實兩種聲音混合起來並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子誠在門口大聲叫了一聲，“姐！吃飯了！”，而楊水琴則打開門厭惡地吼道，“墨小嫻你不要以為自己長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可以出去勾人！你別給我一天到晚纏著我們家洛泉！你不要臉，我們家的臉麵可丟不起！”
    “媽——你給我少說兩句！”洛泉轉身憤怒地盯著自己的母親。
    此時小嫻的臉已經蒼白得褪盡血色，她抬眼去看洛泉，沒有看見他的臉，低下頭快速地說了聲先走了，沒有多留。
    “小嫻！對不起！我……”
    他真的沒有辦法，她是知道的。在林靜英麵前她也隻能保持沉默，因為上帝說過每一個孩子都要尊敬自己的母親，是母親給了孩子生命。這麼深重的愛，哪個孩子能不顧一切地去傷害，不顧一切地去叛逆和拒絕。
    她說過，叛逆這個罪名太大，我承受不起。現在她知道，是我們，我們每一個人都承受不起。母愛無私，不是麼？
    看見子誠一臉憤怒地衝過來，小嫻抬頭朝他沉默地搖了搖頭，他很乖就停下來，隻是依舊不安地皺著英俊的眉尾。
    小嫻對子誠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又對洛泉無奈地勾起唇角，“沒關係，泉，不要跟媽媽起衝突。”轉身不再多留，因為她看見林靜英也聞聲出來了，而洛泉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說了泉，即使你現在向我一萬次的道歉，也無法讓我輕易忘記那些誹謗和嘲笑，畢竟這些來自你的母親而不是你。我真的還不懂得人生，但是知道有些時候不是自己願意就能去做，不是承諾了就能不顧一切地遵守。很多時候，太多人，都身不由己。
    泉，我不怪你，真的一點一點都沒有怪你。你那麼好，那麼好，好得我都要哭泣了，所以，永遠不要對我說抱歉，真的。
    ——6。8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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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裏，沉默著吃飯。
    林靜英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她機械般不停地往嘴裏扒著飯粒，不時地故意弄出一點聲音來宣泄自己的憤怒和壓抑。
    小嫻隻是低著頭沒有理會，通常來說她對此不會發表任何意見，而子誠不同，他懊惱地摔了飯碗，側過頭冷冷盯著林靜英問，“菜不好吃麼，還是今天我把飯燒僵了？你咽不下去就別吃，做什麼樣子？”
    “看見我們你就這麼不爽麼？你不爽那個時候把我們生出來幹什麼？你自找麻煩啊！”
    “子誠！你在說什麼！快閉嘴！”小嫻連忙伸手拉住他，嚴厲地斥責，“剛才姐跟你說過什麼，快點吃飯！”
    他輕輕叫了一聲姐，臉上還是無辜的表情。但是小嫻在這種事情上不會縱容他，她依舊不滿地凝視著他，子誠隻好安靜下來，無可奈何地坐下繼續吃飯，隻是無法下咽。
    出乎意料的是林靜英同樣摔了飯碗惡狠狠地站起來，失去理智似的怒吼道：“我真是有病，當時把你們兩個生下來！一個個都給我丟臉！跟你們爸一樣，進把我往死路上推！”
    “你這個臭小子現在翅膀長硬了就以為可以飛了！你怎麼還要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麵！”
    “我回來不是因為你！我回來純屬是為了我姐！我告訴你林靜英！以後你死了我都不會……”
    臉上刺痛，他頓時失語。小嫻一巴掌甩過去的時候子誠並沒有躲開，也許是不想，也許是她的動作真的太快，快到連林靜英都沒有注意到，那個狠烈的巴掌就毫無阻攔地甩到子誠臉上了。
    這一刻誰都沒有說話，小嫻低垂著頭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純澈的淚光在她眼中不安地閃動著，旋即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墨子誠！你……立刻給我滾回房間去！不用吃飯了！立刻給我滾回去！”決絕的語氣，她沒有看子誠一眼，怕看到他的時候心裏更加難過。
    為什麼要這樣呢，子誠，你怎麼能夠變成這樣呢？
    “…姐……”他壓抑著，但眼淚已經抑製不住地往下掉。
    她依舊沒有理會，她是真的生氣了，子誠難過地低了低頭，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門被重重地合上，聽著聲音小嫻痛苦地皺了皺眉，淚水再次刷的流下來，砸痛了心髒。
    “媽，吃飯吧！子誠……他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他。”
    林靜英好像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身體猛的怔了一下，她側過頭看了小嫻一眼，看著她沉默地扒著飯，鹹澀的淚水流進碗裏，心中一陣疼痛。
    本來是多麼幸福的一個家庭啊，他們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充滿幸福和歡笑，可是現在，是什麼讓幸福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剛才陸老師打電話來，說你已經一個月沒去上他的課，這一次數學又交了白卷，這是怎麼回事？！”林靜英的語氣稍微低了一點，但仍舊包含著憤怒。
    聽到“陸之希”三個字，小嫻不安地怔了一下，心中不可抑製地騰升起厭惡和憤怒，但是她不打算解釋。什麼話都不想說，一點也不想解釋，五月二號那晚的事情對她來說太痛苦，她努力不去想那些惡心的畫麵。
    “我不想去，沒什麼。”
    “你不想去？你一句不想去就想搪塞我墨小嫻！你是不是數學課的時間都去玩了！”林靜英氣不到一處來，語氣又開始加重，“你現在給我說清楚，墨小嫻！”
    “我不想聽陸之希的課，不行麼？”她有些懊惱。就是不想去，她就是討厭他不行麼？難道不應該麼？！
    “你什麼時候學會直呼老師的名字了！那是你應該尊敬的人！”林靜英確實一直教她這些，但是她也確實不用尊重像陸之希那樣的變態老師！該死的他根本不是人！！！
    “我可以尊敬老師但不是陸之希！你根本一點都不明白！”她痛苦地看了林靜英一眼，放下碗筷，轉身上樓，“媽你根本不知道陸之希那個混蛋做過什麼！他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地在你麵前批評我，我真的為他感到羞恥！”
    “他做過什麼他自己心裏清楚，你到底要我解釋些什麼？！”沒有理會林靜英的怒吼，她上樓狠狠甩上門。
    想把一切都關在外麵，把自己永遠關在裏麵，也許不該發生的都不會發生，安靜地死掉比痛苦地活著要好很多。
    可是……為什麼現在自己還要拚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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