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一百三十六章 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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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本是出身閑花樓的暗衛,而閑花樓為了控製他們,早在他們入門之時就被迫服下毒藥,每三個月發作一次,每次毒發都是痛苦萬分,若是沒有解藥的話,便會毒入髒腑,淒慘而死。然而,隻有門主才有那抑製毒藥發作的解藥。
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丁銳跟盧皓月因為白蕭蕭的陰謀而分散,丁銳不知盧皓月去向,便四下尋找。而白蕭蕭,不過是為了讓丁銳離開,等自己事情結束之後再去找他罷了。那時候白蕭蕭放心不下丁銳一人,便叫身邊的護衛玄衣跟著。
玄衣保護丁銳,一跟就是大半年,在暗處小心地保護著丁銳,幫著他逃過鳳嶼也好,暗處的鳳隆也罷的追殺。隻是,一直看著這麼個人,玄衣忍不住心疼起來那人了,因為無論怎麼思念,怎麼尋找,一個死了都屍骨無存的人,都是沒辦法找到的吧…
直到,丁銳終於是被鳳嶼的人發現,丁銳敵不過那些人,盡管玄衣現身,拚命護住丁銳,卻始終沒能救得丁銳。諷刺的是,他幾乎是差一點就抓住丁銳了,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丁銳墜入萬丈懸崖。
那時候,玄衣萬念俱灰了,在那樣極端的情況下,玄衣才開始意識到,那一份心疼,原來都是有緣由的。
恰好那時候,玄衣毒發,讓追殺他們的人以為玄衣死定了,便放過了他。後來閑花樓的人趕來了,救下了玄衣,讓他撿了一條命,回到了閑花樓。
回去之後,玄衣被吩咐去照顧一個人。隻是奉命前去而已,卻意外地發現,那人竟然是丁銳。原來,一切不過是白蕭蕭算好了,他才有意讓鳳嶼的人發現丁銳,把他逼入懸崖,其實白蕭蕭早查過,懸崖中間有塊平台,隻要及時救下人,丁銳是不會死的。那樣,世人就都知道丁銳已死,便不會有人知道丁銳在白蕭蕭這裏了,白蕭蕭便可以一個人獨占丁銳了。
不敢在人前露出情緒,玄衣隻是忍著,終於在一個人的時候,喜極而泣了。
隻是,那時候丁銳總也是身受重傷的,連日高燒不退,口中卻始終喊著一個“月”字。玄衣心疼的更加厲害了。
後來丁銳總算是熬過來了,睡醒之後,便要離開,去找盧皓月,為此還與白蕭蕭發生了衝突。每次與丁銳交鋒,白蕭蕭從來就不曾勝過,即使是勉強人留在這裏,丁銳稍不注意便對自己下毒手,各種毒藥,讓白蕭蕭焦頭爛額。閑花樓一花一草都能製毒,幾乎就是防不勝防。丁銳用的方法始終過於極端了,終於惹怒了白蕭蕭,不注意之時,便被白蕭蕭下了藥,從此失憶。
再醒來的時候,丁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要說唯一沒有改變的,便是那人一身的寂寥氣息,比以前更勝了。
白蕭蕭不分白天晚上,一有時間就過來,那樣的溫柔,讓人不敢相信,那個在外人麵前宛如閻羅的白蕭蕭竟然會有那樣的表情。然而,丁銳對他,幾乎便是本能地抗拒,對白蕭蕭編出來的一套說辭,丁銳本能地就不相信。隻是,那時候丁銳無依無靠,總少不得與白蕭蕭周旋。可白蕭蕭幾次差點就強迫於他的時候,閑花樓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意外,丁銳就這樣在閑花樓度過了大約半年的時光。
然而玄衣不能靠近丁銳。盡管自己是門內少數幾個知道丁銳存在,更是因為自己曾經保護過丁銳,而被派去照顧丁銳,玄衣也始終不能露出哪怕半點關心。因為玄衣很清楚,隻要自己露出半點對丁銳的關心,便會被白蕭蕭無情的抹殺。玄衣不想死,因為,他還沒有能夠見到那人幸福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閑花樓後院起火,所有的珍貴藥材都被一把大火燒的一幹二淨,白蕭蕭對丁銳這邊一個疏忽,丁銳便不見了。
那一夜,照例看管丁銳的玄衣被一個黑衣人打暈了,卻不是真的暈了,他察覺到有人來救丁銳,便一下子裝暈而已。不過,那下手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其實之前,是想殺了自己的。
那個黑衣人似乎很厲害,帶來的東西八成是解藥之類,什麼也不說,隻是放在丁銳的麵前。丁銳隻猶豫了片刻,便吞了下去。然後丁銳就昏了過去。
玄衣見到那人背起丁銳,很厲害的輕功,飛出了院子。想都不想,玄衣也跟了出去,漸漸地,三個人離開了閑花樓的地盤。
一直前進得很快,那黑衣人卻忽然停了下來。玄衣立刻就想躲起來,卻聽那人說:“快來給我把人接過去,重死了。”
然後等玄衣剛一靠近,那人就像丟包袱一樣,把丁銳扔了過去。
“他醒了之後,告訴他,盧皓月那小子在大宛,居然在跟大宛打仗。讓他替我轉告盧皓月一聲,我不會攔住他,隻是我可沒有那個仔細,在他毀了東臨之後不去殺了他。嘛,不說也沒關係。”
盧皓月沒死!
最初的震驚之後,玄衣忍不住說了聲太好了。不是為盧皓月,隻是,至少能給丁銳幸福的那人還活著。
玄衣小心翼翼地扶住丁銳,忍不住問了那黑衣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丁銳,以及為什麼要把丁銳交給自己一些話。
“廢話,當然是因為在那個什麼樓有眼線嘛!”那人理所應當地說著,然後丟了三粒藥丸給玄衣,“給,這三顆藥丸在你毒法的時候,好歹能壓製住一定毒性。不過,你要是就這樣放下他回去也用不著這些了吧!不過,同樣的,你也就隻有不到一年的命了。我想,那白蕭蕭是不會把解藥再給你了。”
說完,那黑衣人就走了,到底也沒說自己是什麼人。可玄衣也不是很想知道了。在閑花樓安插眼線,這樣的人無論是怎樣的人都是十分可怕的。
之後,丁銳醒了,醒來之後的丁銳見到玄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謝”。玄衣以為他誤會了什麼,便想解釋不是自己救了他,可丁銳卻說,這一年多謝謝。
第一次,玄衣見到丁銳對自己笑了一下,溫柔,卻很快就消失了。
再後來的事情,沒有任何思想掙紮地,玄衣就跟著丁銳走了。就算隻有一年也好,玄衣想照顧他,就算是把他送到那個叫盧皓月的家夥的身邊也好。
隻是,後來事態的發展,卻往著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了。
盧皓月跟丁銳反目成仇了。
救走那個叫鳳九霄的人的那一夜起,玄衣再沒有見過丁銳露出過任何跟溫柔,幸福有關的表情。
這之後,丁銳便跟盧皓月徹底決裂,轉眼間就帶著玄衣住進了呼延馳的府邸,兩人便以大宛的官場為舞台,鬥地天昏地暗。
一年的時間,真的是彈指一揮,玄衣終於忍不住要去幫丁銳解釋一切,向盧皓月。卻被丁銳發現,差點死在丁銳手裏,之所以說差點,不過是因為在丁銳對他動手之前,玄衣毒發了。被抑製了將近一年的毒素來勢凶猛,才剛一發作,玄衣立刻就知道,自己大限已近了。
“我不能再照顧你了,我不在了,你就得一個人了。”玄衣終於是第一次對丁銳說了自己的心意,後來便有點含恨而終的意思了。想著至少在死之前說出喜歡,可失去意識之前,玄衣覺得,死都要死了,就別再給丁銳徒增煩惱了吧……
當然,玄衣沒死,死了,便不會有後來了。總之,丁銳幫著玄衣壓製了毒性之後,便找白蕭蕭要解藥去了。
大概,對於丁銳而言,也是有些舍不得玄衣死吧……
至少,玄衣是這樣認為的。
尚未完全複原的玄衣在床上躺了將近整天,睡不著,也不想睡,閉上眼,便把這幾年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這期間,丁銳隻來了兩次,一次是中午來送吃的,一是下午來幫玄衣把脈。
現在天色已晚,丁銳給玄衣熬了藥粥,此刻正給玄衣把脈。
丁銳近來越發地沉默寡言了,跟那群人周旋的時候,幾乎也都是由自己代勞的。已經三年了,三年來,哪怕是兩人近在咫尺,丁銳也沒有去找過盧皓月,盧皓月卻也沒有來找他。可是,每過十天,丁銳總是會叫把一包藥送到盧皓月那裏,可是盧皓月卻一次都沒有吃那個藥,全部都堆放著一包不曾打開過。不過這也是當然吧,對於盧皓月而言,丁銳是個背叛者,他沒可能會吃丁銳給的藥吧……
這件事,玄衣沒有告訴丁銳,就算是隻有一點也好,他不想再讓丁銳傷心了。
“想什麼呢?”丁銳收回手,淡淡地問,不過也沒有等玄衣回答,就繼續說,“若是再有一次,怕是解藥吃了也來不及救你的命了。下次到了毒法的時候,就提醒我好了。”
“可是從大宛到這裏,也還是很遠的,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半個月,太麻煩公子了。”
丁銳一直半垂的眼睛稍微睜開看著玄衣,說:“你自己的命,若是自己不要,隻會讓我更麻煩。明日啟程,好好休息。”
“回大宛嗎?”
“不了,去桑梓。”
說罷,丁銳便離開了。分明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的樣子,玄衣知道丁銳生氣了,可玄衣又不確定,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丁銳沒有理由要生氣啊。
想了半天,無果。每當麵對丁銳的時候,玄衣總想,大概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對丁銳說出那句喜歡了。嗬,恐怕就算是在心裏,也不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