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個人的愛情(7)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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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小應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伍良浩走到床邊,伸手拭了拭她的額頭,燒似乎已經退了。
    “伍良浩,”譚小應的聲音太小,伍良浩把頭湊過去聽:“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說小五死了,把他的骨灰放在一個花盆裏。”
    伍良浩用身體擋住譚小應的目光,手在背後偷偷地示意小麗把花盆藏起來,輕聲勸慰說:“夢是反的,小五一定是快來了。”
    小麗把花盆抱在胸前,背對著譚小麗小心翼翼地朝門口走。剛騰出一隻手去開門,不防門卻突然被人推開,隻聽“砰”的一聲,花盆掉在地上,碎了。
    方姝敏一推開門就聽見“砰”的一聲,把她嚇了一大跳,剛想說什麼,卻感覺病房裏氣氛詭異。
    伍良浩、譚小應和小麗都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灰土,然後伍良浩和小麗神色緊張地望向譚小應,譚小應的身子往後一倒。
    譚小應倒在床上,全身無力,心裏卻異常清醒。剛才迷迷糊糊地,隱約聽見小麗說過小五死了,還以為隻是在做夢。
    “砰”的一聲,夢碎了。
    譚小應隻覺得腦子裏空茫茫一片,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耳邊嘈雜一片,仿佛有人在叫她,她卻什麼也聽不進,心裏滿是水,卻怎麼也流不出。
    伍良浩被譚小應的反應嚇住了,抱住譚小應使勁搖晃,叫著她的名字,譚小應毫無反應。
    小麗撲過去大哭:“小應姐,小應姐……”
    方姝敏也急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往前走兩走,又趕緊跑出去叫醫生。
    鹽水再次掛起來,裏麵加了安定,譚小應的眼睛慢慢閉上了。
    伍良浩鬆了一口氣,憐惜地望著她。她知道了。如果她大哭大鬧,竭斯底裏,他都可以理解,但是她什麼都不說,甚至連眼淚都沒有。
    小麗碰碰伍良浩,示意方姝敏還在等他。
    方姝敏冷眼看著伍良浩的一舉一動,心裏充滿悲哀和憐憫。自始至終,他沒有朝她看一眼,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鎖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在剛剛過去的半天裏,她對他的擔心超越了對他的恨,方姝敏悲憫地想,明知伍良浩是一團火,一團隻為照亮譚小應的火,她也願意做一隻飛蛾,投身而去呢。哪怕他為保護譚小應,擋住刺向她的劍,她也願意站在最前麵擋住他,即使三個人都會死。
    伍良浩沒有做好思想準備去麵對方姝敏,事實上他一顆心全在譚小應身上,無暇顧及其它。然而此刻,他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一種參透了生死的清澈和寧靜。這種神態下的方姝敏和早上那個歇斯底裏的方姝敏截然不同,這讓他心裏深深愧疚——事實上,昨天他還在她的床上。
    方姝敏淡淡一笑,說:“譚小姐看起來的確不大好。我已經跟伍伯父打過電話了,推遲我們的婚期。我想這樣比較好。”
    伍良浩不知說什麼好。他對不起方姝敏,不知道她下一步意欲何為,隻覺得此刻的方姝敏比早上更可怕。她主動推遲了婚期,她什麼都知道,而且,什麼都先他一步,讓他無可挑剔,無話可說。
    小麗拿來掃帚,把碎片挑出來,然後把灰土掃在一起,用手捧起來,放在一張報紙上,包好後走了出去。
    方姝敏打電話叫了餐。一會兒,小麗帶著一隻新花盆走了進來,花盆裏栽著一株仙人掌。
    飯送來了,三人默默的吃飯,譚小應仍然昏睡著。
    默默地吃完飯,小麗收拾了,方姝敏在一邊坐著,不說話,也不走。
    小麗察言觀看,對伍良浩說:“伍先生,你和方小姐有事就先走吧,這裏有我照看著,沒事的,再說還有醫生呢。”
    伍良浩看著譚小應的沉睡的臉不說話。
    方姝敏說:“我沒事,就在這兒陪陪譚小姐吧。”轉過頭對伍良浩說:“我已打電話讓於社長負責處理社裏的事情。你放心吧。”
    伍良浩想,這就是她的主意,她是打算跟他泡了。
    伍良浩站起來朝門外走,方姝敏立即跟著他。走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門前,伍良浩說:“我上衛生間。”
    方姝敏一言不發地推開了女衛生間的門。
    伍良浩在衛生間的水龍頭下洗了把臉,心裏越發亂了。譚小應的處境很危險,小五的死訊不知她能否承受得得,即使承受住了,還有人對她虎視眈眈。方姝敏看來是打算在這裏陪著他了,他已經在感情上對不住她了,沒有必要讓她再趟進這趟渾水。還有小麗,她也是無辜的。伍良浩心知凶手一定心狠手辣,他不在乎他會為譚小應受傷,如果凶手一定要殺譚小應,那麼必須先殺了他。可方姝敏和小麗,他不能眼看著她們涉險,必須讓她們走開。
    方姝敏在衛生間門口等他。
    “姝敏,你還是回去吧。”
    “那你呢?”
    “我在這兒陪陪她。你和小麗,你們都走吧。”
    “讓小麗走吧,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方姝敏依然微笑著對他說,“我們有婚約的,不是嗎?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應該和你在一起照顧她。”
    這不像是方姝敏的作風。伍良浩心裏想,今天早上他那樣對待她,可現在看來,她卻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但伍良浩卻想不出來。
    “敏敏,”伍良浩扶著她的肩,真誠地說:“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要對不起。你不知道相愛的兩個人之間最不能要的就是這三個字嗎?如果你愛我,就不會對我說對不起。我寧願你對得起我。”
    “對不起,我怕我無法做到了。”
    “你想對得起譚小應,可她知道嗎?她在乎嗎?你值得嗎?”方姝敏追問。
    “我沒有想過這些,也許推遲婚期是對的,也許我隻是一時頭腦發熱,這些天我都無法思考,她無時無刻不在我腦子裏,像中了魔一樣,我無法控製自己。也許我隻是太擔心她了。”伍良浩想要表達清楚,卻知道自己越說越亂了。
    “如果小五回來,你怎麼辦?”
    “小五不會回來了。他死了。”
    “你怎麼知道?”方姝敏吃了一驚。
    “別問了好嗎?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你隻要遠遠地離開這裏。去公司吧,不要來了。”
    方姝敏怔怔地望著他。他知道,他全知道,他知道譚小應深愛著小五,全然不會留意他;他知道有人要殺譚小應,留在她身邊很危險,……可他還是選擇留下!
    走廊那頭突然來了很多人,伍良浩和方姝敏望去,兩人心裏都是一驚。走在最前麵的赫然就是劉一飛。
    小麗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坐在床邊,忍不住把印章拿出來把玩。“小五王八蛋”,什麼人用這樣一句罵人的話做印章呢,也許這隻是一個小玩意兒,看那玉石光滑圓潤,倒真像是被人時時刻刻捏在手裏撫玩。
    那個曾慶俊真是粗魯。小麗想起他用手指勾起她的領口,把印章往她乳間塞的樣子,不禁臉緋紅。他還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話,叫她不要忘了,他是曾慶俊。
    小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等到有人站到她的身邊才猛然驚醒。屋裏早進來了七八個神色冷峻的大漢,把屋子擠得擁擠不堪。
    “你們……你們……”小麗結結巴巴地說,起身站起來。
    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人走到小應身邊,輕輕地喚她“嫂子”。  
    “她睡著了……你們是什麼人?”小麗心裏在隱約猜到他們的身份,有點瑟瑟發抖。
    那個中年人抬起頭看她。小麗覺得他的目光像一把劍一樣閃著光向她射來,然後,那劍停在她胸前不動了。
    小麗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腦子裏“轟”的一聲響,那印章正吊在衣服外麵。
    “你們幹什麼?”伍良浩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他和方姝敏一起趕了過來。
    大漢們給伍良浩讓了一條路,伍良浩和劉一飛麵對麵。
    “你是太平洋旅行社的經理伍良浩吧,我是劉一飛,謝謝你告訴我譚小姐的下落,我們正到處找她。”劉一飛對伍良浩說。他其貌不揚,不苟言笑時倒有一股凜然的氣勢,此刻一笑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到處陪笑臉的包工頭。
    “我告訴你什麼?”伍良浩詫異。
    劉一飛收起了笑臉,他不會看不出伍良浩臉上的厭惡之色,如今找到了譚小應,他也不打算和他羅嗦。“今天早上你的秘書打電話告訴我譚小姐的地址,看來不是你授意的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劉一飛對手下一示意,一個男人走過去就要抱起譚小麗。
    “住手!”伍良浩一步躥過去拉住他,對劉一飛說:“你們要幹什麼?!”方姝敏忙跟著他進來,站在他身邊。
    “我們要帶她回四川,她是我們的董事長夫人。”
    “我不知道什麼夫人,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我是譚小應的朋友,誰也別想帶走她!”伍良浩正氣凜然地說。
    劉一飛還未說什麼,他帶來的人中就有一個對他低吼:“你他媽活膩了,少管閑事!”
    “嗯……”劉一飛示意手下別亂說話,“天子腳下,別亂撒野。”
    這時又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走進來,俯在劉一飛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一說完,劉一飛就笑對伍良浩說:“原來是太平洋集團的二公子,真是幸會幸會。我是成堯集團的代理董事長劉一飛,太平洋集團可是我們的合作夥伴呢,想不到在這裏和二公子碰麵。二公子年少有為,真是英雄出少年哪……”說著朝伍良浩伸出手來。
    方姝敏示意伍良浩跟他握手,伍良浩敵視著他,不情願地伸出手去。
    方姝敏趁機說:“我們也想不到在這裏碰見劉董事長。我們不知道譚小姐的身份,讓她在這裏受委屈了。本來您來接她,我們不該攔著,但譚小姐正在病中,不宜移動。我看這件事還是等譚小姐病好些了再說,您覺得怎麼樣?”
    “你是……”
    “我姓方,是伍良浩的未婚妻,也是譚小姐的朋友。”方姝敏說。
    劉一飛略停了停。其實剛才進來的那個人告訴了劉一飛兩個消息,一是伍良浩的身份,另一個是醫院裏有便衣警察,他們的目標正是譚小應。劉一飛摸不著底,心知強行帶走譚小應是不可能的了。聽了方姝敏的話正好順坡下驢,於是一笑,忙附和道:“對對,方小姐說得對,到底是女人心細,我們這些大老粗,竟都疏乎了。那這樣,我們就等譚小姐好一些了再說。”
    “那就請劉先生先請回吧,病人需要安靜。”劉姝敏微笑著下了逐客令。
    劉一飛的目光從沉睡著的譚小應臉上掃過,伍細地看了一眼方姝敏,這個女人令她印象深刻,然後是伍良浩和小麗,“那好,那就有勞各位了,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說著,帶著人走了出去,屋子裏頓時空曠下來。
    “哎喲!”小麗嚇得呆了半天,這時才敢叫出聲來。
三個人麵麵覷地對視了半天,病房的觀察窗口不時有人朝裏邊窺望,那是劉一飛留下的人。
    “報警吧?”小麗又向伍良浩提議。
    “現在人家也沒有表現出惡意,他們要接走譚小應是在情在理的。”方姝敏望著伍良浩說,“反倒是我們,如果譚小應醒來,願意跟他們走的話,我們也留不住。”
    “那怎麼行?”小麗急了,“那個劉一飛我一看就惡心,還有他帶來的那些人,一個個跟狼似的,小應姐落在他們手裏……”
    “放心吧,她不會跟劉一飛走的。”伍良浩記得,譚小應跟他說過,劉一飛就是想殺她和小五的人。
    譚小應醒了已有三天了,她的燒已經退了,但每天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任憑伍良浩他們磨破了嘴,她好歹不說一句話,隻是手握著那方印章,目光呆滯地看著某一點。
    劉一飛每天都來。譚小應對任何人都視而不見,對誰的話都置若罔聞,劉一飛每次都無功而返。盡管他很客氣,但方姝敏感覺到,他的耐心快用盡了。
    方姝敏讓小麗回家去。這幾天他們吃住都在醫院,擔心譚小應想不開,半分鍾也不讓她一個人獨處。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三個人都有些憔悴。
    伍良浩對方姝敏說:“你也累了,回去補個覺吧,我一個人能行。”
    方姝敏看了看門口,對伍良浩說:“看來,劉一飛快要忍不住了。也許就在這兩天。”
    伍良浩看看譚小應,她舉著印章翻來覆去地看。“她的精神看起來不太正常,要是老這樣,劉一飛會不會強行把她帶走……”
    這幾天,他對方姝敏的認識又多了一層,沒想到她會如此鎮靜地麵對這件事——本來認識三年多,他認為他已足夠了解她了,但這決他仍對她刮目相看。潛意識裏,他已把她當成了同舟共濟的朋友。
    “不會讓他強行帶走的。”方姝敏肯定地說:“譚小應正在被北京警方監控。”
    伍良浩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如此鎮靜。
    “除了我們,警方和劉一飛可能都還不知道李成堯已經死了,暫時是不會輕舉妄動的,這是一個秘密,除非譚小應完全清醒過來,誰也不能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伍良浩和小麗讚同的點頭。
    “我們現在要做的,一是要照顧好譚小應,她受了刺激,憋在心裏,一天不哭出來,一天不會好。我們也不要跟劉一飛翻臉,激怒了他他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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