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有一個不長不短的尾巴。
    兩個星期後楚莫塘在單位的食堂吃飯，看到了路時彥。
    電視正在轉播路時彥昨晚的一場音樂會。從畫麵上很明顯看出這人瘦了許多，精神狀態勉勉強強。
    “五年前，我剛出道那會兒有人傳我是個同性戀，並且還拍下我和同*性*愛人接吻的畫麵。當時怕受影響，我否認了這個事實。而今天，在陽光下，我要大聲說，我確實是有一個同*性*愛人。”
    伴隨著台下的抽氣聲，路時彥筆直的站在聚光燈下，接受大家詫異目光的洗禮。
    “那時我並不想讓這件事公布於眾，毫無疑問，那會影響我的人氣。於是我對他提出了暫時分開，等兩年後我穩定了再相聚的約定，而他，也接同意了。
    眾所周知，我是在去年才真正算得上名聲大噪。所以，三年前快到約定的時候我留言給他，告訴他我要將我們的約定再推遲兩年。並且，我向他保證這是最後的兩年。
    他是日本人，小我七歲。記得剛認識他那年，他正滿二十。去年，我出了那張膾炙人口的專輯，我想時機到了，是時候讓他重回到我身邊。於是，便試圖聯係他，卻發現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失了效。我失去了他。”
    說到這，他的聲音變得哽咽，台下的觀眾也都發出歎氣聲。他們當然不懂路時彥的感覺，隻是單純的覺得可惜。
    “當時我很恐慌，我想他一定是不甘寂寞找到了比我還適合他的人，忘了我們的約定。為此，我痛苦過，傷心過，也埋怨和怨恨過。最近，終於在幾個朋友的竭力幫助下，查到了他的音訊。
    原來他在最初等待的兩年中被召入伍，參了軍。後來由於表現出色，他被國家選入維和部隊，派去了中東。今年一月六號是他歸國的日子，他和他的戰友在歸國的那天中午去當地的一家餐館吃飯慶祝。
    他的隊友說當時有個恐怖組織成員用汽油彈襲擊了一輛行駛中的公交車，車上的火燒的很旺。而我的愛人就衝出了餐館，並在車內找到了一位五歲左右的阿拉伯男孩。就在他將要把男孩解救出來時，大巴車的油箱卻在濃濃大火的烤炙下爆炸。
    事後，那個孩子被我勇敢的愛人保護在身下，隻是受了些擦傷。而我的愛人卻再也沒有醒來，沒能和他的戰友一起回到他們的祖國，去看看他最愛的家鄉的大海和櫻花。
    我不能想想當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在我的眼中他明明還是個孩子，他竟然也能用他的臂彎去保護一個生命。”
    說到這路時彥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給觀眾一個側臉。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他在強忍著淚水。台下也跟著傳來了陣陣哭泣的聲音。
    “過去的五年來，我一直在為我的夢想而奮鬥。不被看好，受過挫折還被人辱罵過。可我從未放棄我的夢想，我知道，堅持屬於我的夢想並沒有錯。可現在的我身心俱卷。為夢想，我錯過了這輩子彌足珍貴的愛情；為夢想，我失去了這一生相濡以沫的愛人。
    我是個歌星，歌唱過成千上萬首歌。它為贏得肯定而唱，為支持我的你們而唱，為艱苦的生活而唱，唯獨沒有任何一首歌曾為他而唱。
    今天，我要對一直都支持我的你們告別。是的，我將退出這個曾經讓我夢寐以求的舞台。我已經沒有激情再站在這裏唱什麼了，很多事情的發生讓我看清，在生活中夢想並不是最最重要的東西。如果能重新來過，我想我的選擇依然會把我推到這個舞台上，但至少我不會再讓我的愛情結束的這麼後悔。
    最後這首歌送給最愛的他。也為我的歌唱生涯畫上一個句號，感謝這五年來你們的支持。我的愛人是個基督徒，我曾經覺得這些東西都無所謂，不過我現在還是希望在唱這首歌的時候，大家能站起來一起為他祈禱，不為別的，隻是祈禱他在來生能找個他愛的而又愛他的人他們能在一起到老去。”
    說到這裏，音樂響了起來，路時彥拿著麥克風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最怕回憶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
    想念如果會有聲音
    不願那是悲傷的哭泣
    ……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裏
    過得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們像一首最美麗的歌曲
    變成兩部悲傷的電影
    為什麽你
    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
    然後留下最痛的紀念品
    我們那麼甜那麼美
    那麼相信
    那麼瘋那麼熱烈的曾經
    為何我們
    還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
    和遺憾中老去
    ……
    突然好想你你會在那裏
    過得快樂或委屈
    在唱到“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裏”時，整個演唱會隻能聽到音樂的伴奏聲和很傷心的哭泣聲。那哭泣聲透過話筒傳到每個人耳朵裏，腦袋裏，最後直達心裏最柔軟的那個部位，反複穿刺，讓人忍不住跟著路時彥疼得熱淚盈眶。
    “哦，原來他是明星，怪不的覺得聲音那麼熟悉。”楚莫塘低下頭將頭埋在飯裏，不希望身邊的那人看到自己搖搖欲墜的淚滴。
    “唉，要是齊藤龍之介沒死就好了。”南錫看著楚莫塘低下頭吃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幾經開始長長的頭發。
    “這次開始留長發吧？”南錫笑嘻嘻地問，可旁邊的人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還在低頭扒著飯。
    他還在我身邊，真好。南錫笑的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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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人》番外之路時彥
    來到這座坐落在沙漠裏的中東的古城，路時彥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穿著阿拉伯民族服飾的人。
    本來打算自己一人來的，可終究是沒有扭過剛一的執著。
    “巴格達是熱帶沙漠氣候，早晚溫差很大，這些衣服到旅店就要穿上，小心別著涼。”澤田剛一路上囑咐著時彥，他不知道身邊的人究竟聽進去多少。
    “我知道了，放到那裏吧。”收到的回答還是這樣不鹹不淡，無關緊要似的。
    “我們明天再去他出事的地方，今天先休息好不好？”飛機抵達巴格達已經是下午六點鍾，天雖然還亮著，但很快夕陽就會落山，靠雲層折射的那點光芒並不能堅持很久，天很快就會黑下來。
    “嗯，先回旅店。做了六七個小時的飛機路時彥也很疲倦。他想明早去齊藤龍之介出事的那條路逛逛。
    就這樣，一夜平靜的渡過。夢中並沒有炸彈和呼喊的聲音。
    第二天上午，路時彥婉言謝絕澤田剛一的好意，一個人在到那條路閑晃著。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路時彥決定找餐館吃過午飯後再回旅店。
    胡亂點了些飯菜，路時彥桌在靠窗物的位置等飯，這時他聽到一陣驚呼聲。
    “你一定就是齊藤的‘阿納達’（日語，親愛的）。”一個穆斯林男孩端著盤子來到路時彥的桌旁。
    “您是？”路時彥驚訝於這位本地人竟然會講中文。
    “我是這裏的老板。”皮膚黝黑的男孩放下盤碟，指指這件餐館。
    “你叫路，我聽齊藤說起過你。”男孩在沒人的餐桌拉了把椅子，放在路時彥的餐桌前坐下來。
    “你認識齊藤龍之介？”路時彥看著對麵的男孩問。
    “當然，他和我講了許多你們的事。你們的相識，你們的分開，你們的約定。”男孩講話聲音很大，帶著濃濃的庫爾德語口音。路時彥要分辨半天才知道男孩說了什麼。
    “他經常來我店裏打電話，吃飯。隻是很多時候他總會在這個時間來這裏坐坐，什麼都不點就走了。”陷入回憶裏的男孩用別扭的中國話說著他認識的齊藤龍之介。
    “他來打電話時總是要撥一個號碼，我有偷偷查過，那個號碼屬於中國地區。每次他都很緊張的來向我接電話，可每次打完電話他總是冰著臉。後來我才知道，他撥出去的那些電話並沒有接通。”學著齊藤龍之介高興和難過的樣子，穆斯林男孩的表情變得更加豐富。
    路時彥突然想起由於更好的創作歌曲，三年前他就換了手機號碼。
    “後來他就很少接電話打了，隻是坐在這裏看窗外。你知道，這裏並不太平，每天都會有數以十計的的爆炸襲擊。餐館靠窗戶的位置是最危險的，可他基本上每天都會來這裏在這個時間坐上一會兒。由於他常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我的中文就是他教的。他說坐在這裏他能看到自己的阿納達。”
    男孩這時停住說話，抬起手來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還有三分鍾，你現在就盯著窗外看，然後就知道他為什麼會那樣說。”男孩故作神秘的指指窗外，起身迎接剛進來的客人。
    路時彥有些疑惑，於是就按穆斯林男孩說的那樣看向窗外。不久一輛中巴從餐廳前的路上駛過，車速不是很快所以路時彥很清晰地看到了中巴車上印著的廣告。
    那是自己最近給一個品國際牌男裝做的廣告，中巴車表層上印著自己站在海邊仰望大海的側臉。
    路時彥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齊藤龍之介一直來這個餐館靠窗戶的座位吃飯的原因。當然，也是他能在出事的第一時間衝進車內救人的原因。並不是齊藤龍之介反應多快，別人反應多慢。隻是，因為有個人，已經養成習慣，他天天都在那個時間，坐在那個位置，安靜地期盼著那輛車的駛過。
    這時，路時彥恍惚間感覺到齊藤龍之介並沒離開，他就坐在身邊的位置上，附耳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啊依稀帶路。”
    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裏斯河靜靜的流淌，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生活的人們，沒有一個看得明白那個軍人為什麼會日複一日地來到個餐館，就像沒有人明白坐在店內靠窗戶的人為什麼會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魚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