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章最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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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終於被推開。昏暗的禦書房內出現了一瞬間的光亮,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沒有任何的通報就這樣直直的閃了進來。他一身的夜行衣,在黑色中完全的隱沒。
李晉的心終於平寂下來。
“他走了?”
“去了浣衣房。”黑影的聲音堅硬而冰冷,仿若千年寒冰。
“浣衣房。”李晉眼裏閃過一道暗芒,走到那個人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先回去吧。”
黑影並沒有動,而是堅硬的立在那裏。
李晉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隻是,他歎了口氣道:“她在浣衣房六年,可是朕卻是三個月前才發現她的存在。你可知道為什麼?”
黑影身形微微動了動,恭敬道:“屬下明白,隻是屬下隻是想遠遠的看她一眼。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
李晉沒有理他的請求,而是道:“六年了,那個人對她不聞不問,唯有一次經過浣衣房,在那裏駐足。朕才會知道她的存在,才會有今天的籌碼。”
“宋朝暉,這場戰爭,我們一個錯誤都不能犯。否則就會被對方掐住喉嚨。”
“屬下明白。”宋朝暉冷著聲音道。他身負血海深仇,大仇一日不得報,他便一日不能放鬆自己,這個道理其實一開始就明白,隻是還是會忍不住想念。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牽掛。
知他擔心什麼,李晉解釋道:“景華宮裏的那位新主子性情溫和,待她絕不會差。”後因想起什麼,又加了一句,“說起來,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
“恩人?”宋朝暉皺起了眉,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哪裏來的恩人,而且還是救命的恩人。
“想不起來了也好,日後你對上她也就不會有所顧念。”李晉突然打斷他的沉思,擺了擺手道:“快回去吧!他已經開始調查你的身世了,以後從事要更加小心謹慎。若實在不行,就放棄絕天門,保命最重要。”
“屬下明白。”
“明白就好,想報仇就不能太過著急,朕十六年都等了,你不過等了五年。日後的路還很長,咱們可以慢慢走。”
“是。”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李晉深知這個道理,可是這一次他卻過於急進了。因為他也是人,有感情的人。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被他嚴密保護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他的憤怒與屈辱讓差一點就把他逼瘋。一命抵一命,雖然幼稚,可是他畢竟是一個男人。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要讓官紫衣也嚐嚐。
宋朝暉走後,禦書房內又恢複了寂靜,他憑著感覺慢慢走到門前,然後輕輕咳了兩聲,對著門外的人道:“小書子,掌燈。”
隻是瞬間,這裏的黑夜似乎已經遠離,燈火透亮如同白晝。李晉著了一身便服,從一個太監手中接過燈籠,道:“不要跟著,朕去鳳儀院坐坐。”他的話就是聖旨,奴才們哪敢不從,隻得低著頭恭送。
禦書房其實離鳳儀院並不遠,李晉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要想半天才能邁出去,他數著步子一步步的走,空寂的宮牆上有他的影子,孤單而扭曲。
“皇上?”
誰?李晉回頭,然後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立在那裏,有點傻有點呆。他有一瞬間的恍神,迅速恢複冷靜,“這麼晚,愛妃怎麼還在外麵晃蕩?”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責難。
淩若惜這一刻才想來要行禮,尷尬的跪地,道:“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李晉作手勢讓她起身,語氣卻是不悅,“怎麼不派人跟著?”一個妃子大半夜不睡覺在外麵亂走,難免惹人爭議。
“臣妾想一個人走走。”她淡淡解釋,語氣裏並沒有任何被他撞見的尷尬,這讓李晉又對她升起了一些興趣。他慢慢向她靠近,抬起手中的燈籠照在她的臉上,“聽說官雪衣是你的師傅?”
“是的。”淩若惜承認。
“有趣,她不過年長你四歲,如何當得你的師傅?”他輕笑,像是不信他們的關係,又像是輕視他們的關係。
“陛下,臣妾自幼孤憐,蒙她不棄傳我醫術救人治病。在臣妾的心裏她就是師傅,是姐姐,也是恩人。”她語氣裏有濃濃的不滿,她與官雪衣的關係,是她認定的,沒有任何人可以輕視或置疑。
李晉雙眼眯起,燈光下的那張臉似乎染上了些姿色,她說話的神情像極了那個人。唯一不同的是,她很緊張。她也許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雙手始終是緊握的。明明是這樣透明簡單的女子啊,卻偏要學那冷血自私的官雪衣,李晉忍不住搖頭歎息。
“你說你自幼孤伶?”若沒記錯,她是梅妃的妹妹,淩相的千金,又怎麼會自幼孤伶呢?
淩若惜想了想,道:“臣妾的母親是淩相的逃妾。”她語氣平靜,麵上沒有一絲的不堪。仿佛說的是再不平常不過的事情,李晉不禁有些感歎,官雪衣似乎真的把她教的很好。
“陛下,可是要去鳳儀院?”淩若惜問。
“恩。”李晉也不否認,這個方向不是去鳳儀院又是哪裏。
“那臣妾可以跟陛下一起嗎?”淩若惜請求。臉上帶了點討好之色,李晉險些笑出聲,這個淩若惜果然與那個人是不同的。不但和她不同,與這後宮中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你去也好。”李晉把燈籠放下,露出詭異的笑。隻是沒了燈光,這笑隱藏在昏暗的夜色裏,淩若惜沒有看到,或許她看到了,卻依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