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聲響亮的耳光，附帶著清冷的一個“滾”字。
    司棋有些慌，眼前究竟是在演哪一出啊？這皇後娘娘明顯與淩若惜是舊識，而且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師徒關係。隻怕這淩若惜進宮大半是為了這位皇後娘娘。
    “我不走。”
    那堅定的回答令司棋震驚，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可以讓淩若惜這般的不顧尊嚴的死纏爛打。她微微將頭抬起，做了她一生中最大膽的一件事情，她對上了官雪衣的視線。
    那是一雙很迷人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潭卻似承載了許多的塵世。五官並不突出，更談不上美麗。但是你隻要看到這樣的一張臉一定不會忘記。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清冷氣質，令人不自覺的沉迷。一身雪白的宮裝，冷得令人驚心。這樣一個人，司棋實在無法將她與傳聞中手段毒辣的驕蠻皇後聯係在一起。
    許多年後，司棋已經成了這個宮裏的老人，有位新進的宮女睜著一雙純真好奇的眼睛問：“司棋姑姑，前皇後官雪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啊？”
    司棋仔細回想了一下道：“她是一個女人。”
    小宮女顯然不滿意她這樣的答案，可是司棋實在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官雪衣。官雪衣的一生無疑是個傳奇，司棋有幸在她的故事裏充當了一次小角色，而這個小角色足以令她一生回味。
    “師傅。我已經是皇帝的女人了。”淩若惜撫著紅腫的雙頰，對著官雪衣的背影說道。
    “那又如何？”官雪衣微勾起唇角，笑容冷然卻透著嘲諷：“隻要我想，你便可以出去。”
    很亂，司棋理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感覺。她一直是皇帝身邊的人，聽到官雪衣這般藐視皇威，她本應覺得激憤。官家仗著權勢不把皇家看在眼裏，這是大周朝路人皆知的事情。民間甚至有傳言，隻要官雪衣誕下皇子，這江山便要易主。
    她本是罪臣之女，是當今聖上給了她一條生路，她才苟活至今。她與官家有著血海深仇，可是她卻對仇人之女生不出絲毫的仇視之心。
    “我不要出宮，我要留在這宮中，留在你的身邊。”淩若惜跪行至官雪衣的腳下，語音已接近哀求。
    可是，官雪衣絲毫不為所動。她隻是冷冷的看著淩若惜，“你進宮了，楚言怎麼辦？”
    淩若惜一驚，顫著聲音道：“師傅，楚公子他已經變了。已經不是以前的楚言了。”
    “哦。”官雪衣低眉看著自己的袖口，再看向淩若惜。淩若惜覺得自己好似掉進了冰窟，寒氣逼得她直打哆嗦，卻還是得強定鎮定道：“楚公子他已經投了絕天門，再過幾天，他便要娶絕天門門主的妹妹為妻了。”
    “哦？”
    “師傅，楚言他背叛了您。他要娶別的女人為妻，他已經不值得師傅這樣為他。”淩若惜見官雪衣並無憤怒之色，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她一直不喜歡那個人，那個男人害得師傅這麼的慘，現在卻要娶別的女人，她為師傅不值。其實，她隻是嫉妒，嫉妒那個男人占據了官雪衣所有的心思。
    “哦，娶別的女人是嗎？”官雪衣淡淡的問，語氣無喜也無悲。
    “是。”
    “那又如何？”官雪衣將淩若惜推開，後退兩步，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他即便娶了別的女子，也還是楚言。”
    那語氣雖輕，卻令淩若惜冷到了骨子裏。一旁的司棋也是萬分的驚懼，眼神不自然地投往別處，再不敢與官雪衣對上。這樣迫人的冷冽氣勢，隻怕隻有九五之尊可與之相比。
    “淩若惜。”官雪衣揮了揮衣袖，眼眸卻染上一絲笑意，嘴角的弧度卻依然清冷：“你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指望我會相信嗎？”
    “別說我不會信，即使我信了，又如何？我既然可以嫁給皇上，他就不能娶個千金小姐？”
    她說的輕淡，似乎毫不介意那個男子娶妻生子。她這樣說，究竟是心胸豁達，還是天性涼薄如斯。
    司棋又迷惑了。那個叫楚言的男子究竟是誰？聽她們的談話應該是官雪衣入宮前的情人。官雪衣應該是很在乎那個男人，可是為什麼聽到自己的舊情人要娶別人的消息後，卻依舊無動於衷呢？
    淩若惜慌了，她顯然沒有想到官雪衣對楚言竟是這樣的豁達。這種豁達令她既羨又懼。入宮前的種種一一從腦中閃過，那個人如今正在煉獄中，這樣的事情她如何跟官雪衣說。猶記得最後一次見楚言，他已經徹底墮落，卻還求她千萬不要把他的情況告訴官雪衣。
    她花了那麼多時間來編織的關於背叛的故事，本以為天衣無縫，哪裏知道在官雪衣眼裏這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是啊！即使那個人娶了別人又如何，他依舊是那個楚言。可以為了官雪衣放棄血海深仇的楚言。即使活在煉獄中還要牽掛著官雪衣的楚言。
    “小惜，你已經不打算對我說實話了嗎？”官雪衣低頭輕問，雖是問句，可是心裏卻知道那個人此刻正在受苦。那苦已經讓他堅持不下去了，若不是為了她，隻怕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師傅。”淩若惜哭了出來，“若惜無能，沒能保護好楚公子。”
    淩若惜哭得稀裏嘩啦，全然不顧形象。這兩人當著眾多宮人的麵聊起皇後娘娘的舊情人毫不避諱。完全的沒有將皇室威嚴看在眼裏。
    官雪衣此刻才將淩若惜扶起，冷冷的掃了四周一眼，淡淡命令道：“都給我出去。”
    司棋先是一驚，偷偷拿眼瞧了官雪衣一眼，依舊清冷的神情看不出大的情緒變化。司棋揣著一顆惴惴的心退出了風儀院，直接往禦書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